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杀机
川南古蔺县二郎镇,一家不知名的客栈内。 二楼右起方向的厢房之中,里面坐着六个人。 其中一个身着蓝色道袍,头上束以道家特有的混元髻;他满脸疲倦,似是赶了好几天路没睡醒般,容貌清癯,加之人中与下颏均有胡须的关系,更显其人仙风道骨。 另一人则是双眉紧缩,眼小鼻塌,颈部有一块白的异常的癣,坐在他身边的是一个紫面大汉,相貌堂堂,自顾露有威严。 而旁边的那个是一个女子,这女孩子容貌倒是可爱,眉宇间英气勃发,双瞳清澈如水,一对杏眼与她身上穿的那件衣服相得益彰,举手投足之间却是顾盼生姿。别人只消望她一眼,不由得为她倾倒。 另一个身着青色粗布长衣,皮肤黝黑,下颏留有小短髭,跟旁边紫面大汉的魁伟与众不同,此人仿佛说书先生一般儒雅随和。 另一个却是教书先生打扮的中年儒生,样子一副马脸,不过双眼如炬。 “云掌门,我们真的要杀骆明扬?”中年儒生华先生说 “是的。”青衣短髭云旭遥冷冷道 “为什么?骆明扬武功你我七年前在鲁中官道上见识过;如今也不知他武功是否精进如斯,想要杀他谈何容易?” 只听紫面大汉曹景嘿嘿冷笑道:“七年前那桩明王堂的案子就是他给破获的,连尉迟单、浪晓、秦远征都不是他的对手;我看我们趁早散去,免得丢了性命可不好了。” “嘿嘿嘿,杀掉骆明扬正面对付当然不易,难道华先生,曹大哥就没想过要暗算吗?”白癣真阴测测的道,他在说话的时候乜了一下那个美丽女孩子,他想要听听她如何做回应。 哪知道那个女子并没有开口,反而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她一边敲击着桌面,一边似乎对周遭的一切显得并不那么关心,神情严肃,似乎周遭的一切全然没有听到、看到,至于杀骆明扬她也不关心。 “原来唐大小姐居然对骆明扬还有不舍之情,倒真是小瞧了,嘿嘿嘿。”白癣真这话对唐如玉这么说,无非就是要她下定决心伙同自己一干人杀了骆明扬,这时唐如玉嫣然一笑,抬起头盯着他,那一看简直让人心中如沐春风,唐如玉虽然容貌不及天下第一美人迟楚楚那么艳丽绝伦,可是她那双眼睛却是一把刀,一把直戳人心的温柔刀;她看过白癣真一眼之后,再看看其余四人,说道:“杀人的事情我们可以不干,但我却想到了一个更加绝妙的办法,让那盗军从此不再在江湖上留名。” 其余五人听到这话立刻明白了唐如玉为何刚刚不说话,她只是想法子怎么把骆明扬弄的身败名裂,曹景不由大笑起来:“蜀中唐门一向惯用毒物,那盗军再怎么有本事,我谅他本事再大也逃不出唐门弟子下的毒;况且还是无色无味的毒。”他看了一眼云旭遥,想要听听他有何想法;云旭遥冷冷道:“下毒暗算不得正派作风,可骆明扬这个狗贼,是必死无疑。”言语中透露出不少恨意杀机。 这时客房外有三下敲门声,六人不由一惊,以为自己的计划泄露了出去,六人互看一眼,各自蓄势待发,那人又敲了三下,先知道人问道:“门外是哪位朋友,烦请告知一二。” 门外那人说道:“在下顾千秋,连同在下一道过来的还有花海和尚,劳请道长与云掌门开个门,咱们共商大计。” 房间五人顿时松了口气,云旭遥打开房门引入顾千秋,花海一同入内,此时七人商定将在六日之内暗算骆明扬,七人同时还立下赌局,如果暗算失败,七人从此不再踏足中原武林半步。 一座偏离川南城中三十里外的庄园,那庄园古朴典雅,园外种了两株月桂树,两株树已经长成丈许来高,枝叶繁茂,形成了一个撑起园外两条道路上天然遮阳庇荫的大伞。 一身着灰衣,样貌俊雅,一副书生打扮的青年人在园外门上“夺夺夺”敲了三下后,大门打开,一家丁领着他入内。 那人问道:“盛老爷的那把椅子可还留着?” 家丁道:“还留着,包括那封莫名其妙的短笺。” 那人又道:“那么信上的署名你可曾留意过?” 家丁回应说:“小的不曾留意,因为接收信笺,传达信笺均是由盛府总管陶白笑负责的。” 灰衣青年人听他说起盛府总管陶白笑的时候,嘴里喃喃低语:“陶白笑,陶白笑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脸上突然有了笑意,眼睛也有了光,对那家丁施礼道:“烦请小哥只需告诉我一声盛老爷的卧房在哪里即可,我自己去找他就行,你先去忙吧。” 那家丁如释重负,他本身不大愿意接待这个青年,这个青年粗布素衣,看起来没钱的样子;隔三差五似乎没什么别的地方去,总爱到这里来蹭吃蹭喝,连城中最大的酒楼,最好的客栈都不愿意去,亏了老爷如此仁慈,大发善心,这青年才有地方吃饭,住宿。 当然,这也是机缘巧合,要不是如此,他还接触不到近几日频繁sao扰老爷的这桩怪事。 见家丁走远,骆明扬顺着家丁临走时留下的指引之言来到了盛老爷的卧房门前。 “盛老爷,我是骆明扬。” 只见盛老爷满面愁容,眼窝凹陷,周遭黑气环绕,眼神无光,拉开房门,立马跪倒在地上哭道:“骆公子,我实在是受不住了,那人一直在打我典当行的主意,而这把椅子就是罪魁祸首,他见我占有此椅,不断以书信恐吓,信中还提及我要是不归还此椅,四日后便是我的忌日,典当行也会付之一炬。”他说完这简单的事情原委,骆明扬正要开口询问,只听他又道:“骆公子,求你了,只要你能帮我解决此事,别说在我这吃住一段时日,吃住一辈子都不成问题。”
骆明扬见他给自己许诺,心中有所保留,反正自己也没地方去,加上他这几日偷盗为富不仁地方豪绅珠宝玉器换做的银两花的差不多,只剩下几钱碎银,又有盛老爷诚心邀请,如若自己不把这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不免对不起他,也对不起自己在这江湖上多出的侠探名号。 骆明扬将他扶起,让他先坐回卧房榻上,说道:“那就先多谢盛老爷了,不过吃住一事往后办成了再说,要是办不成,那我无所谓,反正浪荡江湖惯了,在外留宿也不是不可的。” 盛老爷听他语中毫无把握,也曾听说他七年前破获了威胁朝廷明王堂一事,心中主意已定,说道:“骆公子,不必担心,七年前的明王堂一案,破获之初,公子那时心思细腻,诸多证据一一举出,让那贼子三人认罪伏法,也是公子的不懈努力成果。” 盛老爷的年纪四十来岁,不是江湖人,但他却是川南一带有名望的士族世家,祖上曾经在南宋做官,后来蒙古人统治中原,祖父弃官不做,改为从商,经营典当行。 盛老爷之所以要骆明扬接手这件事,一来不想去接触当地官员,要是家里有个大案发生,先交银两,再上达通判,再传知州,如此繁复;二来骆明扬破获明王堂一事,加上他在自己家中白吃白住。 明王堂兴起的事情不光江湖上,庙堂之上传遍,连全国市井街头巷尾随处可听见,自从骆明扬三年前破获明王堂一案,部分人认为此举是大快人心,不由拍手叫好。 还有的说他是朝廷鹰犬,骆明扬自是听的多了,也不予理会。 他听完盛老爷的话,说道:“既然盛老爷这么激励在下,那在下只好勉为其难接受这个案子了。不知道那把椅子跟信笺现放在何处?” 盛老爷听他接受此案,心中大喜,听他问起椅子和信笺,想必他在扶起自己的时候,扫视了房间一周,没有看见椅子信笺,不由暗自称赞这个青年人观察入微。 盛老爷手掌引向门外,微微一笑道:“公子,请。” 当下,盛老爷领着骆明扬出了房门,转了两个长廊,在一间房子前停住,说道:“信笺,椅子均在房内。” 骆明扬推开门,只见那把椅子上多了一个人,其中一张信笺被他死死捏在左手里边,那人双目圆睁,眼里充满了惊恐,胸口有一道晕开的血印;房间内的其余信笺散落在每个角落。地上也没有脚印,除了信笺凌乱之外,其余地方完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