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沉默良久,江户长长舒了口气。 本想知道是谁以后就痛痛快快杀过去,没想到等来的那个人却是大唐的国母。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江湖的困惑,原来最后还是要去庙堂中去寻找答案。 江户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轻声笑了笑,把手中信纸揉成一团扔进油灯中,眼神平静。 ………… 世人都说长安好,却不知长安催人老。 长安城很大,大到站在长安城墙上,入目所及的,都是长安的巍巍高楼。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男人的地方,就有青楼。 醉仙居,是长安城最好的青楼。 醉仙居的头牌姑娘,即是整个长安的头牌。 今天刚入夜,华灯初上,醉仙居已人满为患。 因为今夜,仙人居的新晋头牌苏陌,将会第一次在醉仙居公开献舞。 这个消息前一天刚刚传出,便是惊动了长安城大半的花花公子。 然而,今日醉仙居的公卿大少们焦急等待了大半个时辰,却只是等来了醉仙居老鸨满是歉意的声明。 说什么苏陌姑娘身体不适,今日献舞就此作罢。 “早点不说?小爷们在这儿等了大半个时辰,就是为了听你这老鸨放屁?”台下有一桌公子哥满脸怒色,不满的摔碎杯盏,大声叫嚣。 “今天苏姑娘不出来,我让人拆了你这破楼你信不信?”又有人起身附和,言语中满是威胁。 依然能从眼角皱纹中窥得当年一丝风情的老鸨闻言,只是继续微笑的说着抱歉。 然而,这些贵公子哥们言语间却是越来越过分。 “赶出去。”老鸨眼中终于露出寒意,声音却是异常好听。 几十名穿着深灰杂役服饰的男人们拿着粗大棍子,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始撵人。 嘴上叫嚣的厉害的公子哥们见状,却也不敢让随身护卫还手,只是悻悻然叫骂着离去。 唉,明天长安的花边小报,指不定又要怎样公开污蔑本公子的风姿……不少贵公子在走出醉仙居时,心中都是如此懊恼。 此刻,醉仙居最高层一间极大的闺房中,苏陌正盘坐在茶案前沏茶。 苏陌肌肤雪白,眉眼柔和似是含着一汪春水,唇瓣丰润且富有光泽,鼻梁不高1也不低,挺得恰到好处。 因为独处闺房,所以苏陌穿的随意,身上只披着件白色里衣。 在她倒茶吹茶的动作中,甚至还能隐约看到里衣下鲜红的肚兜,与一抹细腻的雪白。 柔顺的长发随意用一条红绸带扎成一股,平添一股魅惑之意。 要是此刻有男人坐在房间里,怕是会忍不住内心生腾的欲望,将其就地正法。 苏陌闺房正对外街的落地木窗此刻大开着,有微凉的夜风倒灌进房间,摇曳着红烛。 透过落地木窗,苏陌能够在房间里俯瞰大半个长安的繁华夜景。 就在苏陌眯眼向外眺望时,房门被人推开。 进来的,正是之前在楼下处理sao动的老鸨。 她看着衣冠不整的苏陌,无奈的挑了挑眉,坐到苏陌对面,“今天晚上的献舞是你提出来的,为何你又要临时变卦?” “因为江户。”苏陌眉眼中泛起柔色,抿了口清茶。 “长安城有姓江的公子哥?”老鸨眼中有着不可思议,“我的记忆力现在这么差吗?” “以前有。”苏陌瞥了眼老鸨刻意矫揉造作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是洗剑池的剑子。” “还没死?”老鸨笑嘻嘻的表情收回,“书院的人出手,怎么还能活着?” “书院埋伏他的人,被他反将了一军,全死了。”苏陌有些头疼,“他现在已经到了渝州城,最快三日,便能直至长安。” “上面的意思是?” “借助我的初夜,让江户名扬长安。”苏陌无奈叹了口气,声音有些莫名的凄冷,“所以我才要在今天聚集长安城近半的公子哥,然后放他们的鸽子。” “一个连舞都不愿意给别人跳的风尘女子,对刚入长安的一个少年郎以身相许,会是一个好故事。”老鸨摇了摇头,“但这又有什么用?只不过给他攒下一群无用公子哥的敌视罢了。” “这样对你何其不公平!”老鸨眼神中满是愤怒,“那群思想龌龊,只懂得这些下三滥手段的酸腐儒生,我呸!” “还是有用的。”苏陌抿了抿嘴唇,眼中迷茫之色丛生,“这只是那群肚子里没有寸墨,只有黑水的老混蛋们计划的第一步。” “权且走着看吧。” ………… 深夜的渝州城,不似整夜辉煌的长安。 故而此刻,整个州城除了风花雪月之所,都是万籁俱寂,一片漆黑。 站在渝州城城墙上,借着墙头摇曳的火光,江户凝望远处,思考着一些事。 直到耳边先后响起铠甲磨擦的碰撞声和轻灵的脚步声。 江户这才回头,看到了一身白衣的林天琅,和一名穿着铁甲的将领。 江户脸上露出笑容,先朝着林天琅行礼,“姚姑娘就拜托林兄替我照顾了,无论她去哪里,烦请林兄派人护她一二。” 等到林天琅回礼后,江户朝着那名身着铠甲的将领行礼道:“散财沟攻城弩的来源问题,烦请将军了,一有结果,请即刻告知于我。” “都是小事,公子言重了。”将领爽朗一笑,同样躬身回礼。 “那我就此别过,将来有时间路过渝州城,一定和二位不醉不归。” 江户握紧长剑,对着两人颔首后,脚掌点地跃上墙头,然后一跃而下。 三丈高的城楼在江户面前就像是三尺高的土台一样,被轻松翻跃。 江户轻舒一口气,稳稳落在地面。 他直起身,吹了声口哨。 一直在城外的老黄闻声而动,奔到了江户身边,亲昵的蹭了蹭江户。 “这轻功,在这世间当属顶尖。”不知道姓名的将领看着江户轻松的一跃,忍不住挑了挑粗实眉头,由衷赞叹。 “可惜了。”看着江户纵马远去的背影,将领眼中的赞赏消失不见,只剩下世故的圆润,“他爹的事情,会让他成为很多人的眼中钉。”
“所以?”林天琅的眼睛在黑夜中忽然闪过一丝寒光。 “要加价。” “好。” “洗剑池的人,就是痛快。” “希望您的消息到时候不会让我们不痛快。”黑夜中,将领没有看到林天琅眼中掠过的杀意。 天边一抹鱼肚白悄然出现,驱散了天地间的黑暗,带来耀眼晨曦。 晨曦的亮色映进渝州城一条小巷,将小巷内一处面积颇大的院落照亮。 院落里,姚梦穿着身白色带花窄袖胡服,打着套自小在寨子里学的拳法。 随着时间的流逝,巷子里经过的人越来越多,渐渐人声鼎沸。 伴着街外传来的喧嚣声,姚梦擦去额前渗出的晶莹汗珠,也终于打完了这套拳法。 “好拳!”房顶上,一个穿着白衣的青年盘腿坐着,看着姚梦额前散落的发丝,鼓掌赞叹。 “你怎么来了?”姚梦看着房顶上的林天琅,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来看看你。”林天琅从房顶跃下,松了松袖子。 他看着姚梦,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到些别的情绪,“江户昨天走了,连夜走的。” “我知道。”姚梦看着林天琅眼中密集的血丝,皱了皱眉,“你昨夜一夜没睡?” “没有。”林天琅揉了揉眉心,然后提了提圆领,声音中却满是自得,“在下不才,好歹也是洗剑池渝州首席,也是有很多事情要忙的好不?” “我打算呆在渝州了。”姚梦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开个饭馆。” “这两天我发现,渝州城的饭菜都太辣了。”姚梦沉默了会,笑道:“他不爱吃辣。” 林天琅看着姚梦笑起时两颊微陷的酒窝,突然有些羡慕起江户。 他眼睛转了转,笑道:“巧了,我也不爱吃辣。” 不出所料,他看到了姚梦的又一个白眼。 ………… 渝州城这边阳光明媚灿烂,但挨着渝州城不远的蓉州城此刻却是大雨倾盆,噼里啪啦的好不热闹。 街道上来往的各式人群,撑起五颜六色的油纸伞,绘成了一道颇具古风气息的唯美画面。 站在客栈门口欣赏了好久的川越眯起眼睛,忍不住赞叹:“啧啧,以前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场景,真切看在眼里,带给人的感官冲击真真的不一样。” 外面虽然大雨倾盆,但丝毫阻隔不了他早已规划好的行程。 “戴个斗笠,骑着马在雨中狂奔,光是想想就很奥利给啊!” 川越自顾自挥了挥拳头,已经开始幻想等会自己在雨中驰骋的潇洒身影了。 揉了揉脸,压下自己止不住上扬的嘴角,川越披好之前早就备好的油绢衣,戴上顶斗笠,牵着刚喂饱的马儿,出了客栈。 刚出客栈,感受着雨滴砸在斗笠上的沉重感,川越听到了一些声音。 有雨珠砸落在青石地面的低沉声,有雨珠碰撞在油纸伞上的闷哼声,有雨珠砸散在自己斗笠上的破碎声,还有雨珠划过檐下青瓦的清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