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四章 定海珠
南宫易、曲风扬心中狂喜,两个刚强的男儿竟突然止不住夺眶的泪水,无声的相互击掌拍背,瞧见彼此仓皇拭泪的狼狈模样,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定海珠缓缓的飞出馨儿的嘴唇,光芒一闪,吞入海神的口中。 海神凝神闭目,将念力真气缓缓收敛。过了片刻,格格笑道:“好啦,你们的馨儿妹子又回来啦。” 南宫易拜倒道:“多谢母皇。” 曲风扬也恭恭敬敬的行礼道:“海神大恩,永铭于心。曲风扬之命,随时候取。” 海神将南宫易拉了起来,瞧着曲风扬笑道:“免了罢,倘若要了你的命,我儿子还不要记恨我么?”三人相视而笑。却听墙角低声呻吟,水七娘已然悠悠醒转。 南宫易上前扶起水七娘,笑道:“七娘,馨儿已经没事啦。” 水七娘颤声道:“什么?” 但眼中欢喜之色倏然而逝,转头恨恨的盯着海神,怒火欲喷。 曲风扬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问道:“海神,馨儿的母亲究竟是谁?” 突听水七娘厉声道:“魔女,倘若你敢说一个字,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声音怨怒凄厉,黑暗中听来,让人不寒而栗。 海神格格笑道:“冥王和我是老姘头,你化成了鬼又能对我如何?你不让我说哪,我就偏生要说。” 水七娘全身战抖,气得说不出话来,猛地扑了上去。却被海神隔空一点,气血阻凝,登时动弹不得。 海神瞧着馨儿,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轻轻的叹了口气,笑道:“牧大哥,当日你要发誓,决不将此事说与第三人听。但眼下却有第四、第五人,总可以说了罢?那贱人对你那般薄情寡义,你护了她十几年,也该够啦。” 水七娘虽周身动弹不得,但面上表情扭曲,眼中又是愤怒又是恐惧又是悲伤。 海神轻轻微笑,自言自语道:“这贱人忍心这般对你,你却痴心不渝,念念不忘,始终给她留了颜面。我可没有这般好的忍耐力,我偏偏要教全元泱人都知道她的嘴脸。”声音温柔,但在七娘耳中听来,却比这冰窟冰雪还要寒冷三分。 海神转身望着南宫易、曲风扬,目光炯炯,微笑道:“馨儿的亲生母亲,便是当今元泱的第一神姬。神藏山,潮阁圣后。” 此语一出,冰窟中的空气仿佛都已冻结。南宫易与曲风扬惊骇得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转身去看水七娘,却见她又是愤怒又是痛苦,嘴角在不断的抽搐。 水七娘乃是潮阁圣后侍女,十五年前方被放逐鸿芜,以时间推断,在馨儿出世之时,她当还在潮阁圣后身边。 南宫易熟知水七娘脾性,对潮阁圣后极是忠心耿耿,往日里能触使她大怒之事只有两件,一是负心男子,二是对潮阁圣后不恭。眼下见她这般神情,两人再无怀疑。 曲风扬低声道:“可是元泱神姬必须是处子之身,倘若馨儿是潮阁圣后之女,潮阁圣后又怎能有今日地位?” 海神冷笑道:“这贱人为了今日地位,连女儿和牧大哥都不要啦。如果不是她那同母异父的惊雷天尊哥哥替她百般掩饰,十五前就该被放逐囚禁到鸿芜了。” 元泱之中,神姬乃是各国极为神圣的标志,如同圣王图腾一般不可侵犯。倘若神姬非处子,则犹如全国受辱,不但那男子要被桀刑处死,神姬也逃脱不了被放逐囚禁的命运。以当年泱神无泱氏之地位威望,虽自身得存,却也只能目睹婵月灵女放逐鸿芜。 海神望着棺中的馨儿,面色渐转柔和,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时光过得可真快,转眼便是十几年啦。这些事情还象是昨日刚刚发生的一般。” 第六十五章潮阁母 她心中浪潮激涌,往事历历。十五年来,这些事情她一直默默的藏在心里,无人倾吐。牧战野失踪之后,悲痛交织,这种回忆更成了时时刻刻的折磨。 这一刻,面对馨儿与水七娘,难过、委屈、愤怒、爱怜的诸多情感一齐涌将上来,如同漩涡一般将她绞入其中。那回忆更是喧腾如沸,不吐不快。 海神坐在棺沿,轻轻的抚摩馨儿的脸庞,柔声道:“她长得可真象她的爹爹。这微笑的神情瞧起来也是这般的寂寞。让人看了止不住的心疼。十七年前,我初次在玴海瞧见牧大哥的时候,他也是这般的微笑。” 她顿了顿,眯起眼微笑道:“那天我和几个元良、使女,去玴海的花解岛,路上遇上了狗贼。一共四十多艘艅艎战舰将我们团团围住,为首的就是他和那只姓元的王八。他站在船头,青衣长衫飘舞不停,那笑容看起来又是落寞又是孤单,俊得让我的呼吸一下都停顿啦。” 她似乎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瞟了南宫易一眼,格格笑道:“你娘年轻的时候也美得紧,喜欢我的男人多得象海上的鱼,也有好多俊俏的,可是我一个也瞧不上眼。这命中注定的事,当真是想改也改不了呢。” 南宫易笑道:“娘眼下老了么?要不是我是你儿子,也快要忍不住追你呢。” 海神脸生红晕,笑着啐了他一口道:“你可没牧大哥俊,最多算个候补。你别打岔。我说到哪儿啦?” 她停了停,续道:“是了,我瞧见牧大哥第一眼的时候,就打定了主意,今生今世,非他不嫁啦。臭小子,你别笑,你娘没羞的很,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她白了南宫易一眼,又道:“他看见我们一共只有十几个老弱妇孺,就微微一笑放我们走啦。哼,我瞧多半是看我长得好看,否则怎么老冲着我笑呢? 那个姓元的王八不乐意了,说:‘玄天侯,你每次都这般心慈手软,空手而归,难怪别人笑你是泥土心肠,一冲就垮。’ 我这才知道,他就是那时鼎鼎大名的玄天侯牧战野。从前我听说狗贼玄天浪涛刃厉害得紧,以一记玄天浪涛刃就打败了天焰帝国的伏羲氏,三天之内打败了天焰帝国的十八位高手和五个通天法灵,人人都说再过几十年,他就元泱无敌啦。 没见到他以前,我心里不服的很,心想一个臭男人,未必见得就是我的对手。岂知那天见了他,就被他一个微笑迷得神魂颠倒啦。”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仿佛在遥想牧战野当日的魔魅风采,微笑道:“牧大哥不顾老王八的话,还是将我们放走了。我站在船尾一直看着他,心里在想,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就是不做这海神也不打紧。” 南宫易与牧战野曾共经磨难,又有授业之恩,在他心中,早已将之视如父亲师傅一般。被海神的话语勾起回忆,遥想万里荒原,牧战野运筹帷幄,谈笑伏兵,心中也是激情澎湃。 海神道:“自那日以后,我便常常一个人去玴海,只盼能再遇见他。可惜那半年之内,竟然一次也没有瞧见。那半年里,我天天想,夜夜想,象着了魔一般,元良们都说我是中了狗贼的蛊邪了。哼,那群老家伙,又怎能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呢。” 她突然温柔的微笑起来:“上天总算待我不薄,终于让我遇见他了。那天海卒来报,有人擅闯海底花园,正和看园的紫甲青王蛭斗在一处。我和几个将军连忙赶去。没想到竟然就是他。我看见他的时候,他也瞧见我了,还对我笑了。他一定是认出我啦。我欢喜得紧,心想他果然没有忘记我。 可是那几个将军笨得紧,没有瞧出我的心思,竟然还围上前和他相斗。哼,这些人哪里是他的对手,被他三下五除打得落花流水。只是他瞧着我的时候,似乎也有些发傻了,竟然被那紫甲青王蛭蜇了一下,中了剧毒。起初我担心的很,后来又欢喜起来,因为他中的毒只有我才能解,这样我就可以将他留下来啦。” 她柔声道:“我用解药帮他解了毒,却故意加大了解药的分量,这样他又中了解药的毒,需得另一种解药方能救治。我告诉他,要想解这毒,就得循环解毒,在海神殿待上九天。我想只要他待上九天,我定然有法子让他死心塌地的爱上我。他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笑了一笑,就同意了。” “海神殿里的人许多和牧战野交过手,没有一个胜过他的,瞧见我将牵着他的手,将他带入宫去,都惊呆啦。他听见众人喊我神王时,也是十分的吃惊。 后来有一次,他对我说:‘倘若那****知道你是海神,定然要将你拿到催眉山去。元良之位,指日可待。’我知道他是开玩笑的,他心软的很,又喜欢我。再说,他当真要拿我的话,后来的机会可多啦。” “在海神殿里,我问他:‘为什么来这琼海海底,是为了找我吗?’我这话当真是自做多情,不害臊的紧。可是当时我****到玴海,找了他半年,心中真希望他也在这般地找我。 不料他笑了一笑说,是来找比目泪的。比目泪是琼海海底罕有的宝贝,湛蓝色的比目泪,一丝桃红的比目线,壳里有一粒紫黑水珠和一粒透明的水珠。瞧起来就象是美人含泪的眼睛。” 南宫易突然想起,当年在海滩上时,馨儿突然缠着要他下海找比目泪,难道便是这个比目泪么?当时没有找到,馨儿赌气,撅着嘴生了两天的闷气。 后来自己吹了一夜的银珊古玉箫,才重新哄得她开心起来。想起她气嘟嘟的模样,他不禁莞尔。 海神叹气道:“当时我可没想到,他找这个比目泪是送给那个贱人的。哼,为了那个贱人,他竟然不远万里,孤身到琼海海底,冒这等风险。我问他,要这比目泪干什么。他说要送给一个人。那时我的心就一下沉了下去。 他没有瞧出我的表情,还高兴的说,那人和我一样,都是美丽温柔的女人。我当时虽然很不高兴,但第一次听他夸我,还是十分的欢喜。心想终有一日,能让你只喜欢我一人。所以那时心里酸疼,脸上却还是装出欢喜的神情。 可是他说错啦,不管是那个贱人,还是我,都一点也不温柔。倒是他自己对待女人温柔的紧。他的心肠好,总将旁人想的太好啦。” 海神蹙起眉头道:“原来他在那年的潮阁琼酿会上遇见那个贱人,就和她偷偷的好上了。那贱人住在神藏山上,从来没有瞧见过大海,他便挖空心思讨她欢喜,想找到这比目泪,让她听听比目泪吹将起来时,那宛如海浪的声音。当时他守口如瓶,始终不跟我说这个女人是谁。我只道他怕我一怒之下将她杀了,岂料他是担心毁坏了那贱人的清誉。” “我听他说那贱人如何的美丽,如何的温柔,心里越来越生气,终于忍不住大发雷霆。 我说:‘我同你只是陌生人,你跟我说这些干吗?’ 他有些难为情,笑笑说,这些话他从未跟任何人说过,一直憋在心里。但瞧见我时便觉得十分亲切,觉得我与他青梅竹马的一个妹子十分的相似,所以没有帮我当作海神,只当作妹子。 他可真会胡说八道讨人欢喜。我大了他好多岁,却说我象他的妹子。我听他这般说,心里顿时又软了下来。哼,要是当时我知道他那妹子便是那楼兰国的国主,钟情男色的媚姑,我可就要生气啦。” 南宫易心头大震,知道她所说的便是寰姬芙。寰姬芙与牧战野自小关系极好,无话不谈,宛如亲兄妹一般。 听海神说牧战野将她当作寰姬芙,心中温暖,忖道:“娘与寰姬妹子,果然有些相似。”不禁面露微笑。 海神道:“我问他:‘那日在玴海,你放我走也是因为我象你妹子吗?’ 他说也是也不是。 我说:‘那眼下你知道我是海神,又被我下了毒,你害怕吗?后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