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仙门凌沧

    遗世独立，青峰绝顶。

    朱锦醒的时候，已经脱险，到了仙门凌沧。照顾他的药童见他并无大碍，连忙去请师尊。

    凌沧掌门曲钦洲携众弟子一同前来，朱锦心道：“莫不是要盘问我为何到幽明境，又是如何进去的？”脑中飞速思考应对之策。

    谁料曲钦洲只是看了他一眼，道：“你可愿拜我为师，学修仙之道？”

    朱锦心旌摇曳，而后应声，急忙跪地拜师。

    曲钦洲一手将他扶起，道：“不日举行拜师大典，正式收你为徒，此后你便是我凌沧弟子。”

    “是，师尊。”朱锦眼睛晶莹，少年有光。

    曲钦洲嘱咐朱锦好生休养，便退出内室。门下弟子楚崇辉一时没忍住，上前低声耳语道：“师父，您为何要收此人为徒？”

    曲钦洲点拨道：“入那幽明境，你银峤师兄尚且折损掉五成修为，可这朱锦却只受了点轻伤，他身上定是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楚崇辉心中仍有疑虑：“可是……”

    曲钦洲胸有成竹道：“为师已看出他的本灵，不过小小一尾鲤鱼，应是云海世代的家奴，既然是家奴，那便翻不起什么浪的。”

    拜师仪式结束，半跪于阶前的朱锦正要起身，一旁观礼的谢银峤走上前去，伸手将他拉起，道：“太好了朱锦，你现在是我师弟了！”

    朱锦站起，膝盖微痛。心中不经埋怨这凌沧门派森严、事宜繁琐，面上却故作谦卑，颔首低眉道：“朱锦愚钝得紧，修仙之事，还要烦请师兄多多指教。”

    谢银峤唇色发白，显然伤势未愈，但仍兴致勃勃地带他去游览凌沧风光。天地之广阔，江湖之浩渺，大好河山、万里疆土尽收眼底。朱锦还没来得及感叹仙门之美，心神已被一处天堑吸引。

    临近晌午，艳阳高照，暑气蒸腾。可这里，目力所及皆是层层冰雪，累累冻土。朱锦好奇心起，快步向前，谢银峤赶忙伸臂阻拦，此镜湖乃凌沧重地，不得靠近。

    朱锦疑惑，谢银峤解释道：“有妖，冰封在镜湖之下，四周有阵法，靠近恐被误伤。”

    朱锦问：“为何不杀？”仙门向来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既然已经擒获这妖孽，杀了岂不简单，何故囚禁于此地。

    谢银峤娓娓道：“说来话长，这妖曾是凌沧弟子。”

    三十年前，凌沧掌门是天下神兵之主孟长亭。他力排众议，收妖为徒，赐名轻罗。只因他相信世上有一心向善的妖。

    结果，他错了。

    血红的曼珠沙华开遍了黄泉之路，轻罗用她在凌沧所学的仙术，倾尽妖力，打开了魔域大门，涌出的修罗刹鬼睁着全黑眼瞳，为新生而嘶吼，人间自此沦为炼狱。

    轻罗闯了大祸并未潜逃，自回凌沧甘愿领受四十九道天雷极刑。毕竟是自己一手教养的徒弟，孟长亭不忍心看到她真元散尽、形神俱灭，便揽下重责，留她一命，将其永封于镜湖之底，日日承受冰霜蚀骨、寒气穿心之苦。

    孟长亭自认愧对苍生、愧对仙门，毅然辞去掌门之职，立誓此生斩尽修罗刹鬼，而后离开凌沧，游迹三界。至今，世间难寻修罗刹鬼踪影，也再没听到过关于孟长亭的音讯。关于孟长亭的一切，都是谢银峤从师叔伯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来的，有人说他是上古时期寰宇帝君的佩剑悟道成仙，有人说他周身带着股肃杀之气，有人说他戮心太重极易入魔......

    朱锦听完，沉默地看向镜湖，阳光铺洒在厚厚的冰面上，熠熠生辉。莹莹白雪散发着凉气，经久不化。倘若轻罗不犯错，她就能成仙吗？这千百年来，从未出现过一只不堕魔道、反登仙途的妖。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