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怨念
“大师兄大师兄？” 赵竖打断了林显圣的思绪，“你又在想什么呢？” 林显圣回过神来，温和一笑，揉了揉赵竖的头发说道：“小师弟，你真的长大了...” 赵竖苦着脸嘟囔道：“都说了我再不是小师弟了。” 一旁的杜幽兰捂嘴笑道：“你可是大师兄在次山峰上最重视的人了，在他心里你永远都是小师弟...大师兄，他们走远了，我们也该出发了，今天上午估计能把封印修复完毕，下午就能把无垢幡给习坎峰送回去了，或者，咱们多留一天，我正好可以给赵师弟演示下如何以法器为阵眼布阵。” “也好，但是别太久，汤峰主的脾气可不太好...” 三人有说有笑地往次山洞方向走去，全然没有注意到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中，有一个人正冷冷地看着他们，直到消失。 “林显圣...”萧懿弦现出身形，目光复杂，有追忆，也有怨恨，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他的面容也渐渐扭曲了起来。 “林显圣！”他又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最重视的那个人么...可惜你没有机会看着他成长了...” 萧懿弦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我等待这一刻已经有二十年了，当初你把我丢下独自离开，可曾会想到今日我会重新站在你面前？我要看到你的绝望，看到你的痛苦，亦如你曾经强加在我身上的痛苦一般，我要你眼睁睁地看着你珍视的一切连同你的生命消散在这天地之间，我要你在最后一无所有！” 他癫狂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年幼时的回忆在脑中不断闪现而过，眼角竟不自觉地流下泪来。 萧懿弦与林显圣不同，他不是从婴孩时就被带离了父母身边，而是负气离家之后自愿加入的影宗。 彼时他才十岁，但聪明伶俐，又会察言观色，很得他们首领王仙人的喜爱，但对于同龄人他却少有看得上眼的，除了林显圣。 林显圣那会还不叫林显圣，只知道姓林，因为长得瘦，大家都叫他林猴子，可林显圣并不像猴子一样聪敏狡黠，反而十分木讷。 萧懿弦知道他是从小便被拐来在影宗长大的孩子，不过却在他身上找不到一丝所谓魔宗中人该有的阴险狡诈。 他善良温和，纯洁得像一张白纸，没有一丝的污渍，因为这份善良，在孤霞涧的时候显得和众人格格不入，也因为这份善良，让萧懿弦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特立独行的人在他们那种环境无疑是被排挤和欺辱的对象，林显圣的与众不同让他从小便吃尽了苦头，但他每每受到伤害却从来不哭闹，只是一个人默默蜷缩在角落中，抱着自己，望着天空。 萧懿弦从林显圣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怨恨，有的只是平静，渐渐地，萧懿弦便不再冷眼旁观，有时候会分给林显圣一点吃的，有时候会带给他一点治外伤的膏药。 每一次林显圣都会感激地看着他，虚弱地对他说一声谢谢，那种纯净没有杂质的目光看得萧懿弦心中发慌。 终于有一次，萧懿弦忍不住出手帮林显圣教训了欺负他的人之后，他们成为了朋友，或者说直到那一刻，萧懿弦才把林显圣当作了朋友看待，那里的人都知道王仙人对萧懿弦的喜爱，也就不敢再去招惹林显圣。 常年缺少家庭的温暖让萧懿弦的内心格外渴求一份类似亲情般的慰藉，林显圣小他一些，所以他理所当然地扮演起了哥哥的角色。 在萧懿弦的护佑之下，往后的日子，林显圣过得还算平稳，而萧懿弦也从二个兄弟般的情谊中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 可好景不长，萧懿弦十一岁时偶然偷听到王仙人说在他们这群孩童中若是有人没测出身具灵根便会毫不留情地杀掉。 他这才明白往年很多被送离孤霞涧的孩子都遭受到了什么样的命运，他不担心自己，毕竟孤霞涧这么大，杂活总要人干，可他担心林显圣，他怕再次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羁绊。 于是他与林显圣偷偷计划着逃跑，他们天真的以为计划天衣无缝，天真的以为能够从那个魔窟逃出去，结果当然是被抓了回去。 王仙人本来打算杀鸡儆猴，好在准备动手之前先测试了一下萧懿弦的灵根。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天晚上试灵石散发出的三色光芒和王仙人脸上惊骇莫名的表情。 自此以后，他搬到了最好的屋子，享受着营地里最好的待遇，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将他培养成影宗新一代的至强之人。 林显圣在他的万般苦求下也逃过了死罪，但却永远被单独关在了囚牢之中，好在萧懿弦经常去看他，他已经成了孤霞涧最重要的人，那些守卫自然不敢过分苛待林显圣。 萧懿弦很清楚王仙人为什么会放林显圣一条生路，所以对王仙人的要求从来都没有违逆过。 一年之后，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林显圣竟也被测出身具三种灵根，他高兴得忘乎所以，也是那个时候，他开始修炼风饕录并频繁地完成王仙人交给他的任务，他变得凶残、弑杀，每次完成任务回到孤霞涧，身上的衣袍必染上鲜血。 随着他杀的人越来越多，林显圣对他的态度也有了转变。萧懿弦知道自己已经离不开风饕录，离不开影宗了，但林显圣还抱有一丝幻想，他劝导着萧懿弦和他一起离开这个魔窟，萧懿弦不是没有心动过，可就算离开了，他一声魔功，这个世界又岂能容他？ 最后每每都是不欢而散，但二人的情谊并未有所改变，如此三年过后，萧懿弦已然成长为了孤霞涧一等一的高手，可林显圣因为不愿意修行风饕录，处境变得越来越危险。 萧懿弦最后还是妥协了，他不能看着林显圣被王仙人逼上绝路，他们二人约定，在萧懿弦执行完下一次任务后就离开那里。 为此，萧懿弦特意多耗了几日，将出逃的线路和落脚点打点好了之后才赶回孤霞涧。可当他回去之后，才发现孤霞涧已经变成了一片死地。 他疯狂地在残垣断瓦和散落的尸体中翻找林显圣的身影，双手都抓烂了却一无所获，正当绝望之时，师父出现了。 他一开始还以为师父是正道中人，是来杀他的，闭目等死之时，师父把一切的缘由都告诉了他。 听到林显圣还活着，他一开始是惊喜，而后却是被无边的愤怒和怨恨充斥着内心。 “原来他没有等我...” “原来他入了御仙宗...” 萧懿弦觉得自己被遗弃、背叛了。 “不是说好了一起走的么？同甘共苦那么多年，你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约定都遵守不了？” “你一个魔宗出身的余孽，凭什么就能入了高高在上的御仙宗？” “是因为有了所谓正道的庇护所以不屑再与我为伍了么...” “好！好得很！你高洁！你了不起！但是别忘了，如果没有我你早就变成埋在山涧中的白骨了，我不会原谅你，也不会放过你，既然师父选择让你活下来，那我就要在你最志得意满的时候将你打入万丈深渊，也让你体验一把失去一切的滋味！” 自此萧懿弦立下了誓言，也把林显圣视为了叛徒，然而随着林显圣在御仙宗的成长，师父愈加喜爱重视起他来，对萧懿弦反而不再用心，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但萧懿弦已经不是那个年幼只知道逃离的孩子了。他下定决心无论会受到师父怎样的惩罚，他一定要手刃林显圣，一定要他死在他的手里。 狠狠地擦去眼泪，萧懿弦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林显圣如今境界已不可小觑，不过能发挥多少就难说了，要毁掉这里动作一定得快，否则让师父发觉赶来的话便万事皆休。不能与你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斗法真的很可惜，但只要能毁了你，这一切就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