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八章 神术
忽地心念微动,想起两神灵器交相作用后,那互相参差叠合,投射在树根上的金光文字,登时明白:“是了,天地神卦上的上古文字须和无极封神刃上的文字交错合并,才能组成完整的字句!” 他聚意莫失莫忘珠,凝神默想昨夜那闪闪发光的金字,闭眼默念道:“天地混沌之初,有鸿钧老祖划宇分宙,破阴阳两仪,衍混重轻浮之气,始有大罗。天表里有水﹐天之包地﹐犹壳之裹黄。天地各乘气而立﹐载水而浮。 过此而往者﹐未之或知也。未之或知者﹐宇宙之谓也。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曰宙。宇之表无极,宙之端无穷。太极之气包裹天地,谓之道也;两仪之光照耀太虚,谓之灵也。夫天地有道,五轮有灵。灵与道合,则宇之不可穷也,宙之不可尽也。悟得其中奥妙,即可穿梭游离于太极之外宇宙之中,跳跃于五行四方,化身在时光天际。夫此道也,谓之无极之术……” 南宫易陡然大震:“太极无相诀!”难道这两神灵器所刻的,竟就是上古失传的惊雷帝国法术“太极无相诀”? 相传太极无相诀为鸿钧老祖所创,练成此法,则可以纵横天地,穿梭光阴,无所不能,无处不行。但鸿蒙之时浩劫,刻此神诀的神女石被鸿蒙神女用作封天,仅有断章残句流传后世。 数千年来,流传分支,结果出现了为“太极无相诀”、“两仪四象诀”、“咫尺光阴决”等诸多宗谱。其中又以“太极无相诀”最为正宗。但是天历七百年,雪域妖国联合碧雨帝国、惘云帝国攻灭神藏山,“太极无相诀”也因此失传。想不到竟会分别刻写于天地神卦与无极封神刃上。 蓦地想起昨夜遇见的晏净灵女,她似乎也从某处学得太极无相诀的断章,练成了惊神泣鬼的“指掌乾坤”。倘若自己也能习得其中奥妙,岂不可以帮助曲风扬击败狗贼,重建乌桓城,恢复元泱和平吗?想到此处,南宫易登时精神大振,仔细往下看去。 但那“太极无相诀”极是艰奥生涩,竟比还要难懂几倍,其间又似乎有断漏之处,越到后来,越是拗口难解。 南宫易读了片刻,只觉头昏眼花,真气凌乱。心中一惊,忖道:“万事顺其自然,眼下无法参详,是我修行不足,倘若强行索解,只怕反要走火入魔。” 当下不再多想。转身望见横亘在地的宫涤尘岩骨僵人、碎裂的手臂,南宫易心下慨然。心里忽然萌发强烈的冲动,想要重新回到七百年前,探明自己前世的生死之谜。 但立时想起眼下身负的重托,收敛心神,忖道:“罢了,等这些事情了结之后再说吧!”默念法诀,真气飞舞,将断臂重新续上。 这个时候,突听远处隐隐地传来此起彼落的叫声:“南宫易神少!南宫易神少!” 南宫易一振,凝神细听,似是夏启功带着飘鱼子等侦讯卒正四处寻他。心下大喜,正要应答,突然想道:“也不知惊雷帝国知不知道宫涤尘坐化此处?一定不知,否则早已将无极封神刃收去了。宫涤尘选择在此处坐化,只怕也不想让旁人发觉。我现下若是将惊雷帝国众人唤来,未必便是好事。待我日后查清了他生死原由,再禀明惊雷天尊便是。” 当下将无极封神刃重新插回崖壁,又将宫涤尘的岩骨僵人稳稳放平,躬身拜了三拜。突然想到自己竟给“自己”行此大礼,实在滑稽之至。忍不住哈哈大笑,转身飞掠,从那山窟暗洞一路飞奔而出,穿透巨瀑,重回北震谷之中。 虽是清晨,北震谷中仍是白雾弥漫,光线幽暗迷离,比之飞瀑后的晴朗山谷又是一番情景。妖兽飞禽闻见他的气息,纷纷惊慌逃散。 南宫易纵声叫道:“夏真仙,南宫易在此!” 欢呼迭起,白雾中人影隐约闪烁,夏启功带着数十名精锐侦讯卒飞冲而下,喜道:“太好了!我们找了神少整整一夜哩!现在长乐郡主总算可以安心寝食了。神少如若不累,咱们立即赶去参加龙婿竞选吧!” 南宫易心下感激,行礼谢道:“只是我母皇尚未找到……” 飘鱼子笑道:“神少放心,我们昨夜已经找着海神了,她只是中了些兽毒,已经交由恶谷十毒救治了。十个老妖……老神仙见是神少的母亲,都打点起十万二分精神哩!” 南宫易大喜,既有十毒相救,海神定当无恙。当下谢过众人,骑乘凶禽,随着他们朝玉潮池飞去。一路相询,得知那抢走狻猊的神秘人依旧没有找着。狻猊中既无牧战野的真身,海神又中毒昏迷不醒,昨日的那番风波也就自行平息。馨儿的情绪也已大为稳定,只是担心南宫易生死,昨夜彻夜未眠。南宫易听了心中稍稍安定。 艳阳高照,苍宇如镜,冰峰纯净明丽。 众人急速飞抵聚英殿,此时龙婿竞选的第二轮已经进行过半。六英圣殿群雄见南宫易平安归来,轰然震动。 乐声悠扬,南宫易在众人注视之下,微笑行礼,穿堂过廊,回到坤明殿席上。馨儿大为欢喜,暗地松了一口气,紧绷了许久的粉靥终于露出笑意。於莫轩、启烽、韦爵爷等人见他安然无恙,俱是大喜,纷纷传音招呼。 扫望六英圣殿群雄,南宫易心中忽起沧桑之感,虽只相隔一夜,他却在七百年间穿梭了一趟。若非自己及时醒觉,将无极封神刃插回还魂神梧,只怕自己此刻早已完全遗忘了“南宫易”的元灵,彻底还复为宫涤尘,在七百年前的玉潮池,参加另外一个潮阁琼酿会了。想到此处,心下微觉荒谬。 韦爵爷嘿然道:“小子你来得正好,就快轮到你了。印单怀、沙陀与被山月关和叶兆言击败淘汰,形势大大不妙。你若是不来,馨儿郡主多半立时又要终止竞选了。” 话音未落,却听玲珑浮玉擂台上一声大喝,因宗赤光迸爆,一掌击中后丈悔,将他击落玉潮池之中。天焰大殿登时一片欢腾。 金光尧大声道:“第六场,琼海国神少南宫易对决碧雨帝国澹台明澹公子。” 群雄又是一阵sao动。自昨日南宫易两招击败玄风帝国琉璃圆塔宗之后,众人便对这新近崛起的传奇少年刮目相看。听说由他上阵,登时大感兴趣。 尹黄低声提醒道:“城主,这澹台明刀决惊人,据说尽得当年碧雨帝国‘刀王’断皇爷的真传。只因风流自赏,花名在外,极少与人动手,名气不是很响。城主千万不要轻敌。”南宫易点头起身,飘然掠入玲珑浮玉擂台。 号声激越,鼓声密集,群雄轰然叫好。澹台明白衣飘飘,背负宽刀,俊朗英挺,神采夺人,与南宫易昂然对立,瑶玉互映,登时赢得六英圣殿佳丽的一片娇呼声。 澹台明朝着馨儿优雅躬礼,扬眉笑道:“澹某能为郡主献力争宠,又能藉此与风采照人的南宫易神少同场切磋,幸何如哉!” 南宫易心道:“既要打击对方士气,便要痛击其锋芒最烈之处。”当下微笑道:“澹公子客气了。听说公子刀法通神,不如在下就以断刃和澹公子一决高下,如何?” 澹台明一楞,笑道:“神少果然是快人快语,澹某欣然从命。”眉尖一扬,笑道:“不过今日既是龙婿竞选,如此风雅韵事,岂可蛮夫似的一味砍杀,大煞风景?澹某有一提议,不知神少愿否一听?” 南宫易微笑道:“澹公子请说。” 澹台明笑道:“双方各出一首乐曲,配以韵律词句,交由殿中的任意一人舞奏。双方根据诗曲旋律、词意,临时演化出招数。一曲终了,谁能占得上风,谁便是胜方。神少以为如何?”目光灼灼逼视,甚是得意。 他昨日目睹南宫易大展神威,瞬间击溃季全山,心中颇有忌惮之意,不敢直攫其锋,是以想出此计。他自负刀法高明,又精湛音律、词句,便想以己之强,攻彼之弱。而惊雷天尊深谙音律,自己投其所好,若能藉此大显身手,令南宫易相形见绌,则光彩更甚,机会大增。 群雄闻言大觉有趣,众女更是兴致勃勃,就连素来淡泊的惊雷天尊,目中亦露出兴趣神色。南宫易对澹台明计量了然在胸,微笑道:“澹公子如此风雅之见,南宫易岂敢不从命?” 澹台明大喜,从怀中掏出准备好的横笛,微笑道:“素闻惊雷天尊精擅音律,小侄今日客随主便,就用横笛与南宫易神少切磋切磋吧!”当下凝神聚气,悠然吹埙。 笛音悲旷苍凉,意境古远,彷佛大汉悲风,汪洋夜月。跌宕转乘之间,如孤云野鹤,去留无迹,听得众人无不心旷神恰。 惊雷天尊微微颔首,露出嘉许之色。就连南宫易,亦忍不住暗自激赏,心道:“此人果然不负风流之名。我须得尽心竭力,彻底压过他才是。” 一曲既了,众人齐声喝彩,澹台明咳嗽一声,朗声作诗道:“仙有妙曼,其名长乐,思之郡女,舒以长歌。临水伊人,羡其长河, 灼灼之华,诸宾来贺。肤如凝脂,臻首眉娥,巧笑倩兮,惊其铜锣。昔依杨柳,吾志有得,子衿心意,炙其烈火。心之忧矣,灵犀烁烁,尺寸白驹,空谷其夺。月有光,胜如火,伊有情,何其多。长乐复长乐,吾心同其所。” 六英圣殿轰然叫好,这诗即兴而作,清雅缠绵,又寓含对长乐郡主的倾慕,确是上作。众女芳心大动,无不青睐有。唯有馨儿嘴角一撇,冷笑不语。 澹台明没有瞧见,心下得意,朝后退了一步,笑道:“南宫易神少,轮到你了。”眼神满是嘲弄之意。 南宫易微笑不语,棋逢对手,斗志激昂。思绪飞转,想着以什么曲子彻底压下他的风头气势。刹那之间,诸多曲子从耳畔一一掠过,却觉得无一符合今日情势。沉吟中撞见玄天灵女澄澈凝视的美目,心中登时一动,笑道:“献丑了。”反手一转,抽出银珊箫,悠然吹奏。 玄天灵女低咦一声,又惊又喜。箫声低沉欢悦,空灵疏雅,带着一丝淡淡的寂寞和倜怅,赫然竟是前夜在星辰山顶,两人一齐合奏的“一夕红颜曲”。 听那箫声悠扬跌宕,悠悠悦耳,众人尘心尽涤,飘飘欲仙,仿佛乘风而起,浴着玉蟾清辉,穿掠晴朗的苍穹,与丝缕飞云一齐蹁跹扬舞,飞过泠泠冰峰,飞过寂寂森林,飞过潺潺冰河…… 拜月明丽,晨风鼓舞,玉潮池水光潋滥。南宫易长身立于翡翠浮玉擂台,衣袂狂舞,裳飞带舞,短箫宛转,十指跳动如飞,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玄天灵女恍惚想起当时情景,双颊guntang如火,烧得周身火热。见他灼灼地盯着自己,羞意大作,一时不敢凝视他的眼睛,芳心怦怦剧跳,倏地别过头去。 南宫易见她粉靥嫣红,不敢直视自己,娇羞之中似有绵绵情意,更是情动难已,不能自持。一时之间,竟似乎忘了身在何地,仿佛又与她回到了寂寥空旷的银顶银潭,并肩相依,双箫合曲…… 一曲既罢,箫声溺溺。南宫易深吸一口气,凝神朗声道:“玉蟾尚盈,寒江暮雪,终是离人缺。红豆映血,情丝谁解,白发犹未觉。抚琴,天韵寥落,履剑千江,鸿雁万里殇。东风细吟,杨柳横斜,烛光黄昏向。春秋百载,红尘万丈,何日总方长?可怜北斗阑干,光阴摇曳,不过一梦轻扬!” 六英圣殿寂然,过了片刻,群雄如梦初醒,轰然击掌叫好。馨儿笑若桃花,嫣然得意。眼见众女娇呼频起,秋波荡漾,尽往南宫易而去,澹台明面色大转难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