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宣泄
凌正风目不转睛地看着赵竖,闻言不紧不慢地说道“那便说来听听吧。” 赵竖上前两步低着头轻声道“师父说的没有错,弟子确实心有不甘。当日在天赐府的时候弟子看着试灵石显现出的五彩光芒,本以为真是天道庇佑,让弟子可以于困顿之境重获新生,可当弟子得知五灵体无法修行这不争的事实才发现原来这五灵体是无用之躯。为何?为何!为何像赵瑚琏那样的人可以修行我却不可以!” 赵竖的声音逐渐变大,头也抬了起来:“我娘亲死的早,以前在赵府里受尽了冷落,别说父亲,就连下人杂役都不拿正眼看我,还要日夜提防着韩盈璎的明枪暗箭,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年,以为身具灵根便是柳暗花明之日,不想上天跟我开了这么个玩笑。我想修行,想拥有能保护自己的力量,想把赵瑚琏比下去,想让父亲正眼瞧我一次,至少不再那样厌恶地看着我。” 赵竖越说语速越疾,声音越大,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我迫切地想要修行,不是为了登天成仙,而是想证明给那些轻慢于我,欺辱于我的人看,我要他们知道,我不仅可以,而且以后会比他们更强!” 说完话赵竖喘着粗气,被他压抑许久的怨怼之心此刻完完全全的爆发了开来,心里异常的舒畅。 凌正风笑了,还笑得甚是开心“好!说得好!修真之人皆惧心魔,却不知若不直面心魔如何能够更进一步。修真之人就是要直指本心,如果无法面对内心中那最阴暗的角落,一味回避如何能够跨越那层层境界。我这几日看你无论说话做事皆是小心翼翼,笑脸迎人,但你眉间的郁结从未打开过,说明你心中有不平之气且一直暗自压抑无从发泄,长此以往必成为你修真之路的阻碍,如今把心里话全说出来虽未能完全打开心结,但是不是觉得舒畅很多。” 赵竖从刚才激动的状态下慢慢恢复了过来,他过往从来都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自从上了次山峰,十几日来有这些师兄的陪伴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温暖,也逐渐卸下心房,体会着从未有过的感觉。现在他也知师父是为了解开他内心的枷锁与阴影,故意不让他去闻道堂继续修习,心中感动无以复加,这便是有了依靠的感觉么,赵竖很喜欢这种感觉,也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温暖。 他郑重地向凌正风行了一礼“多谢师父的良苦用心。弟子...弟子无以为报,日后定殚精竭虑,不叫师父失望!” “不用谢我,你既入我门下,我便有教导之责,今日就当是给你上的第一堂课吧。你记住,修真先修心,如果心境不圆满,到头来修的都是一场空。从今日起你可以继续去闻道堂了,为师这段时间也在峰上,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你直接来问为师便好。” 走出师父的屋子,这么多年来积攒的怨气宣泄大半,赵竖只觉得一身轻松,步伐也轻快了起来,屋外寒风吹打在身上也没那么冷冽了,因为他的心是暖的。 第二日,赵竖起了个大早,今天是去闻道堂的日子,他随意吃了些东西就往天都峰赶去。几次没去闻道堂韩苍壁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稍微看了他两眼,但赵瑚琏却频频转头,看向赵竖的眼神中带着恶意,凶狠异常。 看来大师兄那次对他施压立威之后他果然又把仇怨记到了自己身上。不过赵竖却不以为意,上次大师兄已经教训过他一回,吃一堑长一智,想来他也不太敢来找自己麻烦了。而且现在自己心情很好,心情平和,也不愿意让他毁了这来之不易的心境。 今日课时过得极其快,主要是讲了些冲xue破关的窍门,赵竖听得意犹未尽,虽无法研习,但多听一些,仿佛就离修行更近了一步,即使是落下些课程他也不在意,反正回去也能问大师兄。 自从师父允许他再来闻道堂,赵竖很珍惜现在的时光,依稀记得小的时候父亲也是给他安排过教书先生的,只是那时年纪太小,心性不定,在课堂上一坐就是半天,很是煎熬,加上赵瑚琏隔三差五地找自己晦气,而且每每都被韩盈璎把罪责嫁祸到自己头上。父亲一怒之下就不让先生再教赵竖了,这读书的事也就荒废了。 后来有一次在饭桌上父亲考究赵瑚琏的功课,赵瑚琏对答如流,还骄横地瞥了自己一眼。父亲也是少见地称赞了他几句,赵竖心里很羡慕,从那次开始,他就转了性子,对读书这件事也不再抗拒厌烦了,不过他不好意思再去求父亲给他找先生,只能偷偷地从父亲书房里拿些书自己学习。
他看得很认真,看完一本拿一本,越看越多,越看越深,沉浸其中不可自拔,如此几年下来,父亲的藏书竟被他全部读完了。想来父亲应该也是知道他在偷偷地看书,却从不点破,也从不考问他的才学,但每次饭桌上赵瑚琏被父亲的提问难住时,赵竖总是能在心里给出恰当的回答。 不过那时他已不是为了父亲那几句夸赞而学了,而是因为真心喜欢,看着自己学得越多懂得越多,那种成就感与日俱增,令他心喜。现在赵竖这沉稳的性情也是多亏那会儿耐着性子用心读书磨出来的。 回去的路上赵竖已经开始想象明天韩苍壁会教些什么,什么时候才会讲到跟念海灵觉有关的修行法门,他丝毫没注意后面跟了几个人,直到临近木桥,赵竖才发觉身后多了些平日里不会有的脚步声,他不用回头就知道一定是赵瑚琏和他几个师兄弟一路跟着自己过来的,赵竖不想生事便加快脚步向前赶,才走出没几步,就看见前方有一个人从旁边的竹林中走出拦在了路中间,定睛一看,赵竖心道不好,是秦尤。 只见秦尤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嘴角还挂着一丝讥讽的笑意,赵竖想退,可后面的人也已经跟了上来,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不得间他只得咬咬牙开口道“秦师兄,我还赶着回去向大师兄请教今日所学中碰到的一些问题,这也是我的习惯了,若回去晚了,大师兄怕是要着急出来寻我,还请秦师兄让一让,容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