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因为你们太丑
阮玉龙自告奋勇作为向导,第二日清晨待太阳升起、瘴气散尽之后,便带着苏望亭直奔距茶荣寨仅三里的雨林而去。 阮玉龙手持一支宗门秘制的驱虫香,边走边和苏望亭聊着,神态很是轻松。可当半日后二人穿过雨林之时,阮玉龙便立即换上了一副警惕的表情,蹲于雨林的边缘,眯眼仔细打量外边这片广袤无边的黑泽。 黑泽,四处散发着植物腐败气味的开阔地带。 一旦被对方发现,这平坦的地势很难有藏身之处。 除非你跳入沼泽或是水潭之中。 但那又与自杀没什么两样。 虽放眼望去是一片黑褐色的平坦,但哪处是可以落脚的实土,哪处是一踩便陷下去的稀泥,若是没有在此地多年行走的丰富经验,绝对难以分辨的出。 阮玉龙不愧是久于行走于黑泽的老道蛊师,虽然是且停且走、时而跳跃时而来个小迂回,可总体上行进的速度却并不很慢。 但深入黑泽五十来里后,天色还是暗了下来。 据阮玉龙说,那群人所种植的花田,靠近黑泽的中央,若明日加快些步伐,兴趣午时能赶到。 于是二人找了颗树跃了上去,以树枝为床、以头上的树叶为被,将就着休息了下来。 毕竟地面是无法入睡的,这片沼泽无论是何处,总是湿漉漉。 夜半时,白色的雾气自地面腾起。 阮玉龙早已有了准备。 二人在睡前口中已各含了一枚六彩门秘制的药丸,用以抵御瘴毒侵入体内。 可二人天明醒来,还是有些头昏脑涨的不适感,四肢也觉得瘫软。 但也总比一觉再也醒不过来的好。 这说明六彩门的这种口含丸药,也是不得已的情况才用之,他们蛊师大多还是选择在瘴气完全散尽后再进入雨林或是黑泽。 直到阳光再次洒落黑泽,瘴气散尽,二人才渐渐恢复了气力。 匆匆啃了些干粮,继续赶路。 至午时,前方的地平线上,隐隐可见一片淡紫色,粗一望去,范围极广。 此时一阵微风迎面拂过,空气中夹杂着沼泽一贯的腥臭味,还有淡淡的花香味,这两种味道掺夹在一起,闻起来着实奇怪。 “那便是他们种植的丽春花的花田了。”阮玉龙猫着腰小声道。 苏望亭眯眼眺望了片刻,沉声道:“真真是没想到,他们的种植规模竟大至如此,这得产出多少鸦片!!害人的玩意!” 阮玉龙嗤了一声,道:“听闻他们借此发了一大笔横财,要不也不会有那么些人为之卖命。” 二人猫着腰,迅速向花田靠近。 至花田的篱笆下,二人蹲着四下张望,确定无人发现后,这才探出脑袋向花田内张望。 “那里……”苏望亭对花田内努了努嘴。 阮玉龙仔细望去,原来花丛中隐约可见有几名正蹲着修剪花枝的男子。 照此推断,可能此时藏于这一大片花田中干活的人,不在少数。 阮玉龙掐了个指决,盯着花丛中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扬起了狞笑:“我并未与他们正面交手过,就先让我来试一试这些人斤两。” 苏望亭伸出了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阮玉龙微微颔首,随即口中低声念念有词。不多时,只见一只小如芝麻粒的红色蛊虫自其袖口中悠悠飞出,一头钻进了花丛中。 “嘿嘿。”阮玉龙如干了坏事的小孩一般,捂嘴偷笑,“且看好戏。” 苏望亭哦了一声,茫然盯着花丛中那道若隐若现的背影。 “啪!” 只见那道背影伸手拍了一下后颈,挠了挠,然后跟没事人似的,继续修剪着花枝。 苏望亭扭头望向阮玉龙,呲牙一笑:“你放的是毒蛊虫,还是蚊子?” 阮玉龙面上一红,道了句“你等着”,再次掐起了指决,口中念念有词。 这回,两只红色的小虫钻入了花丛。 “啪、啪!” 两声脆响。 花丛中的人影连拍了两下后颈,再次挠了挠。 可不同于上一回的是,那人影在挠完痒痒后,竟狠狠的啐了一口。 然后继续修剪着花枝。 “狗日的,逼我玩真的!?” 阮玉龙牙关一咬,这回是双手合拢掐诀。 很快,一只黑色的小虫自袖口飞出。 “黑的?不是红的了?”苏望亭问道。 “哼!”阮玉龙目送着黑蛊虫悠悠钻进花丛,眼中寒光泛起,“六彩门六彩蛊虫,以黑蛊虫毒性最为剧烈!若被其成功上身,瞬间毙命!” “哦。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苏望亭扭头,再次茫然盯着花丛。 “啪!” 花丛中的人影再次拍向了自己的后颈。 这回,他边挠边站起了身来。 “我说…差不多就得了。”那人竟突然开口说话。 阮玉龙闻言一怔,指着自己:“他…是在同我们说话?” 苏望亭没有答话,只是紧盯着那道人影。 “哎。” 只见那人轻叹了一声,将手中的剪刀随手扔向了一旁。 随即弯腰,似是拾起了什么东西。 “他手中的是什么?”阮玉龙轻声道。 “不知道呢。”苏望亭淡淡道。 此时只见那道人影缓缓转身,对着二人的方向悠悠道:“你们死了那么多的蛊师,还未长教训么??我们长年以身淬毒,早已百毒不侵,暗算是没有用的。” 话音刚落,只听“呼”的一声,一阵劲风迎面扑来。 “这回只来两个蛊师?” 声音竟自他二人身后传来!! 阮玉龙是吓的浑身一颤,满面惊恐的回身望去。 只见花丛中的那道身影,竟瞬间移动到了他们的身后,持剑而立!! 苏望亭则似乎是面无波澜,不慌不忙的摘了根草叼在了嘴中,这才慢悠悠的转过身望去。 丑。 果然如苏望亭预料中的那般,此人的相貌,与季无常类似。 脱尽的头发和眉毛,枯槁暗淡的面孔,还有那一口焦黑的牙齿。 苏望亭笑道:“你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看上去竟然比季无常和丁白露还要磕碜。” 那人闻言双眼一瞪,倒吸了口气:“咦?你竟知我师父的名字?” 苏望亭耸了耸肩:“我非但知道他的名字,而且还知道他俩已经嗝了屁了!” 那人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冷笑着喝道:“放你娘的屁!我们师父即将上任天岚峰的掌门,到时候我们便可光明正大的去往天岚峰,做一名扬眉吐气的名门子弟!!” 苏望亭哑然失笑。 看来,这黑泽的消息是够闭塞的。 他们竟还未得知季无常与丁白露已死、天岚峰已遭血洗的消息。 “呵呵呵。”苏望亭拍了拍手,“真为你们感到高兴。可你们猜,九州的名门大派会不会收你们这些奇形怪状的玩意呢?” 面对苏望亭的嘲讽,那人似乎毫不介意,轻哼一声后缓缓抽出长剑,舞了个剑花,上下打量了一番苏望亭,问道:“你的面相,不像是夜流国的人士。”
苏望亭点头:“对,我不是夜流国的人。还是你们的面相好,根本分不出是出自哪里的怪物。” “放肆!!” “叮!!” 火星四溅!! 那人的怒喝声仿佛还在耳旁回荡,可人,已欺至苏望亭的身前! 一柄黑刀和一柄长剑,抵在了一起!! 苏望亭作了个呕吐的表情,撇嘴道:“你的脸能否离我远些,有些反胃。” 那人迅速后掠开了两步,死死的盯着苏望亭。 苏望亭长吁了口气,笑道:“乖,真听话。离的远些果然舒服多了。” 那人突然的后撤当然不是因为真的听话。 而是警觉。 “你…竟能看清我的身法和剑??你究竟是何人?” 苏望亭轻叹了一声,摇头道:“你们真真是一群怪物。以摧残自身为代价,换来这一身惊人的修为。值得么??” “你究竟是谁!!”那张丑陋的脸眉头紧皱。 “苏、望、亭。”苏望亭一字一句的说道,“记好了,这就是杀死你们的人的名字。” 那人望着苏望亭从容的神态,心下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遂咽了咽口水,慌张扭头望了眼花田。 苏望亭嘴角一扬:“想叫人?” 那人深吸了口气,道:“你既不是蛊师,为何要来寻事?我们可无冤无仇。” 苏望亭缓缓回刀入鞘,冷冷道:“因为你们太丑。” 话音刚落,苏望亭双膝微曲,身姿前倾,修长的五指缓缓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 “嗯??”那人见苏望亭如此姿态,双瞳猛的一缩。 他似乎察觉到了苏望亭的意图。 “看来你的确不简单!!”只听他大喝一声,身形一晃,消失在了原地。 “此人身法好快!!”阮玉龙失声喊道。 可当他看向苏望亭时,彻底的失声了。 因为苏望亭,也不见了。 “啊!!” 一声惨叫,自他身后的花丛传来。 阮玉龙慌张回身,只见一道人影自花丛中大步走来。 这道人影似乎丝毫不爱惜这些花朵,肆意的践踏着。 苏望亭。 是溅了一脸血的苏望亭。 “他…死了?”阮玉龙惊声道。 “死了。” 阮玉龙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愧是血修罗。寻常人根本无法看清你的动作。” “别高兴的太早。”苏望亭指了指广袤的花田。 阮玉龙踮脚望去,只见道道人影自花田中站起了身,露出了一颗颗向自己这边张望的脑袋。 想必,是被那人临死时的惨叫给惊动了。 阮玉龙笑道:“人再多,又能拿你血修罗如何。” “不。你最好远远躲开。”苏望亭抹了抹脸上的血,满面严肃的盯着阮玉龙,“他们不同于普通的高手,可以说个个身手都十分的骇人!” 阮玉龙闻言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莫非就连你也……” 话未说完,阮玉龙只觉头顶有黑影窜过。 定睛看时,他倒吸了口凉气。 只见二十余名丑陋的男子先后急落而下,迅速将他们二人围了起来! 而他们的手中,皆提着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