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鬼道（一）
就在并不遥远的不久前，邢易辰看到过另一道陨星的光。 当时邢易辰正像具死尸般在江水上漂着。 他并不觉得孤单，因为江上遍布着其他的、真正的、无边的、望不到尽头的死尸。 他只是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还没死。 他又清楚地知道，自己快死了，或者说正在死。 陨星坠落时，他刚好漂到一片江滩淤泥上，搁浅了。 陨光丁零当啷地掉在他的左手边，非常随便。 邢易辰躺在淤泥上随着江水一点点浮动，惫懒地扭过头看了一眼，发现那是一串黑色的金属镣铐。 他对此并不惊奇。 自从有一群怪人在街上扔了个挂着脐带的漆黑婴儿，导致全世界的人都被各种诡谲奇葩的东西搞死后，他就打定主意，即使遇到再稀奇的事，都不会觉得惊奇。 即使这个镣铐能口吐芬芳，他都能保证自己不会有任何的心跳加速等应激反应。 可他马上食言了，不是因为这个镣铐真的开口说话了这点，而是在于说出来的内容。 它用一种混杂着无数电讯噪音的毫无情绪起伏的机械音说道： “你想复仇吗？” 瑞康市的核爆就算在平流层以上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邢易辰亲眼验证了的。 那根看起来永无止境的通天锁链把他和名为安吉的小女孩土著一起拽到了空气稀薄的高空，一直到带进一栋飘在平流层的房子里。 准确的说这这应该只算个宽敞的屋子——三室一厅，标准装修，一个人住还略显孤单的那种。 至于为什么这座屋子会飘在平流层，还不是那个挂在邢易辰手上的镣铐的奇葩杰作。 还要从邢易辰濒死捡到这个镣铐的时候说起——反过来说是镣铐捡到他也不算错。 镣铐自称是这个无尽宇宙里深环星系的高位文明产物，他们的星系同样受到了仙魔迫害，并在毁灭前向全宇宙发射了许多加载了“复仇系统”的便携终端，也就是这个镣铐。 首先要说明的是，镣铐自带的复仇系统只有辅助功能，没半点攻击力，其他方面也由于能源限制可以做的同样非常有限。 而且这镣铐，似乎，还有那么点，不大聪明的样子。 它说要想复仇就必须先拥有仙魔内窍，说它要帮邢易辰激活他的内窍，如果是残窍还可以进行一定程度的补全。 在征得懵懵懂懂的邢易辰同意后，它马上打出一道像是闪电一样的蓝光，击在邢易辰的腹腔处。 邢易辰只觉得自己突然想拉肚子般的一阵绞痛，痛过之后也没觉醒镣铐所谓恶五行感知能力。 他掀开衣服只看到自己肚子上是一片焦黑，还怎么都洗不掉。 “我这算是觉醒了吗？”邢易辰愣愣地问道。 “不太算是……”镣铐耿直地回答道，“……你没有内窍，激活不了。” “哦……”邢易辰顿感觉这镣铐不是很靠谱。 不过虽然没激活内窍，那道蓝光却激活了其他东西。 刚开始他还没什么感觉，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他发现自己肚子那块有一团几乎都要凝聚成液体般的黑雾漩涡。 运用镣铐教给他的内视法，他成功见到了自己腹腔中的那个取代了五行内窍的巨大空腔。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原来黑雾竟然是无数怨魂野鬼的集合体。 全世界惨死生灵的孤魂野鬼全都争先恐后地往他的空腔里钻，即使空腔对于没有形体的鬼魂来说已经算很大了，但也架不住这么多啊。 先进去的鬼魂被挤得贴在腔壁上都只剩薄薄一层。 但即使空间这样紧俏，也没见哪个鬼想从里面出来的。 仿佛这里才是他们的归宿，才是他们的希望之地。 眼看发生了这么诡异的事情，邢易辰赶紧和镣铐描述了下。 “唔……”镣铐沉默了许久，“……根据我系统内横跨百万恒星系的资料库来看，这应该是‘鬼道’的力量。” 感觉这货也不是很确定的样子。 “……也就是说我可以通过修炼‘鬼道’的力量来变大变强？”邢易辰姑且一问。 “不，你不能。”这次它倒是斩钉截铁没有犹豫。 “……我能问问为啥吗？”邢易辰越来越感觉自己有点蛋疼了。 “你这个应该不属于传统鬼道，你感知看看，你能控制那些鬼魂吗？” 邢易辰使了使吃奶的劲，除了有几个看似纯良实则恶鬼的魂魄好奇地从在抢地盘的空闲中像看傻子一样瞅了他两眼外，并没有其他什么反应。 “不，我的确不能……” “这就对了！”镣铐的语气兴高采烈，像是好不容易对了一次让它很开心一般。 而后，就在邢易辰准备挖个坑把这个坑货镣铐就地掩埋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时候，它终于还是干了点正经事。 它让邢易辰就近找了间空屋子，然后像是为了要拼命证明自己存在价值般地，消耗了自己本就不多的能量储备，诱骗出一些好不容易钻进空腔中的鬼魂，在屋子里构建了个巨大的黑色rou团——它说这是可以用来星际穿越的动力炉。 “……我觉得这东西就这么放客厅是不是有点不太雅观啊。”邢易辰看着这个位于客厅中央比冰箱电视加一起还大的rou丸子，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rou丸子周围还隐约能看到奇异发光的晦涩符号和偶然飘出来马上又被拽回去的悲惨鬼魂。 而这栋邢易辰随便就近找的空屋子不知为何在rou丸子动力炉形成后，就变成了邢易辰自己家的模样，连房间布局和室内装潢都一模一样。 镣铐说可能是因为动力炉读取了他的思维意识，一般来说，屋子应该会变成他心中所幻想的星际飞船的外形和内饰，只是不知道这次怎么就还维持着个房子的模样。 听它这么一说，邢易辰都不知道该吐槽自己还是吐槽这不靠谱的动力炉了。 再之后，邢易辰和镣铐就开始了星际穿越的奇异旅程……并不是。 因为镣铐没有附近星域的地图，所以如果他们就这样启程，大概率只会像没头苍蝇一样迷失在无人深空——想要追寻仙魔的脚步进行复仇，首先就得找到他们。 但是，好消息是，镣铐从那个高位文明的深环星系往邢易辰所在的浅环星系飞行的过程中，成功捕捉到了路径上的一个未知体系星球。 这个星球同样没有仙魔守护，和邢易辰的世界一样，成为了仙魔候选者们的游戏场。 也就是这个刚刚被核弹毁灭了的瑞康市所在的星球。 时间回到现在，邢易辰好不容易从窗户成功爬进了这座平流层飘着的屋子里。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到底是什么人……把我抓来要做什么？”那个名为安吉的十几岁金发小女孩在往上飞的过程中就已悠悠转醒，一边泪眼婆娑，一边用听起来可怜巴巴、人畜无害的语气问道。 说实话，邢易辰也不知道抓这个小女孩是要来干嘛。 这时，挂在他左手上的黑色镣铐突然开始以极高的频率微微颤动，发出了除邢易辰以外其他人也能听到的虚弱声音。 “别装模作样了，古神，你身上的那股臭味都要熏死我了。” 名为安吉的小女孩先是露出十分不解的表情，但似乎是看到邢易辰一脸漠然或者是看到客厅中诡异的巨大rou团的缘故，她眯了眯眼睛，作出一个不太符合自己年幼外表的冷笑表情。 “哟，是深环里哪个被碾死的虫子留下的脏东西吗？” 听到这话，邢易辰虽面无表情，内心却十分愕然。没想到还让镣铐给蒙对了？ “搞仙魔的事怎么能算蒙呢！”镣铐用只有邢易辰能听到的声音反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