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第十七话 尤格索托斯
哽住了，发不出声音，喉咙里只有嘶嘶的细微鸣声。 天空浸泡在令人不安的暗红色中，窒息不已的空气四处弥漫，高高挂起的血色月轮犹如一柄死神举起的镰刀。 大地上遍布着化石状的遗骸，他们都长着四肢和一个脑袋，毫无疑问他们全都是“人”，没有遭受任何摧残，却保持着极其扭曲的模样与表情而逝去了。 呼—— 风吹起了悲怆的呼号，不像空气振动的声响，更像是——某物即将降临之时，大地与天空的生灵们发出了敬畏之声。 那是比“死神/死亡”更可怕的存在。 因为在人类的常识中，“死亡”是最大的威胁，而“它”超脱了生死之念，远超越了人类文明的已有常识，“它”的存在程度是人类无法理解与见证的，再丰富详细的哲学理论都无法解释“它”的万千分之一毫。人类所能做到的最奋力的挣扎，在它面前无非只是一朵转瞬即逝的泡沫破裂。 渐渐地，听清楚了。 【Ygnaiih……Ygnaiih……】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连自己也沉溺于风中的声音，仔细听，听清了风声的歌词。 【Thflthkh’ngha……】 来了，来了。 它来了。 它来了！ 【h’ehye……n’grkdl’lh……】 天哪！ 天哪！ 真的是它！ 【QliphothRhizome！】 一生万物，万物归一者—— …… 真是个阴森森的怪梦，昨晚段名义只是在网上看了几集奈亚子，还真做了一个克苏鲁神话的梦。 至少先娘化一下再出场啊。 话说回来，段名义也没料到自己还有心情睡觉，不知不觉地就把眼睛合上了。 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大家对召唤师猎人的恨意直线提升。不知道医生还能做出什么事，段名义的直觉告诉他自己，如果不快点阻止医生的肆意妄为，不只是他自己，还有很多人都会被牵连。 而段名义早已被医生逼入不能自由行动的境地，所以段名义才加入医生的调查行动。现在段名义与医生为伍，他没有脱离监视的机会，但是可以配合其他人的行动计划，途中趁机搞点小动作。可是医生仿佛又看穿了这一点，命令萝莱特她们待机不动，这就意味着段名义没有能够行动的理由了。 段名义感觉自己就像核桃夹子中间的坚果仁，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抓着不放。 别说进退两难，这压根就是被石头压得纹丝不动。 哗啦！ 在洗手池前，用冰冷的自来水冲洗一下脸庞。 净水能洗去脸上的脏东西，但无法把内心的黑色情绪给冲走。 镜子里的自己和昨天一样，但唯独在段名义眼中，这个“自己”真是个肮脏不堪的水沟老鼠。为了保护自己的女人和兄弟，投靠七人众，破坏了大自然的生死定律，杀害三个无辜的召唤师（虽然有两个人是被影武者擅自杀害，但是段名义不认为自己没有责任），还差点让学姐遭殃。 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呢？ 为了抓住段名义，医生又会搞出什么名堂？ 段名义不清楚，他只知道，事到如今的这么多灾害，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我明明是个冲锋陷阵的坦克，给我配这么多文戏搞什么东西啊？大家想看的是斗士之间的拳拳到rou，不是一群神经质患者的尔虞我诈，如果安排这一切剧情的老天爷是真实存在，那么他应该是个拿沙拉酱去泡面的蠢货，早点噎死吧。” 段名义在心里戏谑地说。 本来只是内心的自言自语，身后的房间阴影中却冷不丁地发出了声音： “是啊，安排这么多糟糕剧情的老天爷，他随手毁掉了吾等曾爱的一切，留下了一个连神明都看不下去的烂摊子，吾等幸存者拼上命也难以挽救此等局面，毫不顾及产耗关系，他一定是个欠教育的白痴。” “？！” 嗖！ 屋里明明没人，身后却飘出了深度中二的台词。 段名义来不及去思考对方是谁，条件反射地一拳甩过去。 可是，对方只是莞尔一笑，伸出一截软绵绵的东西，缠住了段名义的手腕，就制止了他的拳头。这触感就像海鲜餐馆的生章鱼，黏溜溜的液体渗透了衣服，在手指与汗毛上拉起了牵丝，滑腻腻的长条物在衣服表面上蠕动，令人发自心底地感到恶心。当段名义想要把拳头收回来，却发现——对方的力气很大，手臂抽不回来。 咕叽~咕叽~咕叽~ 地板发出了奇怪的摩擦声。段名义的眼睛看不见黑暗中的影子，但他知道一定有什么东西在他身边走动（也有可能是拖动），可以想象到地板上留下了蜗牛足迹般的冰冷黏液与浊色泡沫。 段名义再尝试扯断手腕上的长条，还是没有效果。 “该死的，该不会是刚才梦里的东西跑到现实世界来了？” “梦？” “啊，一个克苏鲁的噩梦，差点就能见到那个……尤格·索托斯？等等，尤格·索托斯？喂，难不成你是跟我一样是从‘无限剑制’出身的——召唤师优格？” “呜，我还没说几句话就被你猜出来了，那我精心准备的台词也派不上用场了呀……” 呼—— 黑暗褪去，段名义的视野逐渐恢复明亮。 段名义手腕上的软体触感随着黑暗一起消失不见了，但皮肤上残留的红色压痕是不会骗人的。另外，段名义才注意到现在是白天，房间里充盈着阳光，本来就没有什么阴影。这些不可视的黑暗都是来源于他呼喊的那个名字——他眼前出现的一位金发小萝莉，召唤师优格的英雄之力。 其名为“阿比盖尔·威廉姆斯”，她是一位可以召唤外神“尤格·索托斯”的少女，即是一柄开启神之门的人形钥匙。 （外神具有破坏理智和思考的能力，等同于降智，所以段名义忘记了现在是晴朗的大白天） 她的职阶是极其稀少的Foreigner（降临者），评价SSS级。没错，就是等同于七人众的SSS级，她曾是组织“无限剑制”的成员，算是段名义的部下，段名义十分了解她的力量是多么危险，理论上只要她愿意出征，拿下七人众（的大部分成员）是非常轻松的，但她的个性不适合战斗，所以没有让她登上战场。 这可不是暴殄天物，她这么强，却愿意成为白林和段名义的部下，就是因为白林和段名义曾经救了她的命。她不敢使用外神的力量，稍有差错，这份神力就会不分黑白地杀光所有人，比核弹还要危险得多（克苏鲁神话中，核弹就是外神怂恿人类开发的武器，在外神眼里连玩具都谈不上）。所以她从来都不敢使用这个英雄的力量，宁愿被人伤害，她也不会出手。她只是个空有名号的SSS级罢了。 对了，还有一件有目共睹的事情忘记说明，她是个设定狂，是个中二病晚期。 过去的事情稍后再说，段名义更在意眼下的另一回事—— “为什么优格你会站在我房间里？” “几日前，吾辈装扮成初学者踏入此域，能够窥见世界真理的第三邪神之眼，意外发现了好久不见的你段名义，吾想与你叙旧几番，今日便前来拜访了。” “老子的意思是你先滚出去再说！最讨厌随便跑进别人卧室了！懂礼貌吗？！” 就算对方是外表这么可爱的小萝莉，段名义的态度依然粗暴。 原本段名义以为优格也接受了吉尔伽美什的邀请和任务，所以她才会来到此处。但结果出乎意料，优格和吉尔伽美什没有任何关系，反倒牵扯了段名义最重要的另一个朋友——韩泠。 白林和奇儿战死之时，组织“无限剑制”的四十一位顶尖成员（誉为“无上至尊”）只剩韩泠一人，组织遭受了九五成以上的破坏，面临解散危机。段名义不知道自己被吉尔伽美什带走以后，在Ruler的地盘上监禁了多久，很长时间都没有打听到韩泠的消息。只要韩泠还在支撑组织，不管还剩多少人，日后一定有所作为，但是段名义没有听过关于他的消息，所以段名义以为韩泠隐退了。 事实上恰恰相反，韩泠和韩雪坚持带领“无限剑制”的残党，决定要重建组织。在屠幼风潮盛行的期间，他采用了各种各样的化名与化身，拯救并收留了无数新手玩家和英雄角色，一步步地重建扩建了组织。为了终有一天能够战胜七人众，结束这场战争游戏，韩泠正在积蓄实力，把组织暂时改名为“纳萨利克”，以极其低调的方式潜伏在永恒之地的各个角落。 （所以段名义没能打听他的消息，因为韩泠想要避免被Ruler窃取情报，刻意屏蔽了她们的侦察） 在组织重建之前，愿意留在“无限剑制”的残党极少，剩下每个人都要彰显自身价值，才能使组织继续运行下去。优格不得不锻炼自己，至少要学会最基本的战斗方式，比如召唤黑雾和控制触手，都是她的战斗手段。现在优格是冠以“纳萨利克”之名的战士，一定是韩泠亲手教导的成果。 这就说到重点了，段名义问： “所以你来做什么？既然现在是韩泠带领组织，生活条件肯定不会差，如果不是任务在身，没有人会在外面闲逛。” 优格一撩长发，得意地撑腰说： “既然是吾之故友——段名义的审判之辞，那么吾辈如实回答吧。” 韩泠正在扩建组织，急需募集各种各样的人才，优格就是物色人才的寻访者，相当于人事部的工作人员。听说这里有一个名叫“美甜”的少女召唤师很出色，韩泠对她指名道姓，是非常重要的目标，优格必须找到她。 段名义混了两星期，也没听过这个名字，刚想说她会不会走错了，忽然注意到奇怪的要点： “你刚才说用外神的眼睛意外找到了我？” “来自星空起始与终焉之神，不足挂齿的举手之劳。” “不，我在意的是你会使用外神的力量？” “那可当然，吾辈可是被选中掌控神力的使者，沉睡已久的魔神之力终有一天要为吾所用。现阶段只能使用刚才的那些小技能啦。” “只有那样就算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学会洗脑和记忆cao纵了。” “这个可以办到哦，韩泠大人亲自培训过这个能力，他说这两个能力以后会经常使用，哪怕吾不能与汝等一同登陆战场，也能使些小技。” “那正好，我想让你用这些技能，把——” 叮咚 正说到关键地方，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学姐与萝莱特站在门外，在枪内填装了可贯穿破重甲的穿甲子弹，准备逮捕杀人凶手段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