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 心魔引
三十年前,天焰帝国历来天资最高的天焰天尊炎癸旭为了练就炽日神术与天焰真气的最高境界,决意进入紫霄引火塔闭关修行。紫霄天焰樽也随着他入塔闭关,而被收藏在另一座固若金雨的溶金阁内。 三十年来,他不闻塔外之事,潜心修练,感应塔内灵力,吸纳万帝元神,当已练成炽日神术与天焰真气的最高境。三个月后,就是他出关之时。 半年之前,为了加强紫霄天焰樽的护卫,确保九个月后天焰天尊能顺利出关,元良会特地召这位列元泱十灵之一的离法灵焱炘镇守溶金阁。另外又调来重兵,层层护卫。装有神樽的圣匣钥匙又被大元良启扈仑迅封入自己体内。 但是十八日前,午夜时分,焱虹城中有众多人亲眼瞧见一个紫衣少女骑鸳从溶金阁顶飞过。那容貌装束与近来盛传的婵月灵女重生并无二致。继而启扈仑迅与焱炘等人例行巡塔之时,发现守塔神卫晕倒在地,宝盒中的紫霄天焰樽竟然不翼而飞。 启爵爷说到此处时,那裴浩津方才缓缓道:“诸位将军中有不少人在那夜守值的,你们说说吧!” 詹楚雄点头道:“那日属下在溶金阁下墙楼率部轮值,恰好瞧见……”瞥了馨儿一眼,迟疑道:“瞧见那位姑娘骑鸳飞过。” 冉全东也道:“属下在城西城垣轮值,确实也瞧见了。属下刚觉奇怪,便听见溶金阁警号大作,想要追赶却已经来不及了。” 众人又不禁朝馨儿脸上望去;馨儿此时已经稍稍清醒,但却不加辩驳,只是嘴角冷笑,笑吟吟地充满讥诮之意。 南宫易心想:“原来这紫霄天焰樽不仅是天焰帝国第一圣器,还是天焰天尊出关的关键,难怪天焰帝国这般紧张了。此事关系重大,需得好好地弄个明白,否则馨儿可要吃尽苦头了。” 当下微笑道:“启爵爷对南宫易开诚布公,毫不猜忌,这份心胸让人佩服得紧。投桃报李,南宫易自然也不敢有任何的隐瞒。” 他微笑道:“这位所谓的婵月重生,名叫“馨儿”,是玄天浪涛刃牧战野的独生女儿。” 众人“啊”地一声,脸上均是惊诧之色。 玄天浪涛刃牧战野当年为碧雨帝国玄天侯时,曾经纵横元泱,大败天焰帝国诸多高手,就连如今的斗圣伏羲氏,昔年也是他的手下败将。 天焰帝国可谓对他又怕又恨,在天焰帝国的黑名单上,他曾经位列第五,以他当时年纪,实在是旷古绝今。但后来牧战野忤逆恒天,成为元泱豪雄,又为了救助乌桓城生死不明,虽然道义不兼容,但那侠义无私之心,却是让人不自禁地敬重。 听说这少女竟然是玄天浪涛刃之女,众人无不动容,心中突然都有些动摇,以其父侠义,其女当不至于斯。 馨儿见众人听闻父亲名字都纷纷变色,既惊且佩,心中不免有些得意欢喜,对他们的憎恶恼怒之情也莫名地消去了大半。 南宫易道:“她与婵月灵女确实曾有一段缘分,这冰绒鸳也是婵月灵女赠送于她的。” 当下将自己当年如何邂逅泱神,拜其为师受遣成为使者,如何路上相逢牧战野父女同赴乌桓,又如何城破流亡琼海,遇见婵月灵女等等诸多事情娓梶道来。 但或因立场、或因守秘,对于率领鸿芜群雄举义、馨儿何以自杀,又何以前往元泱等自然略过不提。 众人对于当年往事都有耳闻,在座诸侦讯卒将军又都是耳目广众、博闻强记之人,听他回溯那段往事,都是心有戚戚,惊心动魄。 南宫易言语之中自有一种真诚的感染力,令人听来不得不信。当年泱神传人之事便曾轰传一时,没想到便是这少年,更没想到竟然机缘巧合,他竟成了荒外琼海国神少。 馨儿听南宫易侃侃而谈往事,想到父亲生死不明,自己孤苦伶仃,以及那些快乐的、伤心的过往,登时又突感悲苦,自怜自艾,眼圈不由微微红了。 心中跌宕转辗,汹涌澎湃,仿佛在短短时间之内,又将这数年的光阴重新历练了一遍。 南宫易那魔魅的声音,听在她的耳中更加情浪翻卷,无常变化,匆而欢喜,匆而怨艾。 南宫易说完之后,楼内寂然无声,半晌启爵爷才点头道:“原来如此……” 匆听焱礼冷冷道:“这些话都是从阁下的嘴里说出来的,是真是假暂且别论。 阁下与馨儿姑娘今日方才重逢,又怎知道这十几日间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沂源志笑咪咪地道:“苍炎君说得有理!沂某倒不是怀疑馨儿姑娘存心偷盗神樽,但许多人亲眼瞧见的事情,也不会是凭空捏造的。馨儿姑娘又承认拿了神樽,送交给玄风帝国巽法灵。沂某以为,此中曲折之处,只有馨儿姑娘本人才最清楚。” 见众人纷纷点头,南宫易道:“沂城主请明说吧!” 沂源志朝裴浩津与启爵爷行礼道:“属下听说以心魔引大.法可以令人迷失本性,做出平时决计做不出的事情,过后又会忘得一干二净。馨儿姑娘或许是遭妖人心魔引利用,做出盗取神樽之举。”众人面面相觑,颇为动容。 炎尚公主淡然道:“沂城主说的也不无可能。”秋波凝注馨儿道:“馨儿姑娘,我倒有一个法子,可以很快还你清白,不知你愿不愿意一试?” 馨儿对她稍有好感,当下点头。 炎尚公主道:“倘若真是中了心魔引之法,你自己也必定记不起来啦!唯一的法子便是用“正心引”,再将你心魔引出,这样你便能根据我的问题,将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一一回忆起来。” 馨儿瞥了南宫易一眼,见他鼓励地凝望自己,当下点头道:“你问吧!” 沂源志唤人将宴席撤去,清场焚香,就连四面窗户也二阖上。馨儿与炎尚公主对面而坐,众人环坐四周,心中都颇为紧张,拭目以待。南宫易虽然决计不信是馨儿所为,但也忍不住有些心弦紧绷。倒是馨儿此时满脸平静,若无其事。 其时元泱,法术共分“乾坤纵横神术”、“人灵控引神术”、“异兽驾驭神术”三种。每种皆有摄魂术、心魔引、御物、异化、同化、震敝六支,心魔引法术乃是其中颇为凶险的术法。盖因心魔引术乃是以自己之念力控制他人之意念,除非笃定念力远胜对方,否则极易被对方反制。不到万不得已或有必定把握,不能轻易施放。 先前审询馨儿之时,她被认定为婵月重生,念力真气虚实难定,所以天焰帝国众人不敢立时轻易施以心魔引术追询。 香烟袅袅,炎尚公主氤氲缭绕,瞧来朦朦胧胧,更像仙人端坐虚无缥缈问。 馨儿望着炎尚公主,脑中渐渐迷糊。匆觉她的双眼变得说不出的恍惚,仿佛雾锁湮树,雨笼寒江。那眼波迷蒙飘忽,一点点晕开,一点点扩大,渐渐地仿佛成了一潭春水,又慢慢地化为沧浪岛外的碧海白浪。 耳中听到那淡淡的声音:“你困乏了吗?那就好好地睡一觉吧!什么也不要想,醒来以后什么烦恼的事情就全都忘啦!”仿佛春风拂过耳楷,又轻轻地拂过心田。那酥酥麻麻痒痒的感觉,传遍全身,她忍不住发出轻轻的笑声。 旭日明媚,涛声温柔,海鸟在流云下滑翔,远处,南宫易在礁石上吹着悠扬的银珊古玉箫。 她要躺下来,躺在那柔软的雪白沙滩上,好好地睡上一觉。 阳光抚摸着她的脸庞,春风掀起她的衣角,一只小螃蟹在她耳旁急速地横行穿过,被倏然卷来的层层白浪卷回大海。悠闲舒适的海岛下午,她再也没有一点烦恼,她要在海浪与箫声中甜蜜地睡着…… 南宫易瞧着炎尚公主与馨儿不发一言,默默对坐,馨儿的脸上露出安详甜蜜的微笑,心中突然悲喜交加。这种甜蜜而无邪的笑容,他已经好久没有瞧见了。 从前在海滩上,他吹箫之时,馨儿每每前来捣乱。闹得乏了,便枕着他的腿躺下,眼睛扑眨地望着他吹箫,然后沉沉睡去,那熟睡时的笑容便是这般。那时的日子简单而快乐,虽然相隔不过数月,却仿佛已经非常久远。 正寻思间,匆听见炎尚公主淡然道:“你是什么时候来到元泱的?”众人均是一凛,侧耳倾听。 馨儿闭着眼,在睡梦中低声道:“一个月前。” 炎尚公主道:“你这一个月里去过哪些地方?可曾遇见什么奇怪的人吗?” 馨儿过了片刻,低声道:“去过好些地方,我不知道地名。见到许多古怪的人,他们瞧见我骑着冰绒鸳,起初有膜拜的,后来也有许多要追杀我的,当真莫名其妙得紧。”眉头微蹙。 南宫易想她独自一个姑娘家,素未单独出门,这一路上不知受了多少危险,心中大感愧疚,怜意大甚。 炎尚公主道:“你去过焱虹城吗?” 馨儿摇头道:“我不知道!去过好些城,都记不得啦!” 炎尚公主道:“你见过紫霄天焰樽吗?” 馨儿蹙眉,想了片刻摇头道:“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启爵爷仿佛松了一口气,但面色叉旋即凝重起来。裴浩津也眯起双眼,皱眉不语。 炎尚公主沉吟道:“你见过什么神樽吗?” 馨儿皱眉道:“神樽?是了!我见过碧霄玄风樽,已经送给巽法灵啦!” 炎尚公主道:“那杯子就像启爵爷给你看的那幅图一样吗?” 馨儿点头道:“好像差不多吧!” 众人面色大变,那裴浩津的脸色也是瞬间苍白,耳廊转动。眼下馨儿已被“正心引”唤醒潜意识,自无欺言。倘若那“碧霄玄风樽”当真如那图中所示,则必是紫霄天焰樽无疑! 炎尚公主道:“那神樽你是从何处得来的?”声音依旧淡雅平定,没有些许波动。 馨儿道:“是一个老大爷给我的。” 众人忍不住低“咦”一声,纷纷竖起耳朵来。听馨儿又道:“十八、九日前,我在一处山谷中里遇见一位驼背老大爷,他浑身鲜血一块巨大的青山岩旁边,眼见已经是奄奄一息将赴黄泉。我瞧她可怜,便扶将他扶了起来,喂给她“惊梦救心丸”。” 南宫易心头一热,微微一笑。那“惊梦救心丸”乃是两年前岛上弟兄被海中紫云水母所蛰时,南宫易揣摩中的花草药性,讨教怪医春妙回后,自己配成的方子。 其中一味惊梦救心花,便是馨儿与南宫易一道在鼓风瀑下找着的。忽然心头大震,蓦然想起馨儿摘着那花时,侧头红着脸说,将这味药命名为惊梦救心丸。 他当时也未多想,只道以花名好记,一笑而已。但今日陡然忆起,才发现那时馨儿对自己竟已是情根深种。 想到此处,心中酸苦,百感交集。馨儿离岛之时,竟不忘将这药带走,想来也是舍不得自己的缘故了。 只是这药只对寒毒有奇效,要拿来补心救命,那就远下能逮了。听她竟以此药用以疗伤,酸苦之中又不禁有些莞尔。 馨儿道:“那老奶奶对我说:“姑娘,你心肠真好。可是我身受重伤,已然不治,你是救不了我啦!老爷爷就快死了,但想求姑娘帮我做件事。” 我见他好生可怜,便点头答应。他说:“老爷爷这里有个东西,想麻烦姑娘帮我交到一个人的手中。” “我见她都快喘不过气来,只怕就要死啦!便又点头答应了。 老大爷继续说:“那老朽就多谢姑娘啦!这东西要给的那个人叫巽法灵,住在蒲风城。有名得很,你定然找得到的。见了面,你只须说这东西是婵月传人送给他的便可以了!” 听到此处,众人无不变色。依此说来,那老妖太又是何方神圣? 馨儿道:“我听他说到婵月灵女,觉得奇怪,还想问个仔细,岂料他说得太急,又重伤已深,一口气续下上来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