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 茅元仪
训练还没有出大的成效,金州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位儒生打扮的青年,背着一个行囊,从旅顺港下船后,既没有到客栈休息,也没有去酒楼用饭,而是找当地马倌买了一匹瘦马,便前往金州中左所。 他一踏足中左所的地面,就引起了金州卫哨探的注意。 因为他太特别了。 每走一段路就下马,他蹲在官道旁,仔细研究车辙痕迹,然后拿出笔墨纸砚,记录了一些内容。 哨探识字不多,不知道他在纸上写了什么,但是抓他总不会错。 铛!铛!铛! 士兵们练得热火朝天,突然听到校场外传来急促的锣声。 这是为了营造敌情紧张而设置的。 只要抓住重量级jian细,或者敌对势力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就敲响它。 意在告诉士兵们,战争就在我们身边,要时刻准备着。 “出了什么事?” “是不是抓到了大的!” 士兵们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在校场观察士兵们训练的杨承应眉头一皱,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哨探抓到敌人的耳目! 没想到后金的手这么快就伸到了金州。 杨承应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宁完我,发现这货也投来了和自己想法相同的目光。 “训练继续,我们去看一看逮到了什么大人物!” 杨承应一扬鞭,拍打在马背上。 骏马载着他,飞驰出校场。 宁完我赶紧追上去。 校场距离杨承应暂住的小院不远,当杨承应赶到的时候,数名士兵已经把儒生模样的青年押到了。 杨承应翻身下马,上下打量一番,问道:“足下姓甚名谁,是哪里人氏?为何到了这里?” “在下名叫石民,石头的石,民众的民,江浙归安人。因投奔辽阳的亲戚,所以从此地路过。”青年淡定的答道。 他的回答不卑不亢。 但,得不到抓他回来的士兵的认同。 有个士兵等他说完,立刻向杨承应禀报:“大人,此人每走一段路就下马,拿出纸笔记录。” “记录呢?”杨承应问。 “额……”士兵面露尴尬,“小人们抓他时,惊动了他,他把纸全都撕了。” “没有这么一回事。我是被他们强行抓来,望大人明察。” 青年虽然不知道眼前比自己还小的少年是什么“大人”,他还是顺着士兵的话为自己辩解。 此话一出,士兵急了:“大人,小人绝没有乱抓,小人的弟兄们都可以作证。” 其他士兵站了出来,纷纷表示头儿的话是真的。 “大人,我冤枉。”青年急着辩解。 杨承应却抬手示意,青年不要开口。 “先生远道而来,是我手下怠慢了先生。” 杨承应说完,大手一挥,让士兵们把捆住青年的绳子解开。 士兵们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是忠实的执行主帅的命令,为青年解开了绳索。 他们不知道,杨承应已经通过刚才两方的争论,猜出了这位青年的真实身份。 “先生探亲访友不急在这一时,请随我到屋里一谈,如何?” 杨承应热情地发出邀请。 对方却反应冷淡,“大人相邀,晚生不应该拒绝。只是晚生早和亲戚定好了日期,晚生怕晚了会引他们的担心。” 一听青年给脸不要脸,士兵们纷纷按住刀柄,形成一股威慑。 不料,青年视而不见,直直的盯着杨承应,也不避让。 仿佛不知自己身处谁的地盘。 “有趣!先生不肯屈尊,那我只能在这里为先生接风。” 杨承应吩咐士兵把正堂里的桌椅搬了出来,又请田英娘把家里最好的菜做好,再端上桌。 “你这是什么意思?”青年非常不解。 杨承应先坐下,“先生请坐,容我慢慢道来。” 宁完我也坐了下来,在杨承应的右侧。 看青年犹豫,杨承应又让抓他的士兵退下。 青年皱眉思索片刻后,才慢腾腾地坐下。 “说吧。”青年不耐烦的道。 “我有一个朋友,和先生一样都是归安人氏。他目睹了家国不宁和兵戈战火,凭借满腔报国之心和丰富的学识,写就了一本书。” 杨承应一边说,一边注意观察眼前青年的表情。 果然,当他提到“书”的时候,青年的脸色出现了变化。 “这部书叫,武备志!”
杨承应一字一顿的说道。 话音刚落,青年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这本书?”青年大叫。 这本书是天启元年刊印,按照古代的传播速度,地处较远的辽东还不可能买到这本书。 就算能买到,以这本书主人此时的名气,也不会受到重视。 因为这本书的主人叫,茅元仪。 目前只是京城的小人物,直到武备志广泛传播才声名大噪。 杨承应笑道:“我虽没亲眼见过,却听过它的大名。” 其实,杨承应在前一世看过《武备志》。 由于年代已久,杨承应不敢保证自己看的那本是不是原本。因此没有直接说出里面的内容,只说出书名。 不过这已足够了。 茅元仪确认眼前的少年已经猜出身份,再次坐下。 “你怎么知道我用的是化名?” “先生用自己的号做名字,我起初没想起来。但麾下士卒说了先生的所作所为,我才联想到的。” “你倒是挺信任自己麾下的士卒,也不担心他们骗你。” “抓你的是哨探,相当于我的耳目。我怎么会怀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呢?” “哼,有道理。” 茅元仪放弃了掩饰,彻底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想来你就是杨承应,辽阳防守战的第一大功臣!”茅元仪道。 “是我。”杨承应很干脆的承认了,接着反问道:“先生似乎知道我的一些事迹?” “来辽东之前,我曾拜访了前辽东经略袁大人,听他详细说你在辽阳防守战中的贡献和策略。”茅元仪回答的也很干脆。 这让杨承应心头瞬间一紧,茅元仪好好的京官不做,干嘛突然跑到辽东,还在官道停留那么长时间。 目的究竟是什么? 杨承应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宁完我。 宁完我猜出了一些,试探道:“如果是投奔辽东巡抚衙门,走辽西最合适。选择放弃陆路而走水路,先生的目的不单纯。” “没错,我察觉到有人在私造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