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恶魔的伪装
“他就是什么？”杰洛特看着梦速，手轻轻握住酒杯，但没有喝的意图。 而梦速微微偏过头，低声地说道：“呃……我该怎么说呢？” 面对梦速的举动，杰洛特意识到刚刚好像的确发生了什么。 “你就直接说刚刚发生了什么吧。”女战士艾丽卡歪着嘴，微微翘起的眉毛让梦速明白她对这件事情挺感兴趣。 “行。”梦速的眼光不断在两者间移动，就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 顿了顿，这个黑色衣服的小个子似乎在清嗓子。 “事情是这样的，一开始我还在给我们的马喂草。然后门突然被撞开，吓了我一跳。我看过去的时候，有个年轻人向我冲了过来。我当时的确有些心急了，唔……我直接给他脸上来了一拳。” 两人听到这里，杰洛特没有任何反应，而女战士是直接前倾身体，给了梦速一个大拇指。 “挺厉害。” 这声音虽然平静，但可以听得出来其中的打趣意味，搞得梦速挠了挠头，怪不好意思的。 “我继续说……然后那家伙被我一拳打翻后，在地上灵活地翻了个跟斗，跑走了。这件事情怎么说呢……我就觉得挺奇异的。” 听到这里，杰洛特突兀地捂住自己的狼头项链，对着梦速用眼神稍稍暗示了一下。梦速瞬间明白杰洛特对这个孩子感兴趣的真正原因。 小小黑影的头微微低下，皱起眉头，心中想道：“杰洛特的项链震动了吗？那就证明一点，那个年轻人身上存在着魔法波动。” 一个人身上存在波动的方式有很多，如果说是最坏的那几种，那么这个小村子极有可能被特殊的存在给毁灭掉，比如恶魔。 “杰洛特，你的意思是……” 梦速问得很含糊，让女战士完全搞不清楚现在发生了什么。她缓缓歪过头，诧异地盯着杰洛特。 “是的，有些东西需要提前确认。我想去见识一下，你肯定也不会拒绝的，毕竟这不是人与人之间的政治斗局，而是我的工作。你等下带路，向他跑的方向跑。” 这些话进入到艾丽卡的耳朵里，所听见的事情也是含糊不清。 女战士用手抓了抓自己黑灰色的头发，将原本扎得好好的头发不小心给抓开了。 “都什么跟什么啊？”她使劲敲了敲木桌子，发出有些难听的咚咚声，“我大概听懂了，你们是觉得那个家伙有些特殊，需要确认他的身体，或者说力量……管他什么东西呢，是否危险是吧？” 艾丽卡站了起来，扫视过两人，但都扫不出什么东西来。毕竟一个人有些许面瘫，一个根本看不清楚脸。 但最让艾丽卡感到生气的是，面前的两个黑色衣服的家伙居然完全把自己无视了。 他们开始准备离开这里，去找那个小屁孩，这难免会让一个注重荣耀的战士感觉心里不平衡。 “你们俩居然完全不等我！喂，等我！” 两个人已经冲了出去，可能确实比较赶时间，他们甚至连头都没有回。或许是因为好奇吧，这个女战士简单收拾了一下放在脚边的行囊，追了出去。 虽然女战士穿着铁衣，带着自己的配剑，以及一把斧头。可她却没有几步就追上了比自己提前走的两人，甚至看起来很轻松。 “好可怕的身体素质……”梦速的黑斗篷在身后飘起，看着已经来到自己跟前的艾丽卡，不由感叹这一点。 对此，杰洛特的脸色略微有些震惊，不过很快又变回了严肃的模样。 几人按照梦速带的路向前走，很快来到了这个小村子的边缘。在这里，他们停了下来，毕竟前方真的无路可走了，那是一条清澈的江流。 放眼望去，对岸重重叠叠的山峦正凭借着自己高俊的地势延伸向长。在面前的江河里，可见反光的沉鳞闲游在细石之间。而这澈水击石，清越的声响恰如铃铛慢摇。 清荣峻茂，片片金黄。说真的，这番美景如果换个时间，梦速一定会好好欣赏一下，但现在不是时候。 “杰洛特……？” “我看得见。”杰洛特用眼睛扫过面前这一片地，居然诡异地确定了方向，“跟着我。” “喂！”艾丽卡转个身，又惊讶地发现两个人都已经离自己有了一段距离，“该死的，他们怎么确定方向的？这是什么怪异的预言能力吗？” “只是观察。”跑在最前面的杰洛特淡淡说了一句，然而没有超乎常人听力的艾丽卡并听不见这一句话。 “好了杰洛特，你到时候准备怎么处理那个孩子？如果说他真的不是施法者，却有魔力波动的话……” “看是好的还是坏的。如果是坏的，能救就救，不能的话……至少要让他远离这里……”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了，只剩下铁甲碰撞的声音以及脚踏在土地上的闷响。 …… 已经快过去半小时。 正在几人疑惑那个年轻人为什么还没有出现的时候，一个在林中的身影被白狼敏锐地捕捉到了。 “我看见他了！”梦速伸出手指向了它所看见的方位，“在那里！” 三人转头向着梦速指的方向追赶，但那个年轻人却自己从里面走了出来。 “其实，当你们看见我的时候，我已经不想躲了。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追我……你们是注意到了什么吗？” 男青年将手插进衣服上的麻布口袋，那看起来是他自己缝上去的。 杰洛特琥珀色的猫眼仔细端详眼前的男人。这个青年给他的第一印象是有些奇怪。他有细短的黑色头发，黑色的眼眸。 有趣的是，他的脸还略显稚嫩，看起来有些天真。 “尤其是你……”青年的头转向了梦速，他乌黑的眼有些疑虑，甚至是害怕，“我能够感觉到你，很恐怖。你身体里面的魔力，让我感觉比大海还辽阔。” “我？”梦速吃惊地指着自己，“不……你到底在说什么，你能感受到我的魔力？” “不光是你……包括其他的物体。” 这个青年将一只手从口袋里伸出来，随手折断了旁边的树枝，在空中轻轻晃动，绿色的气体就从树枝里面溢出。 “小子！” 一直没有发声的女战士看到这些像毒粉一样的气体，冲着男青年大吼道，“你难道在放毒吗？” 说完，女战士谨慎地快速地向后退了几步，从自己的行囊里面掏出了一把弓和一支箭瞄准了男青年。 “别急。”梦速用手示意，止住了女战士上膛欲射的箭，“那不是毒，是魔力，他将自然魔力给具现化了。” “那怎么可能！魔力是感知到的，不是用眼睛看到的！”说罢，艾丽卡又将箭放在弓弦上准备拉开，她虚着一只眼睛瞄准了青年的小腿。 “艾丽卡！你在干什么？”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女战士的箭已经射了出去。梦速看着在空中扭动的箭，立马选择通过透支身体换取速度的方式来接住这只箭。 不过有人比它更快。 在艾丽卡箭出去的一瞬间，梦速清晰地感受到了气魔力波动，打乱了这里的空气流动方向与强度。这使得必中的的箭居然在空中被强行折离了轨道，深深扎进一旁的树里。 “你使用了魔力……”梦速收回了自己伸出的手，站直注视着男青年。 “这股魔力很纯洁，没有任何杂质，没有任何交融。这么说来，你一定不是一个黑法师……” “我当然不会是黑法师。”那个青年再次将手插进了自己兜里，脸上是老练的世故与天真交杂的神情。 “这种能力……是天赋。独属于我的天赋。别惊讶，就是在这个小村庄里面所诞生的特殊施法者。” 下落的橙光、金黄，全部泼洒在了这一片大地上，青年的半张脸被染成了麦穗的颜色，连带着的，还有后面那一片树林，甚至是树荫。 在黑色的头发，眼睛之下，是白得不像话的脸，十分细嫩，颇具少年之感。 “一个天生的施法者……很有意思。你的天赋，让你可以与世间万物的魔力产生联系。” 杰洛特顶着一头白发，看着眼前的人。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读出他的心情，毕竟他总是这样。 “那么现在你就可以来解释解释了，你为什么要去砸别人的店，偷别人的家禽。” 听到这番话，青年的眉头不自然地皱了起来。他仔细思索后，脸色逐渐释然，心中已经得出了答案。 “做这些事情的人，是我，也不是我。”青年直视着杰洛特的眼睛，不像有些人一样胆怯，“你可以这样理解，做这些事情的人是一个披着我的面皮的恶魔。” “恶魔？” “是的，就是恶魔。”青年思考一会儿后，解释道，“那个家伙与我长着几乎一样的面孔，甚至我们是一类人。” “我们都想要为这个世界缔造出新的规则，或者说秩序。只不过他走的路，更加抽象……更重要的是，我们的理念相悖，因此我们都想要铲除对方。” 清脆的盔甲声传来，是艾丽卡向前走去。 高挑，健壮，脸上图画着鲸鱼条纹的女人就这样站在了青年的跟前。巨大压迫感从这个女性的身上散发出来。 “你这样解释，无非空谈。你必须证实你的说法是正确的，否则你的行为只能被我当做欺骗。” “我会证明，而且……”青年转过头去，看向了身边深邃的树林中，“就是现在。” 破空声音瞬间传出，艾丽卡下意识向着旁边转身躲闪，居然真的躲开了一支极快的箭。 这只箭的威力巨大，巨大到直接刺穿了艾丽卡身旁的一棵树，箭头从树干里面漏出尖角来。 几人的注意力瞬间移到箭飞来的方向，那树丛里面似乎有一个黑影正逐渐接近几人。 “你来了……”青年咬着牙，嘴部不由抽动几下，“我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都在干些什么……难道是你故意将他们三个引到这里来的？” “猜的不错！”一个几乎与青年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从黑暗处走了出来，面带生硬的笑意。 他将手指着梦速，挑起眉，微微俯身，直视着青年，似乎有些嘲讽地说道：“你自然是聪明的，看得出来这个小家伙与别人的不同吧？” “世界上最大的魔力载体……这是你想让我看到的吗？” “不不不！你误会了。”这个奇怪的恶魔向后面轻轻弯腰，动作难以形容，“你为什么不好好考虑下它的模样呢。指不定，它不是人类呢……” “那也无非是精灵一类……”旁听的艾丽卡似乎对此并不意外。 “不是人……”青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可那有怎么作用，它可能是变形怪，精灵，半身人，或者说矮人……可那又怎么样呢？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除非你想告诉我的是……” 青年低头看着旁边的梦速，梦速站着好好的，似乎没有一点惧意。 “特殊的魔物……但是，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青年再次转头看向那个与自己一样的恶魔，怒色显于言表，“你准备利用它？利用魔物的力量发动起义吗？” “抱歉啊，对这个没兴趣。”面前的恶魔摆了摆手，“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你的目标终究会失败，而我的想法才应该成功。” 这个被青年定义为恶魔的人终于站直了身子，正视起了青年，带着不可琢磨的笑意说道：“你要知道……真正民主的社会在我们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的。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世界不够公平。” “如果这个世界只有人类和普通动物，那么作为最高智慧生物的人类之间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我相信，这个时候你所说的依靠商业为主业，民主的社会有机会形成。” “可是你所说的社会太过有竞争性，而在我们如今的世界中，不光只有人类，还有魔物，精灵等种族。他们的寿命更久，更具有优势。到时候按你的构建，人类注定被踩在脚下，完全民主的社会也就无法形成。” “当你看到这个魔物的时候……”这个所谓的恶魔啧啧地笑了起来，“你就应该感受到了吧，不同物种之间的差距……” “你的理念终究只是给与单一种族的方针……全世界？做梦去吧。” “现在唯一可以给万物都适用的秩序应当是我所说的，通过暴力机关强行镇压，且具有唯一统治者的独裁制度。就这样，一人至上，众生平等。” “你能明白吗？” 正当这个恶魔说得投入，一旁却传来了嘲讽的一声轻气，恶魔恼怒地看向了这个对此不屑的人。 “我不想要再听下去这一件事情了。”黑色斗篷下的杰洛特抬起了脑袋，“你们要想做什么，我管不着……总之你威胁到了这里的村民，甚至是国家。” “如果你真是恶魔，意图发生战争，使得战火纷飞……那么我也只能将你斩杀在这里了，因为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目的。” “毕竟按你的说法，那个独裁之人就是你吧？” “在这冠冕堂皇的话语下，又是一个贪婪到想要统治世界的怪物，我说得有问题吗？” 银色的剑身迎着夕日闪着金色的光芒。光芒连带着上面的符文，也好像具有了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