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章 层层破甲
大明测字天师第五百七十章层层破甲刘彤的脸此时已经比菜摊上的茄子还要紫了,恨不得抄起两棵白菜塞进这两个人的嘴里。 他最近吃得多了些,身体肥胖,刘夫人听信了萧风给出的馊主意,非让他每天早上晚上都出来遛弯。 他想着空溜也不是那么回事,于是干脆带着管家出来,偷偷监督一下仆从平时是怎么买菜的,能不能保证新鲜便宜。 想不到吃瓜吃到了自己头上,无缘无故地被人刨坟鞭尸,这帮混蛋,居然对当年之事还记得如此清楚! “你不过是个卖白菜的!好好卖你的白菜就行了!别干着卖白菜的事儿,cao着卖那啥的心!” “还有你,你是个开当铺的,不是说评书的!什么一脚踹开我家大门,什么我吓傻了,我有那么容易吓傻吗?” 卖白菜的和当铺掌柜的都唯唯诺诺,吓得不敢回话,只恨自己多长了张嘴。 刘彤本也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何况他此时更关心萧风会干什么,也就不搭理卖白菜的和当铺掌柜的了。 他是真有点担心,萧风会一怒之下砸了人家的摊子。要知道官员的风评是很重要的,为了这点小事,降低了风评不划算,还会被政敌利用攻击。 那中年道士可能也没想到萧风如此认真,只得连连赔罪,表示自己再也不敢了,请求高抬贵手。 萧风冷笑道:“我这人很讲理,你给我算一卦吧。若能有三分准,我就不为难你。否则你就自己卷铺盖走人吧!” 中年道士眼看这一关不过是不行了,反而镇定下来,行了个礼:“大人想问什么?” 萧风想了想:“我选了个黄道吉日,要迎娶一个姑娘。你就给我算一算……” 中年道士赶紧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这是连算都不用算的。 大人和这姑娘一定是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大吉大利,早生贵子,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萧风笑道:“但这姑娘死了,我让你帮我算一算,我迎娶这个姑娘的那一天,她能不能活过来!” 主街上的议论纷纷一下就停止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然后缓缓将目光转向算命的道士。 大家都是一个想法,那姑娘能不能活过来不知道,这道士却很可能是活不下去了。 萧风想要救活常安公主的事儿,只在朝堂之中流传,民间的人并不知道。 嘉靖虽没下令封口,但那些官员自然知道什么事儿不能瞎说。 这本身就是希望极小的事儿,只是嘉靖和萧风都抱有一丝希望罢了。群臣其实是并不相信真能做到的。 因此这时候谁敢把这事儿出去瞎宣扬,万一到时成不了,不对,是大概率到时候成不了,万岁没准就会迁怒于人。 很多人都有个迷信的想法,就是一个很重要的事儿,如果被人四处宣扬,最后没成,一定会觉得就是那帮人宣扬太早的结果。 比如萧风前世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孩儿,结果还想好怎么行动,就被人戳穿了,然后被婉拒,萧风恨了那个多事儿的家伙半辈子。 中年道士也吓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天才哆哆嗦嗦地跟萧风确认。 “大人说的,是冥婚吗?可大人你家中有夫人,为何要配冥婚呢?何况大人你也没病啊……” 一般这种配冥婚的,都是男女双方是死人,或是有一方虽然活着,但也危在旦夕,提前准备一下。 萧风摇摇头:“若是她活不过来,就算是我了她一个心愿。若是她能活过来,就是我多一个妻子。” 远远跟在后面的刘彤松了口气,听萧风的意思,就算公主能活过来,也最多是平妻的待遇,小雪还是正妻,很好很好。 他就担心这事儿是不是萧风说了算的,万一公主不同意,找自己的爹地做主,那个岳父可比自己这个岳父厉害多了。 中年道士硬着头皮,问了姑娘的生辰八字,摆弄了半天,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大人,你放心吧,这位姑娘肯定能活,肯定能活。” 萧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肯定吗?” 中年道士坚定地点头:“贫道非常肯定!” 萧风笑了笑:“那好,大年初五,就是我迎亲之日。若她能活过来,我就帮你要一块度牒来。 若她活不过来,我就以冒充道士,招摇撞骗的罪名,把你抓进顺天府大牢,先打一顿再说!” 萧风说完后,拎着猪肝扬长而去。中年道士面色轻松地坐在摊子上,还买了两个rou包子吃。 众人见他如此淡定,都十分佩服:“看来此人虽然没有度牒,看来还是个有本事的,你看人家多淡定!” 中午大家都去吃饭,中年道士也就离开了摊子。不知过了多久,也不见人回来。 一个刚进城的人来到当铺当东西,听见众人的议论,哈哈大笑。 “我刚才进城时,在城门口遇见你们说的那个算命道士了,他一出城门,就落荒而逃,跑得比兔子都快!” “妈的,那个女的估计都能当太奶奶了,路过王府,跑得比兔子都快,拐棍都抡飞了,难道本王还能抢她不成? 别说本王没兴趣,就是本王的两只老虎,也不肯吃这么柴的老骨头棒子!” 徽王怒气冲冲地破口大骂,今天他在徽王府大门上埋伏了很久,望远镜都攥出汗了,也没找到一个满意的女子可以下手的。 他新招聘的护卫小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等着为新主子建功立业。 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恶人不抢难看之女,徽王没有目标,他们就没有用武之地。 如果在平时,徽王就会带队出发,扩大狩猎范围。 但今天不行,徽王大腿内侧被女人咬掉了一块rou,走起路来很是蛋疼,只能在家里休养。 “真他妈见了鬼了,难道本王的封地上,一夜之间女人都死绝了不成?她们都不进城,不干活了吗?” 管家给徽王端了杯茶来:“小人派人出去打听了,现在城内城外的人家,都不肯带年轻女子出门了。 原本随着丈夫啊、父亲啊、母亲啊出门的,都是帮着家里人搭把手。 现在他们宁可少带东西,多跑几趟,也不肯带出门来了。王爷若是想抢,只怕得上门砸明火了。 不过这种事儿咱们以前不干是有原因的。从大街上抢人进王府,距离近时间短,留不下什么证据。 就是地方官敢上门来查问,没有圣旨他们也不敢搜查王府,更不敢告状。 就算赶上个胆大的地方官想告,但死无对证,没有铁证的事儿告也是白告,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可若是到城里或乡下家里去抢人,路途远时间长,在路上万一被地方官拦住,人赃俱获。 虽然地方官不敢把王爷怎么样,但这种证据积累太多了,万一哪天碰上个愣头青地方官,也对王爷不利啊。” 一个新招聘来的江洋大盗插嘴道:“属下知道有个地方,离得不算很远,美女如云啊!” 徽王顿时来了精神:“哦?你快说说,在哪里?等本王换换药,就可以上路去抓!” 江洋大盗嘿嘿一笑:“原来的伊王府,现在的入世观河南分观。那里面有好几百个美女,都是伊王当年留下的! 我来咱们这里时路过伊王府,偷偷扒墙头看了一眼,那真是了不起啊!不亏是伊王千挑万选剩下来的! 只可惜入世观中有武当山下来的道士镇守,其中不乏高手,我怕被发现,没敢多看。” 徽王顿时没了兴奋劲:“蠢货!那有个屁用!别说现在谁敢袭击入世观,万岁第一个就饶不了谁。 就算万岁不管,藩王出封地之前要先向朝廷报备,否则就有罪。 本王虽然有随时进京献药的特权,但也仅限进京!进京可不路过伊王府!” 守了一天,徽王也没有找到猎物,只得悻悻回屋。抢来的女子都玩腻了喂老虎了,只得找自己的妃子泄火,十分没有激情。 那两头老虎在大铁栅栏里走来走去,看着缩在一角不断惨叫的鸡和羊,也十分地没有激情,只有饿得受不了了,才肯扑上去吃。 而此时,在城外一处农户家里,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敲响了院门。男主人战战兢兢地隔着院门询问是何人。 “老兄,我是赶路的商人,今天走得太急,错过了进城的时间。想借宿一晚,可以给你些银钱。” “这……再往前走几里路,就有客栈了呀,你何不去那里住店呢?” “老兄,你看看我,走了一天了,实在是走不动了。 若是屋子少,哪怕柴房有干草也可以对付一夜。出门在外的人,没那么多讲究, 这要不是大冷天的,我随便找块干净地方就能露天睡一宿!” 男主人隔着门缝看了看,只有一个人,不算强壮,也没带武器,这才打开门。 “倒是有空屋子,给你弄个火盆儿吧。倒不是我心肠不好,不愿意行方便,实在是害怕。” “怕?怕什么?如今天下还算太平吧,这一路过来,我也没碰上山贼盗匪的啊。” “唉,我们这边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家里有年轻女子的,不管出嫁没出嫁,日子都过得提心吊胆的。 你是行路人,就别问那么多了,我也不敢跟你多说什么。你就住这屋儿吧,我给你拿火盆去。” 不一会儿,火盆升起来了,那人从包袱里掏出两块干饼子,在火盆上烤着。男主人见状,又去烧水冲了碗鸡蛋汤。 那人啃着饼子,喝着鸡蛋汤,掏出几十个铜钱来递给男主人。 男主人笑道:“行方便的事儿,不用这么多,给十五个就够了,就是个炭火钱。” 那人把钱塞进男主人手里,小声道:“拿着吧,我正好还有事儿想打听打听呢。 实不相瞒,我是贩卖药材的。你们这里的徽王,靠进贡含真饼,获得万岁的恩宠,想来功效非凡。 外地很多有钱人,也想试试这个。我在各地询问,都没有取过含真饼。 所以我才来到徽王封地,看有没有人知道谁能弄到含真饼的,我愿意高价收购啊。” 男主人一愣,随即脑子里猛然想起一个秘密。他谨慎地看着客人,犹豫片刻,最终选择了相信道士的话。 “客人啊,你是想听实话,还是想听假话?若是想听实话,我就告诉你,只怕你会失望的。” 那人目光微微一闪,随即从怀里又掏出一小块碎银子,递给男主人。 “老兄,我大老远的跑过来,当然是想搞个清楚了,否则怎么赚钱啊。你只管说实话就是。” 男主人叹口气:“老兄啊,其实这含真饼,真没那么好取。说都说的头头是道的,其实都是假的!
别人家我不知道,反正我家孩子出生时,嘴里的血块早就化没了。 可稳婆来了后,做张做智的比划半天。也不让我们看。临走时也带这个鸡蛋,说是取到了。 我就纳闷了,你取到个鬼了呀?可我也不敢跟别人说啊。 那些稳婆都是要把胎盘拿走的,这东西徽王府不要,但稳婆们会做成紫河车,卖给中药铺子。 可我们这边的风俗,孩子的胎盘是要埋起来的,否则孩子就长不大。 我们又不敢得罪稳婆,只好意思一下,从胎盘上剪下一块来,代表孩子的整个胎盘,埋在土里。剩下的大部分由稳婆拿走去卖钱。 可我剪胎盘的时候,发现胎盘上有刮擦的痕迹。所以我琢磨着,可能所谓的含真饼,其实都是拿胎盘上的血块冒充的!” 客人默默地听完,伸了个懒腰:“靠,我就说吧,这血块那血块的谁能分得清。反正那帮有钱人也是人傻钱多,好办了!” 第二天,一个卖货的货郎敲开了城里一家人的门。 他说家里老娘生病,医生开了药方,要用含真饼,他想问问,有没有民间私藏的含真饼可用。 他并非随意敲的门,而是提前知道,这家人在最近一两年内生过孩子。主人愣了片刻,也说了一番和城外人家差不多的话。 几日后,胎盘血代替含真饼的消息,通过陆炳禀报给了嘉靖。 嘉靖闭着眼睛,面无表情,但底下站着的陶仲文,却是手心出汗,全身发冷。 “万岁,锦衣卫暗访的消息虽然应该不假,但究其原因,含真饼被以假乱真,嫌疑更大的应该是稳婆吧。 想来徽王刚上任,对取含真饼的事儿有所轻慢,不如老徽王管得那么仔细,以至于那些稳婆胆大包天,鱼目混珠!” 陶仲文的话说得很有道理,嘉靖也微微点头。陶仲文偷偷看了看萧风,见他没什么不满的表情,也暗暗松了口气。 陶仲文冒着得罪萧风的风险,替徽王说话,其实原因并不简单,至少有两个原因。 一来是利益相关,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毕竟他也需要含真饼保持他的火玄真人地位。 二来是嘉靖的复杂心思。老徽王对陶仲文有知遇之恩,此时老徽王刚死,若是徽王有难,陶仲文一言不发,反而未必妥当。 嘉靖很可能会觉得陶仲文生性凉薄,不念旧恩。这样的印象可不是什么好事,在皇帝面前,第一重要的就是印象,第二才是本事。 当然,如果锦衣卫传回来的消息,是徽王亲自命令稳婆鱼目混珠,欺瞒嘉靖,那陶仲文是打死也不会替他说话了。 在皇帝面前,表现自己不忘旧恩是一回事儿,但如果过分了,表现得对旧恩看得比忠于皇帝还重,那就是找死了。 这就是度,别说是嘉靖这样浑身是心眼的皇帝,就是伺候最普通的皇帝,这个度也必须掌握好,这是当近臣的基本功。 实话实说,陶仲文心里是有点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的,但这一点却是他打死都不能说的。 毕竟含真饼失效是事实,问题不是出在原料上,就是出在炼制上,他念旧恩也没念到要替徽王背锅的程度。 他的心里此时只有一个疑问:这个消息会不会是萧风故意散播的?以萧风的资源,是有这个可能性的。 可若真的是,他为何不干脆直接说是徽王下令捣鬼,而留给徽王一个可以辩解的空间呢? 徽王若上书认错,说是自己监管不严,让稳婆钻了空子,那倒霉的不过是稳婆,徽王虽然有罪,也不算大罪。 然后他那精明无比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闪电,把他全身震得一晃,慌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惊恐。 这才是萧风的高明之处!他是故意给徽王留下的逃生之路! 萧风一定明白,以徽王如此受嘉靖信重,若是罪行过大,反而会弄巧成拙!这就像当年萧风对付严世藩一样! 嘉靖对严氏父子何其信任,萧风若直接说严世藩谋逆,而又没有铁证,嘉靖反而会怀疑是萧风陷害严世藩! 但萧风像剥洋葱一样,每次对付严世藩,都是从他的荒yin变态、贪赃枉法、暴虐杀人、cao纵皇子等不那么严重的罪名入手。 每次攻击,都能剥掉严世藩的一层皮,让严嵩厚厚的血条不断地掉血。 直到最后,嘉靖对严世藩的印象已经坏到可以接受他任何罪名的时候,才发出了致命一击。 不错,洋葱在汉朝就已经有了,不过一直都叫胡葱,要挑错的读者,可以省掉百度的时间了。 而严世藩也因为每次的罪名都不致命,也并没有每次都拿出拼死一搏的决心去脱罪。很多时候都是两害相权取其轻,认了自以为可以认下的罪名。 这就是温水煮青蛙,这就是层层破甲,这就是绳锯木断,水滴石穿! 在敌人还足够强大的时候,围城要留一扇门,不逼迫敌人和你拼命。 他慌乱之下,见还有一条活路,第一时间想到的就不会是拼命,而是从那扇门逃出去。 问题是,逃出去之后呢?你知道有什么在等着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