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困扰
黛巧发懵到了晚会前。 半道上其实清醒过，但歌罗真心实意的道歉让她再次发懵。 我结婚了。 她终于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明明是自己率先提出的结婚请求，收下戒指办了证明，像大人一样商量好如何做出同居的伪装对外瞒天过海。但直到对方用那种亲密的称呼唤她时，她才对“我们结婚了”这件事有了更真实的认知。 “结婚做交易，会不幸福。” 明亮宽敞的房间里，她兴致勃勃地把在老师那里得到高分的论文拿给母亲看，得到后者的评语，与放在自己脑袋上的，不大却温暖细腻的手掌。 如吉光片羽的记忆片段，似乎触动了什么。 黛巧试图去回忆自己的生父生母，应该是她记忆里印象最深刻的一对夫妻，她觉得自己像个在阁楼里翻找的孩童，试图从破碎的旧物中翻找出他们的相处经验，未果。 越去回忆，记忆里那两人的身形越苍白。 风化苍白的记忆。 心脏的位置有些刺痛。 “爸爸，mama……” “黛巧小姐？”男子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丝表现明显的担忧。 “对不起。”黛巧直接道歉——本来与歌罗并肩的黛巧在一个瞬间站得笔直，以左脚为轴，脚掌前部同时用力使身体协调一致向右转了九十度，面向歌罗表演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深鞠躬。 除了最后的深鞠躬，前面的动作标准地像刚从军队方阵上走下来的，把歌罗整不会了。 幸好他们是在晚会现场的角落里，因为歌罗本着低调只为泡妞不要浪费资源要让黛巧小姐意识到自己是一支潜力股不要离婚的原则，没有多少人注意到黛巧奇怪的动作。 顺带提一句，黛巧本来会答应他来晚会也是为了刷歌罗好感度，她同样不想放过通过伴侣进入恒星制造杀人的机会，并且认为不拒绝是一种加好感的行为。 “你这是？”晚会角落，歌罗挠头。 黛巧直起腰，双手交叉搭在裙子上放在小腹部，动作依旧一板一眼，只是声音讷讷： “结婚，我提出的。让你困扰了。” “啊？” 我未经黛巧小姐的时候同意称呼她为“老婆”，我认为这是一种冒犯，黛巧小姐的状态也明显受到了影响，我为此道歉。 黛巧小姐在受到影响的时候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大概是婚姻是一件需要慎重考虑的事情之类的。 所以黛巧小姐认为她的求婚是一种对我的冒犯，她认为我会为此受到困扰，并因此向我道歉。 这次歌罗想了好一会才捋清其中的逻辑。 歌罗望向黛巧，脸上的表情认真了许多，“我很抱歉，是我对黛巧小姐造成困扰。” “没没没没有！歌罗先生那么好，怎么会！”黛巧连连摆手，有些慌张。 在她眼里，我大概做什么都是对的。即便我伤害她。 黛巧认为是她冒犯了我，她似乎忘了，我当时对此事的态度是默许的，是顺水推舟的。 如果她认为她贸然向我求婚是一种冒犯，那我答应她的求婚同样是一种冒犯。 甚至我的行为更加卑劣，因为黛巧小姐对“结婚”这种事仅拥有懵懂的认知，而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在做什么，甚至是一个在通缉榜上榜上有名的星盗头子。 歌罗心里生出一种无奈感，这种无奈感似乎触动了什么，他也清楚黛巧小姐的表现不同寻常，他无法想象黛巧是曾经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这样一副不谙世事到矛盾残酷的模样，仿佛曾经与世隔绝，做什么都是错的。 他不知道瑞贝卡又花费了多少心血，让她一切的行为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他有种想要改变什么的冲动：因为这个世上有那么多人身在不幸中。 所以，黛巧小姐到底经历过什么？ 歌罗将这些想法压至心底，面上波澜不显，对黛巧循循善诱： “黛巧小姐，结婚是两个人的事。” “嗯。”黛巧点头，这种事情她当然知道了。今天甚至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黛巧小姐，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嗯。”黛巧歪头，虽然不知道话题为什么突然跳到物理上，但这个知识点还是记得的。眨眨眼然后点头。 “黛巧小姐，你认为你提出结婚，是对我的困扰。” “嗯。”黛巧第三次点头，这是她刚主动和歌罗说的。 “所以，我同样是黛巧小姐的困扰。” “嗯？”黛巧试图理解，虽然她感觉话题仿佛一下子从“1 1=2”跳到“好了，你现在可以根据我们所学的公式去造星舰了”。 “所以，我需要向黛巧小姐道歉。” “嗯……”黛巧整张小脸都拧起来了，她觉得每一句话单独看都认识，合起来她就不认识了。 “你会造星舰，你是聪明人，你说得对。”黛巧放弃了思考，表情都生动了许多，垂头丧气地跟在歌罗身后。 歌罗笑了笑，想起自己下午在饰品店还看见了一对耳环，感觉很衬黛巧小姐的眼睛。 忘掉。歌罗心里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打消这个烧钱的想法。 今天才刚买了戒指，他该为打造星舰攒钱。 而且总感觉目前为黛巧小姐花钱都是一厢情愿，虽然黛巧小姐都很高兴地收下了，但他并没有找到黛巧小姐最喜欢的东西，这可不是刷好感度的正确姿势。 歌罗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 不能只送收拾，要试试更多样化的礼物。 绝不是因为首饰太贵了。 “不过，黛巧小姐送的空间钮比首饰还贵啊……” 歌罗感到了压力。 现场拿杯酒压压惊，顺便给黛巧小姐带个小点心。歌罗记得刚刚黛巧小姐盯着一个红色的小蛋糕看了很久，虽然歌罗不太喜欢那个小蛋糕的颜色，感觉红得和这个宇宙中数量最多的智慧生命，人类的血似的。 给黛巧拿了蛋糕后，歌罗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热情的声音： “大哥，我终于见到你啦！” 黛巧一口连蛋糕带盘子一起嚼了，打了个嗝后眨眨眼。 她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