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
贺庭歌稳了稳心神,放下折扇,看了看道:“收起来吧,别摆在这里。” “是。” 四月的东北,天气还不是很暖和,但是贺家后院的梨花却是已经开了,远远看过去一片雪白。 “少爷,这是请柬。”一个小厮轻手轻脚跑过来递上一张红色请帖,竹椅上的男人放下手里的文件,看向小厮手里的请贴,白色的衬衫领上的粘着一片淡黄色的梨花瓣。 “是谁送来的?”端着桌上的清茶喝了一口,淡淡问道。 “是夜天堂的伙计送的。”小厮答道。 贺庭歌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想到前几天去夜天堂打了唐玉祯的事,垂了垂眉眼:“放下吧。” 靠在藤椅上,看着满院子的梨花,眉宇间多了几分思量,说到底,他还是无法理解唐玉祯出卖他的事,虽然两人之间的关系没有亲密到从小穿同一个裤子长大,但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为人处世唐玉祯确实有些圆滑拍马,但是出卖兄弟这种事,他实在想不通。 出门的时候,还没打开车门,穆岚几步走过来:“将军,金小姐来了。” “我有事出去,你陪她转转。”贺庭歌淡淡道。 “贺先生不上战场的时候也是这么忙吗?”娇柔的声音从一边想起,金玉瑶穿着一身大方的百褶一群,素雅的兰花秀在浅蓝色的裙底上,看着倒是赏心悦目。 “金小姐有事?”贺庭歌关上车门,靠在车边上问道,心里冷笑道:金步义这是下血本了,还真是看得起我 金玉瑶大方的笑了笑:“也没什么事,初次拜会东北,许多地方还是不太熟悉,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什么特色,不知贺先生有没有时间,给玉瑶介绍一下。”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要是再拒绝似乎不合常理。 但是贺庭歌岂是按常理出牌的人,尤其是这种一开始就带着目的接近他的人。 “我常年在外,这东北有什么好吃好玩,还真是忘得差不多了,不如穆副官陪同?”贺庭歌挑挑眉梢,看向穆岚,穆岚波澜不惊的脸上,俊眉微微一皱,却也没说什么。 金玉瑶有些气愤,白里透红的俏脸上有些挂不住,想来她金大小姐在华南可是多少富家子弟求之不得的,却在这里屡屡碰壁,甚至从贺家主母那里得知贺庭歌不喜欢穿洋装的女人,特意穿着传统服饰过来,却依然如此。 “金小姐,请。”穆岚一板一眼道。 金玉瑶瞥了一眼穆岚,又看贺庭歌已经打开车门要上去,愤愤跺了跺脚,扭头走开。 单手抚着方向盘,贺庭歌看着后视镜里穆岚有些不耐烦却依然容忍的脸,摇头笑了笑,开动汽车走开。 虽说是清早,但是,街道上已经有不少行人,汽车慢慢行驶在马路上,伴随着卖报声,向着夜天堂走去。 玻璃窗外都是形形**的人,贺庭歌眉宇间染上一分迷茫,这些日子以来,总是觉得脑海里有很多很多东西,但是细细却翻看时却发现都是空白,到底那萦绕在脑海里的东西是什么? 看着熟悉的街道,总觉得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难道真的是常年在外,对这里有了一丝陌生吗? 忽然,车窗外闪过一个人影,没来由的,贺庭歌感到心里一阵悸动,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蠢蠢欲动。 放慢车速从后视镜里看向路边人行道上,一个白衣长衫的男子正不急不缓的走着,沿途似乎遇到认识的人,亲和的打着招呼。 直到那人走过车旁,贺庭歌才慢慢回神,开着车跟上去,慢慢行驶在那人身边。 白衫男人似乎感觉到异样,扭头看着身边的黑色汽车。 贺庭歌打开车窗,露出脸来,这才看到男人的样貌,俊秀的脸上带着亲和的浅笑,却又有一丝淡淡的疏离,挺拔的眉宇间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可是贺少帅?”那男人眉梢微微一簇,礼貌道。 贺庭歌点点头:“你好。”男人脚步未停,他便放慢车速跟着:“你要去哪儿?” 男人不急不缓的走着,浅笑道:“回家。” “同路的话不如我送你?”贺庭歌忍不住想亲近这人,也不知道为什么。男人确实温和的笑了笑:“少帅真是客气了,既然我腿脚无毛病,不如多走走。” “你在骂我?”贺庭歌淡淡问道。 那人笑笑:“怎么敢,不过是我自己的想法罢了,估计上辈子走的路少,这辈子补上。” 贺庭歌垂了垂眉眼,听着这话,他竟然感到一丝难受,也不知从何而来,等回神的时候,身边已经响起男人温和的声音:“少帅有事先走吧,我从这条路走。” 贺庭歌看着男人礼貌的点点头后往分叉的巷子走,忍不住问道:“你是谁?” 那人似乎觉得好笑,回头笑了笑:“路人。”之后便走了,贺庭歌看着那挺拔的背影,却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不自觉的就想到了个名字 “清城” 听到自己声音的时候,贺庭歌猛地回神,被自己的想法惊到,深深吸了口气,开车往夜天堂走。 白天的夜天堂有些冷清,空气里似乎还留着昨晚灯红酒绿的气息,开门的伙计引着贺庭歌走过空荡荡的大厅上了二楼。 “请。”伙计打开一间套房,毕恭毕敬的退下,贺庭歌走进去,奢华宽敞的房间里,唐玉祯正靠在沙发上想什么 听到脚步声,唐玉祯才回神站起来,似乎刚换的衣服,藏蓝色的衬衫上领带也没打,懒懒的开着两个纽扣。 “坐吧。”唐玉祯想了想,还是道。此时房间里就他二人,唐玉祯知道贺庭歌的脾气,也没有多说什么,倒了杯红酒放在贺庭歌面前。
“这件事,我对不起你。”唐玉祯沉声道:“也对不起死去的两个兄弟。” 贺庭歌抿了抿唇,看着酒杯里荡漾的红色液体,心里有些沉:“我今天来不是来听你忏悔的,给我一个理由,别说你是为了钱?我不觉得你唐家会缺那几个铜板。” 唐玉祯面色变了变,似乎有些隐忍,喝了一口酒,红酒甜腻的味道划过味蕾,流入腹中,过了片刻:“我是为了一个人,我欠她家一条命。” “谁?”贺庭歌眉心微微一簇。 唐玉祯顿了顿:“都是陈年旧事,也是上一辈的恩怨,但是,我得还,沈墨手里捏着她的命,我只能听他的。” “所以你就拿资料换了你那个“她”?”贺庭歌有些意外,他有些看不懂唐玉祯了,像这个万花丛从中留,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居然现在为了一个女人出卖兄弟,真是让他有些意外。 “不是。”唐玉祯闻言愣了愣,似乎是知道贺庭歌误会了,摇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不是我的女人,她,是对唐家有恩的人,是我父亲的情人。”说罢,似乎不愿提起这事似的,扭过头。 贺庭歌也没有再追问,他觉得唐玉祯没必要现在还编一个谎言骗他。 出了夜天堂,贺庭歌被突然变天而刮起的冷风吹得不禁打了个寒颤,扯了扯外套大衣,走向车门,搭上把手的时候,却突然想起那个白衣男子的话,顿了顿,折身打算走回去,确实,贺公馆离这里并不远。 一边走着心里想着一些事,也没注意身边的人,突然身边想起一声碰撞声,似乎有人撞上什么似的。 好奇偏头一看,就看到一个穿着学生黑色中山装,摸着脑袋呲牙咧嘴的蹲在地上捡书,前面是一个木头电线杆。 看样子似乎是走路看书不小撞上上电线杆了。贺庭歌忍不住笑了笑,看地上捡书的人一脸苦相,风也大了,吹的书里夹着的纸片乱飞,便伸手帮忙把乱飞的纸页捡起来递过去:“走路别看书了,小心点。” 学生感激的看了一眼贺庭歌:“谢谢!”随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额头上的包,尴尬道:“刚借的,忍不住就想看看,还好没弄丢这些,不然就麻烦了。” 学生看样子也就十**岁的模样,清秀的眉眼,一身黑色中山装穿的整整齐齐,看起来温润有理。 “哎”刚要走时却听身后学生好奇道:“你是”贺庭歌回头看学生一脸纠结,似乎能想起来又有些卡壳的样子,忍不住笑笑:“贺庭歌。” “哦”学生恍然大悟,一拍脑门,似乎又拍疼了,咧咧嘴笑:“我知道你啊,我叫徐子阳,在京师学堂念书,我见过你的照片。” “我也在那里上过。”贺庭歌道,不知怎么的,这叫徐子阳的学生,他很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