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世家之乱
南平国，虽然名声不好听，但是这些年还算安稳，老百姓日子也好过，不然也不会从当初三万多户暴涨到近十万户人家。所以来南平国避难的人才非常多。只是从文献王开始就没有给这些人太多机会，另一方面就是只要是有些本事的人，那个眼睛不是雪亮？有谁愿意在没有希望的国家效力？ 就算是高保融继位后，把一个争议非常大的余氏请回了江陵，现在重新重用司空熏，提拔郑含，有着千金买马骨的味道。但是毕竟时间太短，很多人肯定还会观望。 孙光宪对自己能够请到什么人并不抱多大希望。 南平王如果做一个朋友，那是非常好的朋友。他做的这些事，如果是有机心的人，肯定会很高调，并大肆宣传。可是南平王却懵懂无知，只知道这样做是对的，他就做了。 孙光宪沉默着，他在想是不是帮南平王一把。毕竟水涨船高，就算是到时候投靠哪一个国家，也能提高一下声望。 南平王现在把自己的地位看得很清楚，那就是北汉荆南节度使。但是这不是他说了算的。毕竟南平国立国已经经过了两代君王，而且两代君王对老百姓都很好。高保融继承了这个传统，而且做得更加彻底。 将正规军用于野战，让地方官组建民团守城，这是要藏兵于民。只要解决不让地方官权力过大的问题，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峡州，名义上的主官是高从义，但是鲍唐现在过去主民事，梁延嗣主军事。当阳兵裁剪只剩下两千人，如果确实是精兵当然最好，与民团相互制约。军事和政事分开，避免出现节度使这样军政统一的地方官。 这样的办法也只有南平国能够做到，因为归州和峡州两个加起来还不如荆州一个实力强劲。 如果当阳兵练的还好，归州也可以训练一只这样的军队。这样不至于归州在受到蜀军sao扰时毫无反抗之力，每次都要从当阳和荆州抽调军队进行防御。 高保融这么高明的想法，一定不是他自己想出来。因为他太保守，什么都要先试试在看。但是总体上可以说是惊艳之举。除了梁夫人，谁还有这个本事和能量？ 孙光宪眯着眼睛看着和士兵们喝酒的高保融想，这难道真是傻人有傻福？ 孙光宪闭着眼睛盘算着。 “孙师，主上的想法虽然好，但执行太过缓慢。太平盛世，或者是大国，主上是一代明君。只是，您觉得北汉何时南下？”低声问话的叫施睿静，是孙光宪的学生。 “难讲，看北汉的策略是先北后南，还是先南后北。” “如果郭太尉为主，怕是先北后南，契丹之害足以亡国。” “如果是郭太尉为政，时间不会超过十年。十年......”孙光宪摇头。十年，以南平国的基础，时间太短了。 “如不立国，主上是治国之臣也。”施睿静低声道。 停了停又说：“即便没有梁夫人，主上也是一个好主上。施政虽然缓，但是稳。假以时日，荆南必为富庶之地。” 见孙光宪一直闭着眼睛，施睿静坐了回去，端正了身体。而周边的几个文臣都在端着杯子玩味。 ———————— 纪南城，距离江陵并不遥远。 一路上不停有人前来报信。倪家和王家发力，江陵城里，已经从查抄妓院娼馆，转向了查抄有牵连的世家。钱粮库已经几次来报，库银和粮食翻翻地往上涨。 郑含命令将粮食低价出售，要把粮价打下来。这也是针对世家，因为他们囤积了大量的粮食，而此时老百姓的稻麦还在庄稼地里。梅雨季节提前到来，粮商们准备囤货看涨。 郑含的这一招够狠。孙光宪已经派人出去让一路上的衙役把可能拦路告状的人截住。无论如何，也要在南平王回府之前造成既成事实。 “把有罪之人的田产也要罚没，收归公产，把丫鬟奴仆全部押送到纪南县予以发落，要给南平国足够的好处。”施睿静在吩咐报信的人的时候，说得非常直白。 让孙光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施睿静已经杀红了眼了，目光中有着一种狼性。 一路上都有女卫前来给高保融报信。高保融虽然皱着眉头，但是并没有加快速度。 三千精兵，不多，以前因为这些士兵没有目标。但是现在有了，虽然残酷了一点，要野战致胜，要保家卫国。因为主上已经告诉他们了，守城不管成不成，你的妻儿老小都难以幸免。所以战争要在野外解决。 有了精神气，这三千人居然能够迈着整齐的步伐前进。他们的长官轻松多了。 可是这些人很多都是本土世家的子弟，倪家和王家的打击已经超过了本意，完全是为了争抢利益。 高保融得到了消息的同时，梁夫人也把一个字叫女卫传了过来，那就是忍。 其实从前一天路边上还有来来往往行人，农田里还有耕作的农民，要知道，那是在纪南城以外，人口远没有纪南城以内多。而现在，道路两侧什么人都不见了。 这正常吗？ 这是把高保融真当傻子了。 高保融闭着眼睛在马背上。眼不见，心不烦，忍。 —————— 南平王府，已经站满了喊冤的人。 一直以来，除了暗地里强买强卖妇女以外，江陵还有大户人家的家生子被卖出来的人市，一些穷人家过不下去了也在哪里卖儿卖女。或者仅仅是为了到大户人家当丫鬟和仆人就被父母送过来的。 世家与平民巨大的不平等导致这样结果，是社会的一种常态。 南平王府追查节度副使府买卖妇女的行动开始得到了老百姓叫好，就连查抄妓院也是如此。但是慢慢事情就变质了。人市被封。然后所有在人市买卖的人全部牵涉进去了。 一家家店铺，宅院被贴上了封条，一些人家的田产给官府收掉了。真正的有钱人家不过破财消灾，给衙役官员们送钱就好了。可是一些小户人家，一些家道中落，出不起钱的人家就倒霉了。 这个时代，谁家里的丫鬟不是通过人牙子买回来的？ 就连普通的老百姓家里，只要有一点余钱，不都是这样？ 终于有很多人受不了了，到了南平王府。 南平王府十分冷清。大门也敞开着，没有人驱赶他们。而是直接请了几位进去，没有见到梁夫人，但是见到了女卫统领秦氏。女卫终于出动了。 她们开始旁听审讯，一些牵连被抓的人被放出来。 一些世家也开始组织人手，紧紧地守住大门，与衙役发生了对抗。因为王府女卫的行动表明，王府不是不分青红皂白。而且有消息传来，官府正在阻止老百姓拦南平王的路告状，而南平王正在从纪南城赶回来的路上，已经非常近了。 官府的行动也表明，王爷和王妃可能并不清楚情况，而被蒙蔽了。 随着时间紧迫，官府的行动也在加剧，除了倪家、王家。孙判官的弟子门生也全部出动。双方都在最后一刻采取了暴力行动。原本只是一般的查案，最后演变成了流血的行动。 如果是正规的审案而问斩。老百姓可能不会怎样。但是在强行抓捕的过程中，除了人命，情况瞬间失控。 “王爷到了什么地方了。”梁夫人坐在大殿上，下面是都指挥使高从让，左衙都将高从谦，右衙都将高从铣，也就是牙军现在全部没有动。高家的人也没有动。 八十名牙兵正在拆除后院与牙军军营的两道院墙。 因为大量的钱粮运进来，所以女卫除了秦氏带着出去十来个人和报信的几个人以外。把王府连带府库是外松内紧。 “就快到了。”聂珍低声报道，几个女卫在后面的地图上放置探马报回来的高保融所在的位置，计算着回来的时间。 “后院，太夫人的院子，内外府库这些地方的小围墙不要拆除。内阁的外院墙保留。等大人回来，大军直接进驻军营，安顿好以后，把其它的外围墙全部拆掉。” “外面的事情真的不管？” 梁夫人冷笑道：“围墙拆了，谁都能够进王府。谁还能挡得住大人听民声？我看舍人院，左右衙门这些地方都不要围墙。围着做什么？要是敌军进城，围墙什么时候起到了作用？挡的是敌人吗？挡的是老百姓。挡不住言路，我看他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