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一）道坂街巷的日子
赖多神父困倦地推开书房的门，本来他想一直睡到午后，谁知今日孩子们却格外得富有活力。 他挠了挠杂乱的灰发，寻声步入走廊，在拐角处去险些撞上快步走来的修女。 「咳咳……安娜，孩子们午休的时间到了吧？」年过四旬的男子语气有些无力的问道。 金发修女微笑着看向右侧的窗户外，奶黄的光线静悄悄地泻下窗台留下温暖的影子。 窗外是一片茵绿的草地，那是孩子们平时玩耍的地方。没有什么游乐设施，只有一颗自教堂建立起便存在的老树，孤独的矗立在那，阴影正盘踞在老树繁茂的树枝下，正是影子最短的时候。 水蓝色的眼眸流转回来，名为安娜的修女微笑着做出了表示——只不过是以手的方式。 —是的。但孩子们太激动了，还睡不着。— 「发生什么事了吗？」 赖多疑惑地看着面前笑而不语的修女，她的笑容冷冰冰的，反而更像是在责备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 「难道是伯爵大人又送来了一批新的物资吗？」 安娜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小克莱因—— 赖多此时才恍然大悟，一拍脑袋：「我怎么会忘了今天是他觉醒的日子呢。我马上去找那孩子。」说着匆忙地走了。 饭厅里，一群年仅五六岁的孩子簇拥着一位少年。这名少年的漆黑的发色与其他的孩子截然不同，但他清秀的五官，稚嫩的面庞无不令他们感到亲切和喜欢。 「克莱因哥哥，生日快乐！希望你会得到自己想要的能力。」一个身材娇小的金发女孩，怀中抱着一只独臂的熊娃娃，白净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谢谢你，金妮。」 克莱因笑着抚摸女孩的脑袋。 「克莱因哥哥，如果你觉醒了能力就会离开这里吗？就像之前离开的哥哥jiejie们一样。你就不会帮我一起找熊先生的手臂了是吗？」 「不会的，金妮。你们是我的家人，我会一直留在这里，找个师傅学习做一名福利院修理工。以后呀，你的小床再坏了，我也能一下子修好。偶尔可以帮神父修缮福利院……这么说起来呀，安娜很苦恼厨房屋顶漏水的事情，就不用每次做完饭都生气地和缸里的金鱼斗气了。」 孩子们听了克莱因的话都笑了。 「孩子们，午休的时间要到咯。」赖多此时一脸严肃地走进饭厅。 「不要嘛，不要嘛。还想和克莱因哥哥讲一会儿话。」金妮转身向神父抗议。 赖多蹲下身子，柔声询问气嘟嘟的金妮：「等克莱因回来，讲话的机会还有很多呀。现在金妮已经很困了不是吗？」 「唔……才……才没有。」金妮的眼皮开始摇摇欲坠。这么一说起来，其他孩子也揉起了眼睛。 「大家快去睡觉吧。」克莱因向大家摇了摇手。他们虽然不情愿，也只好乖乖的离开了饭厅。 「这群孩子还是听你的话呢……喂……」 赖多叹了口气，等孩子们全部离开，才掏出火柴方要点燃纸卷烟。谁知纸卷烟一下就被克莱因夺过去。 「神父……柯纳医生嘱咐过我和安娜，要好好管控你的烟酒哦。」 这个如父亲一般培养自己的男人在某些方面还像个孩子似的令他感到无奈。 「唉，稍微一根没关系的。」 「那也不行。」 「你真是越来越像安娜了。」赖多咳了两声，在餐桌旁坐下只好就此作罢。 「等你觉醒能力之后有什么打算吗？有了实用的能力，能担任的职业就很多，比如学者，律师之类的？你擅长和孩子们相处，没考虑未来做老师吗？」 克莱因摇了摇头：「我还是继续留在教堂吧。当然，我会找工作的，神父能收我做修理工吗？我不用收费，管吃管住就好。」 「你的父母是骄傲的战士，你怎么能这么没有梦想？」 克莱因立刻在神父身旁坐下，坚定地道：「这就是我的梦想呀。」 「嗯？难道不是“喜欢安娜jiejie”吗？从小就爱粘着她跑。长大也不肯离开她。我记得是……」赖多笑着用力地搓起男孩的脑袋道。「哦对——长大后要娶她做新娘。」 「我……」克莱因的脸憋得通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神父像是复仇得逞般笑了，「待会儿我会送你去海鲁市，在这之前，你需要去一趟村里。」 「村里？」 「嗯，杰克说给你做了一件衣服，去拿一下吧。」 克莱因的脑海里马上浮现出了这个人——一个日常穿着黑色风衣带着面具的神秘人。 杰克是海鲁城里有名的裁缝，他的服饰大多用于观赏用途，基本不会同他人交易。 他常说服装就是艺术品，既然这样，就必须有一个能够安心雕琢作品的培育环境。 也是如此，不喜欢城内被工业搞得乌烟瘴气的氛围，选择搬迁到了此处，现在也已经有五年了。 「杰克叔叔吗……」 克莱因不由惊讶，杰克叔叔只是与自己曾逝去的父母有过一面之缘而已，却对自己如此重视，特地做了一件衣服。 既然如此，也不能让他久等，克莱因也很快出了门。 这是存在于祈帝国南部边境圣217的一座村镇，身遭有广袤的草地，背部依靠一座的雪山，雪线藏在云里，是一副朦胧的样子。 它的模样与想象中贫瘠的边境村镇挂不上钩。 出了福利院，走上向北的石板桥，便能到达村里。 大概因为是午休的缘故，街道上鲜少有人来往。 默默走在路上，一个声音突然叫住了他:「克莱因。」 「啊，您好，莎琳娜奶奶。」克莱因很有礼貌地向这位老人问好。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往自己手里塞上她面包房刚烤制好的面包。 小的时候，因为福利院物资紧缺，常常吃不饱饭。莎琳娜奶奶就会塞给克莱因一篮子的面包，让他带回，和福利院的孩子们一起分享。 「今天是重要的日子。这里到城里，比较困难。去的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哦。」 「我知道了，谢谢您。」 「啊……还有还有……」 接下来，沙琳娜抓着克莱因的手开始千叮咛万嘱咐着，克莱因则是一一回应。 「诶？克莱因。」提莱骑着自行车停了下来。「你还没有出发吗？」 「嗯，提莱警官。」 「沙琳娜大妈，去一趟，当天不就回来了嘛。你就放心好了。」提莱说道。 「可是……」莎琳娜还是担心地看着克莱因。 「别担心了。赖多不会放他一个人去的。」 提莱将手搭在少年的肩上：「我以前在进入秘境的时候，害怕的不得了啊。最后还是没有被选中呢。但是我相信你哟，要成为一个像你父母他们一样的英雄。」 「对啊，像他们两位一样勇敢善良的英雄。」沙琳娜也同意地点了点头。 克莱因嘴唇微微翕合，说起英雄，内心不由的抵触。 成为英雄，这很显然并非是他的想法。 每当回想起自己的父母，他们被村民们称为英雄，内心是五味杂陈。 拯救必然伴随牺牲。虽说他也不清楚，那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人们也绝口不提。但是会想起这件事情，他们仍就是一副心怀感激的样子。 自从父母逝去，襁褓中的他被接入了福利院，对自己的父母感到十分陌生。 事实也是如此，那只是别人的故事。 如果成为英雄，是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之上，那这绝对是他不想要去接触的东西。 “成为英雄……” 或许是他这辈子最不想听到的话了吧…… 「我明白了。」克莱因回答道。另外两人也满意的笑了笑。 后来三人分别，克莱因走上了村庄北部长长的坂道，有一座建立在雪山底部的一间工坊。 进入里面，映入眼帘的是悬挂在天花板下的布料，一条条的，五颜六色的。 穿过他们走入深处能够闻到淡淡的染料味。 「哟！」杰克听到了声响，从工坊深处的“帷幄”出来了。 「杰克叔叔。」克莱因恭恭敬敬地像这位奇怪的男人问候道。 惨白的面具后面一双冰冷的视线在克莱因的身上上下打量：「看来它会很合适的。」 杰克将手中的布袋递给克莱因： 「根据你的身材尺寸量身定制……是安娜给的。就当做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谢谢您。」克莱因感激地接过布袋。 「那就快回去吧。」杰克没有多说，他从旁的工作台上拿起一柄巨大的裁剪刀，乎马上要进行工作。 「咔嚓……」 ——「在天黑之前回村里。」—— 「嗯，好的，再一次谢谢啦。」 见杰克有事要做，克莱因说罢便推开门扉离开了。 在顺着道坂下来的半路上，一架马车缓缓的向他离开的方向行驶着。 是顾客吗？ 克莱因也没有多想，往福利院的方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