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五章 险胜
末了,她蜷着身,移到他咫尺之侧,紧紧抱着他的手臂,紧贴脸颊,秋波直直地凝视着。本文由首发相隔太近,曲风扬不敢睁眼,突然觉得手臂一阵冰凉,竟是她的眼泪扑簌簌地滴落洇散。心中大痛,怜意难抑,忍不住便要睁眼。 突然心中一阵空前撕裂的剧痛,宛如要迸爆一般。曲风扬低叫一声,汗水滚滚,蓦然睁眼,紫妙瑶不知何时已退到角落,蜷身而坐。粉靥上玉箸纵横,秋波悲痛狂乱,扭头不敢瞧他。 曲风扬心中裂痛欲死,喘不过气来,想要呼唤她,却发不出声。那“听心相思蚁”虽然发作过许多次,但从无一次有如今夜这般狂肆,彷佛心已被它咬成碎片。 撕心裂肺,几欲昏厥。他脑中一阵茫然,不知紫妙瑶何以不加援手?却见紫妙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花容惨淡,泪水涟涟,手中多了一柄四、五长的匕首,明晃晃地闪耀着,朝他走来。 突然之间,他豁然明白了:“她要杀自己!只有杀了他,她才能免于受叛国的重罚。” 曲风扬惊怒交集,蓦地感到一阵比那“听心相思蚁”还要狂肆千倍万倍的剧痛!心似乎瞬间迸散了,碎裂了,又被三山五岳压成粉末……惊愕、悲凉、冰寒、苦痛,交织成从未有过悲苦裂痛。 紫妙瑶居高临下地站着,周身不住地颤抖,手中的尖刀也随之不住地颤抖,泪水如断珠檐雨,滚滚滴落。 冰凉的泪水击打在曲风扬的手上,迅速地化开。丝丝清凉,沁入心脾。 曲风扬撕痛沸裂的心忽然奇异地平静下来。大丈夫死则死矣,有何怨艾?若不是这魔女相救,自己早己死了不下三次了,即便今夜死在她的手中,又有何妨?倘若自己一死,当真能换得她的性命,又有何妨?不知何以,想到自己一死能换她生命,心里竟是说不出的快意。 剧痛迷蒙之中,视线如水波一般荡漾,她也彷佛水中花、镜中月,瞧不见她的面容。但是即便是看得清,所见的也不过是她的易容罢了。他的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多么想好好地看一眼她的真实容貌啊!在这变幻莫测的十亿化身之下,究竟藏着怎样的真身呢?” “当”地一声脆响,紫妙瑶手中的尖刀铿然掉在石床上。她蓦地跪倒,伏在曲风扬的身上悲切痛哭,泣声道:“我下不了手!我下不了手啊……” 曲风扬心中剧痛嘎然而止。 她伏在他的胸膛上,抽泣恸哭。guntang的泪水烧灼着他的皮肤,耳旁听着她哽咽的呢喃,曲风扬亦真亦幻,一阵迷糊。心中悲喜不定,缓缓张开手臂将她紧紧抱住。他抱得那么紧,彷佛要将她勒入臂弯,彷佛要与她并为一体。 紫妙瑶剧烈地颤抖着,“嘤儜”一声,软绵绵地贴伏在他的身上,双臂勾缠住他的脖颈,将螓首低埋在他下颌,一任泪水汹汹流逝。 两人就这般紧紧相抱,也不知过了多久,紫妙瑶的身体不再颤抖了,却变得guntang而柔软,彷佛要融化开来一般。 突然满脸绯红地朝曲风扬下方瞄了一眼,“噗哧”一笑。曲风扬面红耳赤,想要推她下来,紫妙瑶却低吟一声,红着脸蛋勾缠双腿,贴得越发紧了。 曲风扬心中砰砰乱跳,被她香软滑腻的身体压得心猿意马,热血喷涌。想要将她强行推开,却又舍不得分开半寸。脑中迷糊混沌,不知为何她突然下不得手,不知为何两人竟变得如此如胶似漆的亲热,只觉得心中说不出的欢悦甜蜜,身下的石床冰冷坚硬,却让他彷佛置身绵软飘忽的云端。 紫妙瑶在他耳边软绵绵地道:“木头,你……你当真想看我的真容么?”秋波似羞似喜地凝视着曲风扬。 曲风扬心跳加快,蓦地紧张起来,嘎声笑道:“我怎么知道你给我看的是不是真容?你可是千变粉靥!” 紫妙瑶盈盈一笑,柔声道:“我长得丑得很,怕吓坏了旁人,所以才天天移骨易容呢!木头,你还想看吗?” 曲风扬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疤痕,微笑道:“有我这般丑吗?”紫妙瑶嫣然一笑,跪起身来,指尖一弹,将烛光点亮。 满室光明,平添暖意。紫妙瑶突然脸上一红,有些害羞,笑道:“木头,你将眼睛闭上,我叫你看时再睁开来。”又加了一句道:“不许偷看!要不姊姊我就不理你了。” 曲风扬笑着闭上眼睛,又是紧张又是期待。过了片刻,听见她低如蚊吟地说道:“木头,好啦!”当下徐徐睁开眼晴。心跳顿止,呼吸停滞,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全身****地跪立在烛光里,彷怫初生的婴儿,莹白而娇嫩。 水墨的长发似水一般的倾泻而下,在莹白似玉的肌肤上流动着。尖尖的俊俏粉靥如莹玉温润,略显苍白。弯弯的斜挑眉,妙目清澈动人。花唇吹弹欲破,笑起来的时候,酒窝也彷佛旋转起来。 清澈而明艳,彷佛傲寒腊梅、冰河红叶,与平素谈笑杀人的姿态迥然两异。与曲风扬那夜初窥她沐浴时的模样倒有几分相似,但仔细一看,却又大大不同。 曲风扬轻轻地吐了一口气,目光再往下移去,登时热血灌顶,脸烫心跳,其玲珑曼妙,竟远胜于那夜在玥海边上所见的**。那血豺碰触的果然不是她的真身!心中忽地一阵庆幸欢喜,口干舌燥,目光险些移转不开。 紫妙瑶低声道:“普天之下,除了我父母亲,就只有你瞧过我的真身啦!”晕生双颊,更加娇羞动人。 曲风扬一楞,心中欢喜得直欲爆炸开来。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半晌方道:“是吗?很好,很好!” 紫妙瑶忍俊不禁,笑道:“好什么?真是个木头。”喜洋洋地靠着曲风扬躺了下来,也不害羞,就撂起****的左腿,缠在曲风扬的身上,玉臂软软地搭在他的胸膛,似悲似喜地凝视着他。 曲风扬心下欢喜难言,与她四目对望,心跳得彷佛要蹦出嗓子眼来。 这时屋外狂风怒吼狂啸,从石窗罅缝间挤入,呜呜号哭;烛光不住地跳跃,紫妙瑶脸上的笑容也彷佛在波荡一般。 曲风扬道:“你……你冷不冷?” 紫妙瑶嫣然笑道:“好冷!冻死我啦!木头,快抱紧我!”泥鳅般往他怀里钻去。 曲风扬童心忽起,伸手拖来被子,蓦地展开,抱着紫妙瑶躲在被下,笑道:“果然好冷!难道是冬天来了?” 紫妙瑶格格直笑,与他在被中滚作一团。嬉闹片刻,忽然抱紧曲风扬,重重地吻在他的唇上。 曲风扬脑中轰然一响,天旋地转,瞬息之间,彷佛从rou身躯壳中破体而出,随风飘摇,轻飘飘地在空中飞翔。那柔软香甜的舌尖轻轻地叩开他紧闭的唇齿,像火苗一般跳动着,****着,燃起他体内的熊熊烈焰,带给他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迸爆的幸福、恣肆的甜蜜…… 突然,guntang的泪水汹涌地流淌到他的脸上,流入他们辗转合欢的唇舌中,温热而咸涩。曲风扬猛吃一惊,正要相问,紫妙瑶抱着他的脖颈,哭道:“木头,对不起,我……我先前竟想要杀你!” 曲风扬听她竟是为此自责伤心,心中温暖,想不出安慰的话语,只是紧紧地将她抱住,笨拙地拍抚她****的背脊。 紫妙瑶哭了半晌,渐渐平定下来,有些不好意思,抬眼望他,红着脸道:“我这般又哭又笑又闹的,可真像个傻子啦!” 曲风扬连连摇头。紫妙瑶破涕为笑,捶了捶他的胸膛,笑道:“木头!咱们一个傻子,一个木头,倒真是一对呢!”脸上又是一红。 曲风扬心中一甜,忽然一阵恍惚,忖道:“当日与这魔女初逢之时,又怎会想到有今日?” 紫妙瑶软软地躺在他的怀中,低声道:“木头,对不起。今日我也不知是怎么鬼迷心窍啦!想到那妖兽、蛮老和天君,就害怕得紧,所以……所以……” 曲风扬见她又开始簌簌颤抖,心下激荡,将她紧紧搂住,道:“好妹子,有我在,你再不用害怕了。” 紫妙瑶一楞,嫣然道:“木头,你叫我什么?” 曲风扬适才心情激荡之下脱口而出,刚一出口,便觉得面红耳烫,听她笑着相问,登时有些羞赧,嘿然不语。 紫妙瑶笑靥如花,低声道:“好哥哥,我喜欢听你这般叫我。”粉靥突然绯红,彷佛要洇出水来。 两人心中均是砰砰乱跳,甜蜜欢喜。 紫妙瑶低声道:“木头,其实我最害怕的,不是恒天君、蛮老取我性命,而是再也拿不到元灵珠了。” 曲风扬皱眉道:“元灵珠?”突然想起在凶妖谷中,似曾听无量蛮老提起,却不知是什么东西? 紫妙瑶道:“那是恒天君特制的奇异丹药,服了之后,可以解除震敝兽身震敝,真真正正地变作常人。” 紫妙瑶低声道:“九百年前,我祖上因为犯了碧雨帝国禁律,整个国家的臣民被碧雨天尊震敝于锦毛鼠身,放逐到琼海姑墨。如果没有碧雨天尊的赦免解震,我们世世代代都要做这半人半妖的下贱畜生,做这让元泱人瞧不起的震敝兽身罪人……”她瞟了曲风扬一眼,黯然笑道:“你别瞧我是姑墨国主,但在国人眼里,却是猪狗也不如的罪民。若不是恒天君护着我,又有谁会瞧得起我?” 曲风扬听得难过,但元泱中鄙视震敝兽身罪民却是事实,即便是他,也觉得那不过是连禽兽也不如的凶兽而己。想要安慰她,一时却找不着该说的话,又听她颤声道:“做了这震敝兽身罪人,终日受人轻贱,隔三差五忍受震敝钻心痛楚……生不如死。但这些也都罢了,真正可怕的却是,你的元神被震敝在震敝兽身中,永不能逃逸出来,当震敝兽身消亡时,你的元神也要随之毁灭!” 曲风扬心下凛然,元神封于物,物灭则神灭,不能逃逸而出。震敝法术最为可怕之处,使在于此。元泱震敝兽身之罪人,若死前不得解震,必定神形俱灭。倘若七百年内不得解震,则其身受震敝之人永不能回复人身。 紫妙瑶道:“所以从那时起,我们家国中的每一个人都盼着能将功折过,变回人身。大家都拼死为碧雨天尊效力,希望能得以赦免。可是转眼过了七百年,三代碧雨天尊却始终没有解开我们的震敝兽身震敝。” 她泫然道:“七百年过去了,这震敝兽身震敝再也解不开来啦!我们虽能依仗变化法术,保持常人形状,甚至变成各种模样,但是一旦rou身毁灭,便元神迸散,就连孤魂野鬼也做不得了!”心中害怕,又情不自禁地发起抖来。 曲风扬将她紧紧抱着,听她颤声说道:“老者们都说天地乾坤所划五界,元神轮回不休。死了之后,不管是去大罗界演化来生,还是去天界重生,甚至是堕入冥界之中,都有元灵知觉。但是我们却在五界轮回之外,一旦死了,就什么也没了……”泪水滚滚,抱住曲风扬哽咽道:“我不是怕死,但我真的好怕死了之后什么也留不下,甚至是一丝记忆!” 曲风扬心中剧震,他虽然时常幻想自己死时的壮烈情状,但极少想到死后情形。听她这般说来,心中也不由闪过一丝森冷惧意。 紫妙瑶颤声道:“八十年前,恒天君以诸多奇花灵草制成了‘元灵珠’。只要服了这神珠妙丸,就可以解除震敝,重复人身,死了之后,元神也可以回归大罗界中。我九岁那年,娘亲累积功劳,终于从恒天君那里得到了这神丹,化作人形。 那天夜里,我亲眼看着她赤身**地在从震敝兽身中解脱出来,就像蝴蝶蛹破茧而出,好生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