第4章.缘分
苏舜华迷糊中感觉到自己被摔在了地上，很重很重，内脏似乎都要被碎掉。但是现在体内的火气已经降了下来，没有一点力气。 眼睛完完全全就是被头上流出的血给糊住的。 咬着牙齿，努力的不让自己睡过去，因为睡过去就可能会再也醒不过来。可还是扛不住那种痛苦，身体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 凤弑天坐在车里一脸的烦躁，各种地方他都找过了，却始终都没有遇到过昆仑镜。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偶尔会传来剧痛的感觉。甚至喘不上气来。 眼睛随意的扫了一眼倒视镜，后面的那辆车始终跟在他后面。 顾妍此刻正打开车门，走过来敲着他的车窗。 这次顾妍学聪明了。没有再踩着一成不变的高跟鞋，换上了舒适的运动鞋。 凤弑天去的地方都是稀奇古怪的，有时候上山，有时候下海，有的时候甚至到悬崖边上，但是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旅游。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凤弑天一蹙眉，立刻踩了油门。 顾妍立刻小跑着到后面打开自己的车门，开车去追凤弑天。 这次，两个人来到了一处很偏僻的寺庙。 车停在山脚，寺庙却在山顶，凤弑天关上车门就开始往上走。 顾妍好不容易追到这里的时候，看着面前的高山不由庆幸。此刻她的身上不再是一成不变的高跟鞋长旗袍，而是一身简单舒适的运动衣，脸上也没有了妆容，十分干净的一张脸。 没有任何犹豫的，顾妍开始往上爬。 不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吗？先不说这难度，哪怕她和凤弑天之间是隔座山，她也要踏平这座山。 她顾妍不比任何人差！ 就是凤弑天这种体质极好，运动也很厉害的人，爬到山顶都爬了半天的时间。更何况是顾妍这种千金大小姐呢？ 当顾妍爬上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正堂的蜡烛还站着，一瘸一拐的走过去，只见凤弑天跪在蒲团上，闭着眼睛。 顾妍看着凤弑天咬了咬牙，扑通一下跪在他身旁的拜垫上，也同样闭上了眼睛。 凤弑天自然是感觉到了顾妍在他身旁，但是连眉都没有挑动一下，依旧闭着眼睛。但是却让人感觉不到多少的虔诚。 空智大师站在门口看着凤弑天摇了摇头，跨步走了进去站在凤弑天身侧。 “施主既然不信佛，为何要拜佛呢？” 凤弑天依旧跪着，眼睛也没有睁开：“她信。” 空智大师突然笑了笑，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自然可以看出来眼前的施主所说的她不是身旁跪着的这个姑娘。 顾妍脸上原本带着的一点笑容，被凤弑天的话给僵住了。手用力的抓紧自己的裤子边。 “施主请勿着急，您不是这里的人，迟早都会回去。又何必这样像只无头苍蝇一般呢？” 空智大师的话才落下，凤弑天突然睁开了眼睛，把一旁看着的顾妍吓了一跳。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凤弑天侧头跪看着空智大师：“可是她这里的人，却到了我的地方…还会回到这里吗？” 空智大师笑了笑：“眼见不一定为实。 ” 凤弑天眯了眯眸子，有些疑惑。 “施主可愿意和老衲在此居住一段时间，吃斋念佛呢？” 凤弑天愣住，但很快的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比并没有什么兴趣，却似乎是受到了蛊惑一般，想要留在这里。总觉得可以收获很多东西。 空智大师看着凤弑天满意的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 顾妍就这样看着空智大师和凤弑天几句话就定了下来，在空智大师快要踏出殿门时忍不住出声了。 “大师请留步！” 空智大师回过头笑看着顾妍：“请问女施主有何贵干？” “请问大师，我可以在这里留宿几日吗？”顾妍看着空智大师眼睛亮晶晶的。她也想留下来，她觉得这几天一定会有事情要大声。 空智大师笑了笑：“本寺从不留女香客，施主还是早早拜完离开吧。” “可我还要拜很久！”顾妍立刻道。这样就不能赶她走了吧？ 空智大师脸上依旧带着祥和的笑容：“女施主，本寺到了八点就会关闭寺门，到时您就必须要下山了。况且，并不需要拜很长时间，心中有佛，无需跪拜。” “山上有很多野兽啊！我是个弱女子！你们怎么能够这么狠心的把我赶出去！”顾妍觉得她这辈子都没有这样丢脸过。根本就与胡搅蛮缠的泼妇无异。 但是，只要能和凤弑天相处。她心甘情愿… 空智大师不再理会顾妍，只是摇了摇头。看向殿外守着的小和尚道：“思启，等下送女施主下山。 ” 说完便走远了。 顾妍迷蒙中听到空智大师叹气，说了一句从未改变… 被思启小师傅送下山后，顾妍坐在车里看着这山，眼睛蓦然睁大。 是这里… 那个吓哭人的大师… … 凤弑天跪在蒲团上，回忆着与苏舜华相处的点点滴滴。不由露出一丝浅笑。 空智大师突然出现在凤弑天身后。 “来和我下一盘棋吧。” 听着空智大师的声音凤弑天愣了愣，哑声道：“好。” 禅房内。 凤弑天与空智大师相对而坐，凤弑天黑子先行，空智大师则是执白子。 一棋落下，凤弑天垂眸看着棋盘。 空智大师紧随落下白棋，一边看着棋盘一边道：“施主。” 凤弑天抬眸看了空智大师一眼，落下指间黑子：“大师，我…” “你爱过几个人？”凤弑天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空智大师打断。 凤弑天沉默了，他也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他心里只有舜华一人。但是最近总是偶尔闪现的声音或者熟悉的画面让他心慌。 他知道，他所有破碎的画面不知道的，无情都知道… 邬禹知道的，他也不知道… 他们承担了他一半的痛苦，他现在之所以可以毫无顾虑的爱着舜华，也是因为他们的承担。 空智大师落下白棋后凤弑天迟迟没有再落子。 “该你了。”空智大师打断了凤弑天的思考。 凤弑天回过神来，落下一枚黑子。 … 一夜过去，棋还没有下完… “是那孩子和你说的这里吗？”空智大师淡笑着看向凤弑天。 凤弑天听着空智大师口中的她勾了勾唇角，点头。 某一次再训练场，她曾和他说过。 除了外公之外，最想见的便是大师了。 …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佛性常清净，何处有尘埃！ 心是菩提树，身为明镜台。 明镜本清净，何处染尘埃！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 听说依此修行，西方只在目前！” 苏舜华盘腿坐在地上看着特别班的孩子们跑步，突然念了这么大一段。 “什么意思？”凤弑天饶有兴趣的侧过头看着苏舜华。 苏舜华抿唇想了想：“嗯…” “菩提本无众生的身体就像是一棵觉悟的智慧树， 众生的心灵就象一座明亮的台镜。 要时时不断地将它掸拂擦试， 不让它被尘垢污染障蔽了光明。 明亮的镜子也并不是台。 本来就是虚无没有一物， 那里会染上什么尘埃”苏舜华说着撇撇嘴：“我一直都不理解这个，从来就没有理解过…” 凤弑天笑了笑，摸了摸苏舜华的头：“我不知道你这些是从哪里听来的。但是我觉得心本无尘，尘即是心。无心无尘，人便死。” 苏舜华鼓鼓嘴：“空智大师有一次说，尘在外，心在内，常拂之，心净无尘。尘在内，心在外，常剥之，无尘无心。心中有尘，尘本是心。何谓心中尘，无尘亦无心。” “所以，你很多稀奇古怪的话都是这位空智大师教给你的吗？”凤弑天笑着看向苏舜华。 苏舜华暗红色的眸子微眯：“是吧，大师教了我很多东西。” “那你信么？” 苏舜华垂眸想了想：“信又不信。” “为什么？”凤弑天看得出苏舜华很依赖那位她口中的大师。 “喜欢一个人也不要盲目的去相信啊，虽然空智大师真的很有意思。如果有机会，真想带你去见他…”苏舜华说着声音低了下来。 凤弑天将苏舜华的手握住：“会有那一天的。” 回过神来，看着面前一脸淡然笑容的空智大师，忍不住开口：“大师…” “施主有话便说。”空智大师看着凤弑天笑了笑。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凤弑天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空智大师开口了。 很简单的回答，没有他和舜华说时的长篇大论，只有四个字：“主旨在心。” 凤弑天似懂非懂的眯了眯眼眸。 “告诉老衲，你相不相信缘分？” “我不知道…”凤弑天摇了摇头。他真的不知道，他和舜华之间的不是缘分，是寻找与守候吧… 空智大师对于凤弑天的答案微微有些诧异：“哦？”落子的手却没有丝毫的停顿。 凤弑天点点头。 空智大师笑道：“我以为你会说你相信缘分，所以让你遇到了她。让你到了这个世界。” “您知道？”凤弑天挑眉，对于空智大师的好奇多了几分。 空智大师垂眸一笑：“缘，妙不可言…试着去相信缘分吧。” 凤弑天有点不明白空智大师的话，事实上，空智大师说的话他就没几句是懂得。。 “等待是件很漫长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你是怎样熬下来的。但是你很棒。” 凤弑天垂眸看着棋盘没有说话。 一天又一天的过去，棋始终没有下完。 很快，凤弑天到了这里已经15天，每天都在和空智大师下那盘棋，始终没有结束。 最后，也没有分出胜负。 一场死局，空智大师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最后，陪我在山上走走吧。” 凤弑天点头。 “没有看到其他两个孩子，有点遗憾。”空智大师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凤弑天听着空智大师的话有些诧异：“您…” “嗯。或许你该感谢那两个小家伙的分担。他们让你得以等待到现在。”空智大师说了这么句让凤弑天糊里糊涂的话，便不再说话了。 两个人坐在悬崖边上，等待着日出。 顾妍的腿一瘸一拐的在山上走着。到底在哪里嘛！ 寺里的和尚告诉她凤弑天和那个大师一起出来在山上，但是她饶了好久了，都没有找到。昨晚还在这里迷了路。手机也没电了… 反正有电也没啥用，山上又没有信号。 … 眼看着太阳要升起的时候，空智大师眯起眼睛笑了笑。 “很多年都没有出过寺庙了，一直很想看一次日出，今天如愿看到了，谢谢你…” 凤弑天垂眸：“没关系，我也看到了…” “上一次看日出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舜华只是个小家伙儿，明明听不懂，却很喜欢听我给她讲经文。”说着目光中满是怀念。 凤弑天也笑了笑。甚至能够想象出那个画面。 太阳终于升起，全部看完后凤弑天道：“大师，我们回去吧…” 可是。这话说完，很久凤弑天都没有得到回复。 凤弑天侧过头去看空智大师，却发现空智大师已经闭上眼睛，身体都已经凉掉了。 凤弑天的手伸出来，刚刚碰到空智大师的肩膀，身体便立刻消失了，像是聚群的萤火虫消散那样。然后一粒白色的舍利子落在他的掌心。 凤弑天还没来得及出声，面前就亮起一阵金光。 “呦呵，空智居然为了你做到这步。也要帮你回去。”小男孩出现在凤弑天眼前，坐在镜子上飘来飘去。 凤弑天蹙眉。 “他不该在这种时候圆寂的。”小男孩说着笑了笑：“不过也好，这就是我的报酬了，反正你迟早的都要回去。” 凤弑天却紧紧的攥住手中的舍利子：“你想都不要想！” 小男孩冷哼一声：“既然如此，你就不要想回去！” 但是，凤弑天又怎么会受它威胁呢？ 先他一步钻进了轮回镜中。 小男孩气的直炸毛，狡猾的男人！ 又是一阵金光，这里刚刚还在的人都消失了，一切就像是原本的样子。 但是目测了一切的顾妍却再也冷静不下来了，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