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波澜

    大海有波澜，人生有惊喜；家长重比赛，送礼表诚意。张文学进行的这个选拔赛，也真是“让人欢喜让人忧”。最为欢喜的当然是张文学校长了，但是也有让人烦恼的地方。张文学其实压根也没有想到。他选拔优秀游泳队员这个事情，竟然在游泳队员家长们当中“一石激起千层浪”，没有想到家长特别在意张文学选拔游泳队员这个事情。有的家长，仗着和张文学家是本家，于是提着自家生产的花生油到张文学家里坐坐，倒是和张文学见了个面，但是被张文学义正辞严地挡了回去。张文学对着这个长辈，耐心解释道：“叔叔，你也知道我张文学做事情的风格，那必须秉公办事。你想呀，人家市里的游泳队和咱们这个小地方的学校合作，多不般配呀。如果我开了后门，把不太优秀的游泳队员送过去，不但是孩子留不下来，还砸了咱们学校的招牌，我和你就成了千古罪人了。别说这些花生油，即使你给我一个金山或者银山，都不能够将功补过的。咱这次不行，就等下次，说不定凭实力就能入选了呢。”人家家长一听感觉很在理的，于是就同意张文学的意见了，但是家长执意把花生油留下，以感谢张文学平日的关照之意。但是，张文学可不干了。临了送客时候，硬是给了家长，并且劝说道：“叔叔，我要是‘吃人嘴短’，我以后对孩子就不敢关照了呀。饶了侄子吧，我最怕有心理负担。”那位家长笑了笑，说：“那好吧，我拿着。你这个侄子也太怔了，咱这个关系，还是别人吗？也应该活泛点。”就这样，张文学也才松了一口气。张文学心想，我可不能开这个受贿的头，事业还没起步，我的心就腐朽了，没有意思的。张文学别的本事不一定很大，但是一定要让自己内心干净、清纯，没有一丝一点的杂念，让自己全心为学生、为学校、为老师和村民多做一点好事情。哀莫大于心死，哀莫大于心累。心就那么一个拳头大小，绝不能背负很多的包袱和负担，一定要极力保住干事创业的较多空间，不要被利益和铜臭侵蚀一点点地方。不知怎么，每一次张文学拒绝贿赂，每一次拒绝美色，每一次拒绝腐败，内心都涌现出一股子自豪，心想自己又一次在正义和邪恶的战斗中胜出，又一次用一身正气抵御了歪风邪气，又一次经历了从利欲熏心中走出来的考验。其实这个考验，一点不亚于战争当中你死我活的残酷和激烈的局面。想想就很可怕，虽然张文学也确实不缺钱，甚至经常慷慨解囊，自己拿出自己的工资钱去帮学校做事情，但是在面对真金白银的时候，在面对生活必需品的时候，在面对自己甚至一辈子也见不到的稀世珍品的时候，在人本身占有欲望极强的本质状态下，要想从内心和行动抵御这种诱惑和利益，的确也是“难于上青天”的。何况“就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诚然，没有一个贪官初心就是进监狱的。也没有一个贪官工作之初就开始腐败的。大部分贪官最初也是信誓旦旦要廉洁从政的，也是要为民做事的。但是，客观讲，行贿者也太狡猾了。这些行贿者会研究你的癖好，召集手下，组成智囊团，想方设法，吹毛求疵地寻找切入点，无论如何要在某人身上下手，而且恰到好处地投其所好，于是便马到成功，那么这位“不幸者”就被生擒，那么他的脖子就会被行贿者牵着走，然后一步一步走向腐败的深渊。“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在内部，虽然行贿者和受贿者看似形成了守口如瓶的坚强堡垒，但是，在健全法治的前提下，在全民懂法和用法的形势下，难免会在人民的慧眼中露出破绽，然后，行贿者和受贿者都会东窗事发，然后两者就会锒铛入狱。或许，行贿者的利益还没有得到，就先进入监狱独享“聪明反被聪明误”的苦果；同样，受贿者所得的礼盒还没有拆封，或许就被投入监狱中去反思如何才能戴罪立功争取能够因为表现突出而被减刑的事情了。对于这些，张文学当然心知肚明，所以，张文学不但自己不收礼，明确给家人说，只要不希望孩子进监狱，就不要接受任何礼物和礼金。张文学也深知，抵御行贿一时容易，长期坚持下来确实要才付出意志和思考的较大代价，但是这一切物有所值，值得付出，即使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张文学也想，想想自己，当初连美色都能够拒绝，这一点贿赂竟然能够降伏自己吗？当然不能！也绝对不可能的。对于这个比赛，获胜学生家长当然是最高兴的了。孩子努力，孩子争气，孩子各项成绩优异，所以经过激烈角逐进入了前五名，所以才榜上有名。看着孩子满面春风的小脸，看着孩子兴高采烈的表情，看着孩子凯旋归来的胜利者的姿态，作为当家长的当然笑得合不拢嘴了，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要给孩子一个热烈的拥抱了，兴奋地自己都要飞上天上去了。但是，兴奋之余想想，这一切实在是来得太快了，也来得太突然了。因为，自己的这个孩子在父母的眼里，就是一个捣蛋的小屁孩，除了会游泳以外，似乎在别的方面也不太优秀的，但是就这样把一个小破孩就要到市里去训练游泳了，以后可能留到市里游泳队成为一个正式的游泳队员，以后有可能吃上“商品粮”，成为国家人的。是什么原因让孩子获此殊荣的呢？是他这个当爸爸的家长修了八辈子福吗？是她这个当mama的家长积了八辈子德吗？家长们仔细想一想，也不是娃娃有多好，也不是自己修来的德或者修来的福期的原因，是人家张文学校长通过向上争取获得的眼前这一切。所以，家长不约而同地感谢张文学，有的要请吃饭，有的要送礼，有的说要到张文学家里坐一坐。于是，张文学给这几位家长开了一个会，明确表示无论谁要想送礼或者请客，或到张文学家里坐一坐的，张文学立即开除这位家长的队员，绝不姑息，希望家长认清公平选拔的形势，了解张文学公正公平的性格特点，不要做一些不利于孩子成长的事情。张文学告诉家长，家长要率先垂范，要一身正气。只有这样孩子才能专心训练，才能明知只有依靠一流的成绩也才能最后被市里的游泳队选中，靠任何歪门邪道都无济于事，都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用正义赢得正气，用实力赢得尊严，张文学这样说的，当然也是这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