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胸针上的图案

    第二天一大早，希塞尔进入拉鲁斯王国的过程还算是顺利。

    就在天刚微亮的时候，希塞尔就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不是那么的可疑，他决定先将两大包怪物的残骸留在树林里，只把头颅的一小部分随身带着。

    在到城门为止的路上，希塞尔仔细地搜寻着地面，但是他并没有发现任何关于油灯的痕迹。

    “没有……难道被人给捡走了？”

    沮丧的心情只出现了一瞬间，因为希塞尔马上就有了一个更靠谱的猜测，那就是朵利安拿走了油灯。希塞尔毫无根据地相信，他与朵利安过不了多久就会再见。

    因此，希塞尔决定不再去担心油灯的事，而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自己现在该做的事上。

    才刚来到城门外的护城河对岸，都还没来得及停下脚步，嗖，一支箭就射在了希塞尔身旁一米的地上。

    “停下！你是什么人？”

    守城的年轻士兵站在城墙之上，手里握着弓箭，一脸紧张地盯着希塞尔。

    希塞尔刻意将被袍子挡住了的双手伸了出来，放在了士兵可以清楚看见的地方，以此来表示自己并没有敌意，也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

    士兵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但手里的弓箭依旧没有松懈。

    “没有国王的许可，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出入！你回去吧。”

    希塞尔将右手收回到了袍子里。这一轻微的举动，就使年轻的士兵紧张了起来。他拉满了弓，对着希塞尔喊道：“别耍花样！”

    “放轻松，”希塞尔将握着拉鲁斯王族胸针的手再一次放在了士兵可以看到的地方，向上摊开了手心，“我想，你应该先看看这个。”

    “我说过了，任何人都不得出入，快回去！”

    士兵似乎对希塞尔手里握着的东西毫不在意，这可有点出乎希塞尔的意料了。

    难道玛利亚公主骗了他？

    不，这不可能。

    这样的想法虽然只出现了一瞬间，但这已经足以使希塞尔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两个耳刮子了。任何人都可以怀疑，但绝对不能怀疑玛利亚公主。

    或许只是因为年轻的士兵并不认识王族的胸针。毕竟，就连作为骑士团成员的希塞尔自己都是第一次见到它。

    希塞尔急着进城，他并不打算对缺少见识的年轻人做过多的解释，“令人敬畏的拉鲁斯王国的守护者，我请求见一见你的长官，让我和他说几句话。请他来这里就好。”

    “这是国王的命令，不论谁来，你都得原路返回！好了，别再浪费你我的时间了。”

    “听着，年轻的士兵，”希塞尔有些烦躁了，他决定吓一吓这名尽忠职守的士兵，虽然这会让他有一些罪恶感，“我手里拿着的，是拉鲁斯王族高贵的象征。你不会想让王族蒙受不曾有过的屈辱的，不是吗？”

    “你忠于你的职责，就是忠于王族，那很好，非常好。”希塞尔装腔作势地来回踱着步，士兵的弓也跟着来回摆动，“但不会有什么比王族的荣耀更加重要，不是吗？放聪明些，去把你的上司请来。你的职责与王族的荣耀并不冲突，这样做对大家都有好处。”

    希塞尔可以看出来，士兵已经动摇了。

    “快去！以拉鲁斯王族之名！”

    “……！是、是！”年轻的士兵慌慌张张地跑开了。突然，他又回过头来喊道：“你、不，您，请您原地等着，别乱跑。”说完，他就跑进了希塞尔看不见的城墙角落。

    希塞尔暗自决定事后一定要找这名士兵谈谈，告诉他，自己对他忠于职守的表现非常敬佩。

    在等待的时候，希塞尔仔细地端详了手里的胸针。

    这枚胸针非常精致，以一颗墨绿色的宝石作为底盘。宝石上的金色的线条勾勒出了一头威武的雄狮。在新月的照耀下，骑在雄狮之上的骑士高举着手里的利剑，看上去无往不胜。

    希塞尔曾经听别人说过，传说在远古时代，骑着新月雄狮的骑士来到了这片土地，创建了拉鲁斯王国并一直守护着它。

    年轻的士兵带着一个粗犷的中年人回来了。中年人拿起了手上的单筒望远镜，查看着希塞尔手里的胸针。

    “快去通知下面的人打开城门。”中年人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转头对士兵说完后，接着对希塞尔说，“尊敬的先生，城门马上就为您敞开。但请您先别急着进城，请允许我和我的人前去迎接您。”

    “我将如您所愿，尊敬的长官。”

    中年人微微行了一礼，消失在了希塞尔的视野里。

    不一会儿，护城河上的桥就被放了下来，随后城门也打开了。城墙上的中年人带着一队士兵从里面走了出来。

    中年人在希塞尔的面前停了下来，郑重地行了一礼：“尊敬的先生，请原谅我和我的部下的失礼。恕我直言，在我所知的拉鲁斯王族里面，我并没有见过您。为了以防万一，我恳请您允许我查看您手里的胸针。”

    希塞尔打量着眼前这个大胡子，粗手粗脚，满脸风霜的中年人，点了点头，识趣地将胸针递给了他。中年人毕恭毕敬地用双手捧着接过胸针，仔细地查看了一番后，交还给了希塞尔。

    中年人带着士兵们单膝下跪，大声说道：“拉鲁斯王国特别守城官，雷蒙德，愿意为尊贵的拉鲁斯王族效劳。”

    希塞尔赶紧上前将雷蒙德扶了起来。

    “请随同我们一起进城。”

    尽管希塞尔觉得被误会成王族使他有些不自在，但他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向着城门走去。雷蒙德就跟在希塞尔身后大约半步的位置，其他士兵则分成了两列跟在了雷蒙德的身后。

    希塞尔边走边问道：“雷蒙德，王国里这阵子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请原谅我无法透露太多，其实我本身也并没有知道多少。”雷蒙德说了下去，“从王宫发出的消息来看，前几天有人在郊外受到了某种不知名的邪恶东西的袭击，造成了非常严重的人员伤亡。不幸中的万幸，是受害者的财产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失。消息传到国王的耳朵里之后，国王马上派了一支十个人的队伍前去查看。你或许知道，骑士团目前并不在王国内，因此派出去的是以王宫的守卫军为主的人。”

    希塞尔点了点头，心想守卫军的那伙人，实力自然是比不上骑士团的人的，要他们面对那可憎的怪物实在是……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那个邪恶的东西。”雷蒙德叹了一口气继续说，“上帝保佑，真希望他们那时候没有遇见它，它正在山谷里的小道上游荡。最后，十个人里面只回来了一个。而回来了的那个，也因为伤势过重……之后，国王就下令关上城门，至少在骑士团回来前的这段时间里关上。”

    “原来如此。”希塞尔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追问什么。情况大致和他猜测的相差无几，剩下的他打算等进入王宫后直接与国王进行对话，尽管这会让希塞尔十分紧张。

    而现在，希塞尔还有另一件想要知道的事。

    “除了郊外的事，守城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没错，希塞尔指的就是昨天傍晚的事，他想从雷蒙德嘴里知道一些关于朵利安的线索。希塞尔的内心非常矛盾。他既希望朵利安一时失手被守城的士兵抓了，这样他就能马上再见到朵利安，同时，他又担心朵利安被抓的话会受到一些残酷的对待，希望她顺利地进入了拉鲁斯王国。

    表面平静的希塞尔，心脏正突突地跳着。

    “一切正常，除了……除了一些有伤风化的小事……”雷蒙德警惕地看了希塞尔一眼，“怎么了？”

    为了不暴露自己就是昨天傍晚城墙下那个有伤风化的裸男，希塞尔决定谈话到此为止。

    穿过城门，进入拉鲁斯王国的城内之后，希塞尔委婉地拒绝了雷蒙德打算护送希塞尔的请求，并以拉鲁斯王族的权力要求雷蒙德与士兵保守秘密。希塞尔认为，独自一人低调地进入王宫更为妥当。

    时间还早，城镇还沉浸在甜美的睡梦之中。一路上别说是熟人，希塞尔连人都没有遇到几个，非常顺利地就来到了王宫。

    相对于把守城门的士兵，王宫的守门士兵就相当好说话了。当他们得知希塞尔有事希望求见国王后，还没等希塞尔说出自己骑士团成员的身份，或者是亮出胸针之前，就热情地进宫通报了。

    拉鲁斯王国的国王，一直都是允许自己的国民随时去打扰他的。国王会倾听国民的苦难与烦恼，而国民也深知不随意打扰的重要，将国王的时间留给真正需要的人，真正重要的事。

    希塞尔在王宫外还没等够喝一杯茶的功夫，刚才进去通报的士兵就带着一个魁梧的巨汉出来了。在见到巨汉的瞬间，希塞尔的双眼微微湿润了。

    这些日子以来，精神上从未真正放松过的希塞尔，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晒成了古铜色的皮肤，扎成一束长辫的灰白头发，零零散散的胡渣，刚毅的表情，一条竖着穿过左眼的伤疤，让人知道他身经百战，反而使他看上去更加可靠。

    他，就是希塞尔的父亲，二十年前将希塞尔带离了死亡小镇，改变了希塞尔一生命运的那位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