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白月光
高耸大楼的阴影下,一道小小的身影单手攀在窗外,面无表情地遥望着漆黑中的都市。 “这里的人过的还真是健康啊,没有宵禁,没有限制,但所有人都自觉地早睡早起,保养生息。这里的人极少患病,亚健康更是几乎没有,实在是难得。” “但相应的,也没什么娱乐就是了。” 看来今天又要失眠了啊,嘛~无所谓。正好也许久未看过此地的夜景了。 内心沉郁着做出决定,玄荧暝手臂发力,身体一甩,直接翻身而下,稳稳的落在了对面一座低楼的屋顶上。 从开始到落地,整个过程机会没发出半点声响。 “看来你也是惯犯了呐。好孩子可不该半夜三更独自外出哦。要是碰到坏人怎么办?” “哼,不如你啊。要是你不出声,恐怕我永远都发现不了这里还有个大活人吶,”玄荧暝并没有被从黑暗在传来的声音吓到,冷哼一声,悠然自得地回答着对方的玩笑,“我一直还以为你只是个体力稍强一些的普通人呢,不过既然你会出现在这里……” 玄荧暝慢慢地转过身,看向了声音的来处,轻声说道:“就证明你也不比锦钟差吧。” “锦铃。” 高楼投下的暗影涌动,在皎洁月光下与之辉映的清丽银发,仿佛银月垂落人间。 哪怕月之公主在世,也不及她一分吧。不,或许她就是月姬转世吧。 影下的光,月下的黑,相逆相对,对立又统一。 素晖与潜影,银月与黑渊,于此分庭抗礼。 “我们俩还真是很配呢,黑发白衣,银发玄衣,”玄荧暝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锦铃,接着说道:“好了,那你要怎么做呢?把我抓回去吗?” 虽然话语直白,但似乎玄荧暝并不害怕。 “我是替锦钟追来的。”锦铃也很平静。 “是吗,那就来吧。” 玄荧暝静静地抬起了手掌,静谧而危险。 可锦铃却没有回应。 “不过他只是让我追过来而已,那么我现在就已经完成了嘱托。” “……”玄荧暝傻了眼,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该说什么。 “啊,嗯。你们的相处方式真是……呃,奇妙。” 看对方迟迟没有动手的意思,玄荧暝也自觉地放下了架势,转身欲走: “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走了啊。” 叮—— 就在玄荧暝准备离开的那一刻,似有银珠落入无波止水的脆响,在空间中荡开。 景色摇曳,周身的环镜在那一瞬间仿佛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玄荧暝跟随着直觉看向自己脚下——普通的楼顶,现已化作银盘。 回首——整个屋顶也覆上了虚幕般的结界,如周天星盖。 造就这一切的主人轻声说道:“所以——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说起来,锦铃可几乎从不对锦钟以外的人多解释什么呢…… 铛铛铛铛铛铛铛,弯月般的银色巨刃毫不留情地砍入银盘般的地面,留下极深的沟壑与斫痕,然后地面的伤痕又在极短的时间内“愈合”、消失。 但玄荧暝肯定不会有这种特权。虽然之前还能硬抗璃镜的攻击,但也就止步于此了。 这两个对手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倘若真的被锦铃命中,自己一定好受不了。 锦铃的攻击看似毫无章法,凌乱无序。但那只是表象,当她能cao纵如此之多的巨大武器同时从近十个方向攻击而互不干扰时便已证明:她对武器的cao纵能力远在我之上,更别提使用的是那些过于硕大以至于笨重的武器了。 如果还是不理解的话可以这么考虑:一般人两手两脚,都会不协调。而锦铃却可以使用等同十条手臂的武器于同一瞬间发动狂涛般连绵不断的攻击,就像“八爪鱼”一样。 因此玄荧暝只能将全部的注意力用在闪躲攻击上。 尽管如此,洁白的衣服还是被划出了无数道裂口。 与璃镜缠斗许久也未染污浊的白衣,却在这极短的逃窜与左冲右突中受到了之前无法比拟的损伤。 是因为幸运,或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尽管狼狈,但是到目前为止也仅仅只是被割开了衣服,皮肤却还完好如初。 作为一场以弱对强的防守战,这实在是非常惊人的战果了。 不过照着这个情况打下去,被打中也只是迟早的事。 果不其然,在闪转腾挪中被一步步被逼到结界尽头的玄荧暝,面对难以躲避的银色风暴,用拳头全力击打着结界,希望能从这园囿中逃离。 不过就好像在嘲笑她力量弱小一样,虚影般的结界只是闪动了几下,连个声都不吭。 “你再呆乎乎地杵在哪里,一声不吭的马上就要是你了哦。” “咔!”银色金属所铸成的刀锋,瞬间斩碎了玄荧暝刚刚还站立的地方,迸发出轰鸣巨响。 堪堪逃开的玄荧暝发出难办的吐息:“嘁。”在同源的攻击下又会变得像晨雾一般薄弱吗? 如同穿过迷雾般,刀刃轻易地穿过了牢固无比的结界,又轻易地拔出,而结界却完好无损。 对玄荧暝来说坚不可摧的结界,在锦铃眼里都仿若无物。 想以彼之矛击彼之盾的想法轻易地泡汤了。 二人相对而立,月上中天,照得分明。 整洁的睡衣早已遍布缺口、灰尘扑扑,黑夜般的长发自然也不例外,玄荧暝整个人看起来就好像不知从哪里来的小乞丐一样。 相反,锦铃则毫发无伤,她脚边的地面生长出了无数的触手,前端即是那追着玄荧暝砍、比玄荧暝体型都要大的纯银色刀锋。 在那不是水银却胜似水银般流动的刀身上,流转着如月的光辉,这是何其梦幻美丽——如果不是自己已经性命攸关了的话。
刚才腿受伤了——虽然勉强躲过了攻击,但落在最末的腿终究还是被砍到了。 麻烦了啊,腿部受伤后速度就会下降,不少攻击就不能像之前那样轻易躲开了。 玄荧暝扭转脚腕,将腿上的伤口悄悄地藏在锦铃视线看不到的地方,期望不被对方发现。 可恨离体的血液不听话,暗红色的血滴啪一声在地上摔成了八瓣。 唰的一声,金属触手像是被血腥味吸引一般,直直地从被银色金属覆盖的地面钻出,紧紧缠上了玄荧暝受伤的小腿,甚至压在了流血的地方。 “什么?!” 玄荧暝吃痛,下意识地想要挣开束缚。 可被染成银色的光滑楼顶又砰砰又弹出几条银色的触手,被绑住一条腿的玄荧暝有心闪避,但也只是有心无力。 脚踝、手腕、腰部,全都被绑了个结结实实,这下是真的动弹不得了。 完蛋,真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啊。 锦铃慢步走来,默默地看着已经有自己肩膀高了的玄荧暝。 被“那种”眼神注视着,玄荧暝神奇的停止了挣扎。 当她发现这一点时,已经自觉生不出反抗的念头。 锦铃的眼睛仿佛在说话:“别动。” 然后,蹲……蹲了下去? “嘶——”有阵阵刺痛从小腿上传来,引得玄荧暝倒吸一口凉气。 “嘿咻,好了。”伴随着一声轻呼,此前束缚这玄荧暝的金属触手眨眼间缩回了地里。 玄荧暝愣了一瞬,又低头看向了自己的伤口。 刚刚还存在于那里的数寸长的刀伤,现在却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条弥合的细缝与交错的细密银丝。 “你这是……” “你的情况我想应该和锦钟差不多,这样的话很快就会愈合啦。”与犯懵的玄荧暝相反,锦铃则显得非常自然,甚至略带兴奋地向荧暝解释着自己的高明的医术。 看到玄荧暝一直没有反应,锦铃突然又慌张了起来:“不,不用担心。绝对不会留疤的,我保证!” 但是玄荧暝还是没哟反应。 “呜呜呜,伤到你真的只是意外,绝不是故意的。你要相信我啊——” 沉银的眼珠盈满了泪水,看着锦铃在自己身边急得快哭出来的样子,玄荧暝“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次又轮到锦铃犯懵了:“嗯?为什么突然开始大笑?” “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玄荧暝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直勾勾地看着锦铃:“我只是觉得……” “?”锦铃可爱地歪了歪脑袋。 “你真的就像月亮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