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斗破苍穹
子时,五更,尚鹏楼,东厢房第三间。 那个受了伤被秦远征施救的伤者早已不知去向,房门外照料伤者的那个趟子手被点xue倒地昏睡不起。 两人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与凌乱的被褥床榻被单,秦远征立马对邢乐说:“果然,果然邢乐军师智计过人啊,那个人非常有问题。” 突然一拍脑门忽觉不安,对邢乐道:“你赶紧去尉迟家看看,有没有发生什么变故,那几箱红货虽然安全抵达,最近流传明王堂要有一番大事要做,这批红货至关重要,绝不能让外人将之夺走了,同时我顺便修书一封交于你,你带到尉迟家给尉迟大侠,他看了自会明白。” 邢乐连连称是,可他却不太认同秦远征的断定,他提出了两个疑点给秦远征:其一伤者不知去向,房间凌乱不堪,可见走的很匆忙,其二,治伤期间的药渣留在房间,而绷带却没有除去,毕竟他外伤并没有恢复过来,四肢筋骨及腹部均被外门硬功与刀剑高手合力击刺受伤,想要去尉迟家再盗那批红货未免多此一举。 再加上门外的趟子手被点xue道,极有可能是他自己,或者是他的同伴过来不想让趟子手看见才这么做的。 就算没受伤,要是惊动那盗军亲自过来,闯入尉迟家,几乎无人能逃得出尉迟单的掌下与剑下。 秦远征听完之后,忽觉自己像个傻子,刚才未免小题大做了,立马将致书尉迟单的书信从邢乐手里夺过,撕得粉碎,向邢乐抱拳道:“先生所言极是,刚才差点酿成一个笑话。” 随即话锋一转:“不知道那位伤者去了哪里,难道不怕仇家找上门?”邢乐也在好奇,转念一想脱口说:“总镖头要是不放心,大可在城中医馆、客栈派人去查查,毕竟他有伤在身,不可能出城,要想出城无非就是要撞上仇家的刀口,所以.....”他话还没说完,忽听窗外一人朗声道:“所以完全不用怕这个人会被仇家杀死,因为他也不会死的。”邢乐大吃一惊,随即厉声道:“是谁,藏头露尾,不敢现身一见?”窗外那人叹了口气,随后窗棂啪嗒一声响起,一条灰影闪过,那人已坐进了房间里的茶桌跟前,拿着杯子正喝茶。 邢乐和秦远征怔怔的看着这个人看了半晌,各自心里同时都在想:此人轻功不在你我之下,而且身法高明,落地无声。气息如此细腻均匀,连尉迟单都做不到,普天之下只有骆明扬的轻功才是这等水平。 邢乐还没有开口,秦远征立马对他使了个眼色,邢乐走出房门带上,秦远征抱拳施礼说:“不知盗军大驾光临,秦某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 那人听着秦远征客套话说完,不由得哈哈大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秦远征一脸茫然不知所措,同时脸上红的如同虾子在锅里煮般,好在他经验老道,沉声道:“阁下因何发笑,秦某愿闻其详。” 那人停止笑声,微笑道:“没有,没有,秦总镖头不要生气,我要是那个老骆驼,恐怕这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 秦远征不由一呆,随后心思不断反复推敲起来,听了他的话说完,随即恍然,哈哈干笑一声,冷言说道:“原来是南归雁刑跖,邢大侠,不知道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难不成你和骆明扬串通好了要去尉迟家盗宝不成。” 刑跖看着眼前这个人人称赞的总镖头,忽然像第一次看见这么个人一样,双眼望着他,正色道:“秦总镖头,此言差矣,我们要是盗走你给尉迟单的那批货,今晚我也不会来找你了,没想到总镖头这么小人之心,实在是目光短浅啊。” 秦远征哼了一声,冷笑道:“江湖上谁人不知刑跖和骆明扬盗术神通,上至皇宫大内、官府衙门、富商巨贾,下至各门各派、寻常百姓家。盗走价值之物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取人性命,近日甘肃兰州府的阿尔穆,再到各派女弟子被杀失踪想必均是出自你二人之手吧?” 刑跖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从自己一进房间就觉得不对劲了,他对自己和骆明扬这么大意见,原来是近几日发生的大事,他觉得自己说什么也没有用,只能应付道:“既然秦总镖头觉得我们是这种人,那么你觉得你今晚会不会死呢?” 秦远征知道骆明扬和刑跖两人在江湖中被人赞誉轻功卓绝,可是没人知道此二人武功究竟如何,近日发生的大事众说纷纭,均说此二人杀人行凶,实在是有违江湖同道不齿,可是他们武功也被传的神乎其技,甚至还超过了江湖上曾经不可一世的湘南大侠公孙道,出手极快,无人看清楚他们的招式一击毙命,秦远征听他如此一说自己会不会死,虽然冷汗在冒,可心里却是一点都没有半分畏惧,他说:“好啊,我倒要看看南归雁刑跖是何等高明武功可以杀死众多江湖女侠。” 说话间自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剑长两尺,剑锋宽约两寸,剑尖抖动轻颤。刑跖不由得好奇,问了句:“我说秦总镖头,你不是一直擅使云雾枪吗?怎么改成用软剑了?不妙不妙。” 秦远征心想反正你快要死了,就让你明白明白,到了阎王那,免得做冤死鬼。 随后细细说道:“秦某三年前自觉长枪过长,当年与一东渡而来的东瀛武士比武,没想到他出刀之快居然连云雾枪都给破了,所以我将八荒独行与云雾枪结合在一起,创就这招软剑剑法,好了,邢大侠,今夜秦某就领教一下你的高招。” 秦远征不容刑跖再多说一句,一条如蛇一般的剑尖往刑跖左右身后头顶脑后纷纷刺来,刑跖不由得朝地上桌底一角顺势低头,接着手上发力将那桌布提起,挡住秦远征各自一剑。 “嗤嗤嗤”桌布碎裂,邢跖阻住了秦远征的凌厉剑势。 秦远征的软剑取自他的两项拿手功夫,三年前与一东瀛武士比武失败。 心灰意冷把长枪弃而不用,最后苦思冥想由他创出来新的功夫,这把软剑如今使出来,江湖上还没有人见识过,今日用到,果然威力无穷,他之所以对刑跖大打出手,还是觉得江湖传言,但他也不是一个滥杀之人,所以出手还是留了几分后路,不然刑跖如此狼狈模样,恐怕是逃不出这八荒迷雾剑之下。 刑跖不断躲闪,一直苦于无法出手,心里不断暗骂:该死的老骆驼让我一个人应付秦远征,自己一直不出现,没想到他弃了长枪,改用软剑居然毫无破绽。 刑跖仗着身法不断游走在房间每个角落,可是秦远征的剑始终离他越来越近,近乎有两寸,饶是秦远征的剑法凌厉,也有衰竭的时候,刑跖看准机会伸指就往秦远征腕脉点去,秦远征虽然力竭,眼力却是厉害,看准刑跖手指点来立马握住,刑跖不由大吃一惊,立马缩指回身,可秦远征比他还快,秦远征嘿嘿冷笑道:“南归雁刑跖也不过如此,快说骆明扬是不是也来了。”刑跖被他握住手指,自觉有股力道直冲指尖,再到手臂清冷渊,瞬间麻痹,刑跖几欲以力抗衡,哪知没一点用处。 听他质问自己骆明扬在哪里,他根本就不知道,只不过骆明扬在胶州道上附近草丛中,留了只有他们之间才有的暗号让他速来华阴尚鹏楼。接着就没了音讯,他到了尚鹏楼之后,在那房间外的窗棂下写着:用话激怒秦远征。 可是现在刑跖心里万分焦急,一百个咒骂老骆驼见死不救,按照他意思来了居然不出现。 刑跖苦于无法挣脱出来,嘴上大笑一声:“你问我啊,盗军行踪飘忽,连我都不知道在哪里,你又怎么会清楚呢?”秦远征看着他回答的前言不搭后语,想必他的缓兵之计,接着拿剑那手突然倒转剑尖,剑柄点出,在刑跖身上点了八处xue道,刑跖软到在地,眼睁睁看着秦远征出了房门。 ——————秦远征一声不响离开,又点他xue道把自己困在这房间,猜到想以自己为人质引出骆明扬,最后来个一网打尽,好为受害女子打抱不平,也好给朝廷一个交代。 邢跖心里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秦远征再次进门,这次刑跖听见除了他之外还有三个人,一人步履较为虚浮,下盘不太稳。 他听出这是广盛镖行的师爷邢乐,还有两个人步履整齐,不轻不重,不疾不徐,可见这两人轻功内力都还不错。 只听秦远征道:“浪捕头,尉迟大侠此人就是南归雁刑跖,如今他已经招供自己就是杀害众多女子与阿尔穆的凶手。而骆明扬则是帮凶,还请二位秉公办理,浪捕头,尉迟大侠两位均在江湖上名望极高。浪捕头深受中书省侍郎大人器重,连尉迟大侠也是受枢密院极为推崇。如果将此二人捉拿归案,将来必不可限量。” 刑跖听完之后,不由唏嘘,名满天下的广盛镖行总镖头居然是这样的人,听到浪晓和尉迟单都来了,看来自己和骆明扬的冤情是洗不掉了。 正在乱想之际,客房门外有一人说:“秦总镖头想要捉拿我和小跖归案,我现在来了。” 刑跖听到这声音不由大喜,而房里的几个人不由大吃一惊,按理说房间里的都是高手,可是就算在说话之际要听见外面的动静也不难,可是这个人无声无息突然到来,可见轻功造诣不小。只听浪晓冷冷道:“既然盗军大驾光临何不进来一叙?” 门外的骆明扬毫不客气,只哦了一声,推门走了进来,对浪晓和尉迟单斜着看了两人一眼,随后坐在那张凌乱不堪的床上,盯着地上的小跖,说:“没想到秦总镖头的剑法却比枪法还要好,这么对待我的朋友实在是和江湖上盛传的广盛镖行行侠之风实在是有所出入,小跖你说这是不是很讽刺?”
骆明扬眼睛看着刑跖,嘴里却是在跟秦远征说话,秦远征看着他就是那位盗军,又加之这样对自己说话,连正眼都不瞧自己一眼,纯属没把自己放眼里,如此孤傲不懂礼数之人,实在是有违盗军之名。 不由心头火起,好歹他涵养不错,忍着怒气道:“不敢,过奖了,在下的剑法也只是从枪法演变的,盗军今天大驾光临,秦某终于得见风采,不过近日江湖上发生的凶杀案还请阁下与刑跖给尉迟大侠,浪捕头一个交代。” 骆明扬奇道:“交代什么?” 这个时候浪晓开口了:“自然是你怎么杀了阿尔穆,随后怎么杀杭州自在门门主义女胡莉,华山叶海清,再加上曹大侠的小妾受到惊扰,还有莱州齐眉棍任其在的女儿、江南霹雳堂堂主的女儿。嘿嘿,没想到堂堂盗军和南归雁也只是浪得虚名,平生对女子极温柔两个大侠居然是这样的人面兽心,惨无人性。” 骆明扬这个时候才将目光投向浪晓身上,奇怪的看着他,说道:“证据呢?” 浪晓正要开口,只听尉迟单说:“证据自然就是你二人为行凶,都与死者打过照面,同时你们二人色欲熏心,只怕得不到心爱之人就予以报复,将那些女子凌辱后残忍杀害,最后为了不让官府看到尸体上的痕迹,就用化尸粉掩盖自己的罪行,嘿嘿,好在今日秦总镖头运镖上门看清楚了一切所以连夜书信与我和浪捕头才将你二人捉拿归案。” 邢乐这个时候道:“好在总镖头机警,一看就知道骆明扬这贼子假装受伤,躺在官道上,故意让我们知道他遭人袭击,而是想要得到我们运镖的红货。好在我们提早一步把货运到了尉迟家,让你二人永远都没办法盗走送到明王堂嘿嘿,盗军!狗屁,南归雁呸!” 骆明扬叹了口气,说:“秦总镖头原来早就知道我是那名已经易容成大汉的伤者,不过你们难道一点都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在半路中受伤,且不说与那些女子被害之后完全有关系,要是我和小跖一起做的,时间上完全说不通,还有一个我早前查过,那些女子被害后全都被一种极阴毒的掌力给震碎了心脉,凶手不仅凌辱了她们,而且还用了阴阳咒掌法,这套掌法类似青城派的摧心掌,可是它的厉害之处却是游走手阴心包经,与手少阳胆经两处,还有这些女子被害都是被移尸在不显眼的街衢,并非第一凶案现场。” 浪晓冷哼一声道:“一面之词,何足为信,谁不知道你盗军轻功卓绝,掌法剑法也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高手,况且你们二人曾经还拜在公孙道门下,武功会的也是不少,连阴阳咒掌法会用也不足为奇。阿尔穆老爷据说是你盗军的朋友,你反而折回他府邸意欲行凶,所以你出剑极狠,因为他认出来你就是明王堂的叛逆分子,所以你要灭口。” 骆明扬说:“有三处漏洞,其一我为什么要加入明王堂这样的组织,我和小跖一向独来独往,尤其是这种近年来江湖上出现反叛朝廷的组织,我们加入非但吃力不讨好,同时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一坨狗屎;其二阿尔穆和我是朋友,是朋友我们从来不会反目成仇,更何况我走的时候恰好是亥时三刻,我那时就已经出了兰州城,怎么可能会在远道上再次折返回去?况且我还听说阿尔穆死亡时间是在子夜。其三,我们曾经是遇到过湘南大侠,可是江湖上的朋友们还真是异想天开,把我们说的多有奇遇,可惜差的太远了。轻功卓绝这是没错,武功驳杂也没错,可惜我们不会阴阳咒掌,所以你们所说的话根本就没有足以证明我和小跖杀人的理由。所以浪捕头你要是收了秦镖头的银子,或者得了尉迟大侠的好处,烦请浪捕头不要丢了朝廷脸面。” 随后骆明扬从怀里掏出三件事物,三人看到后大吃一惊,秦远征和尉迟单脸色苍白,浪晓看得很清楚,那是八卦阴阳玉佩,以及一张纸条与令牌,纸条没有被摊开,而那令牌与玉佩合在一起,上赫然写着四个草书大字:斗破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