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众望所归
“我是周勃，大哥你还记得我吗？”就在县令的头颅边、城门旁，准备进城的刘邦闻声勒住缰绳，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周勃？你——”看着依稀相识的面孔，刘邦迟疑了。 “大哥，你还没当上贵人呢，就忘记了？他父亲从外地逃难而来，会这个”樊哙看着周勃，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转而高兴地对刘邦做了个吹唢呐的动作，“你找王陵帮忙，让他全家落户安家在沛县的。他叫你叔叔，还是我说你喜欢当人家大哥的呢。” “哦，周勃，你父亲会做蚕箔的？长这么大了，好精神的小伙子。”刘邦不由得又看了周勃一眼，夸赞了一句，但却并未下马。 虽然任敖、夏侯婴和周勃等一群年轻人迎接自己，而樊哙等人迅速守住了城门，但如今急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实在没有时间寒暄旧情。 “大哥，这沛县城门能为你打开，周勃可是立了大功了！是他主动找到我和任敖，又是他当先一箭射死了想反抗的县尉，让城里军士群龙无首的。” 夏侯婴拉住了刘邦的马头，激动而郑重地报告刘邦。 “哦？你箭法如此高明，看来要胜过樊哙了，哈哈”刘邦跳下马来，将缰绳交给夏侯婴，然后一般揽住周勃肩膀，让他和自己一起入城，“这可算是你为我打下的第一座城池，你这等的武艺和胆略，跟着我好好干，大哥不会亏待你。” “嗯，我听大哥的。”周勃涨红了脸，憋了半天，才说出这一句。 “好，是个实诚人，我喜欢。”刘邦看着周勃的脸，又笑了起来，在周勃肩膀上用力地拍了一下，周勃则下意识地挺起了胸膛。 沛县县衙。 刘邦心情复杂地看着这比自己当亭长要阔气、威严得多的公堂，自己却没有坐在县令的主位，而是和自己请来的父老代表以及萧何、曹参等坐在了一起。和自己当亭长一样、这些担当实际事务的当地小吏可谓是流水的县令，铁打的势力。 没有了县令等三个外地朝廷任命的官员，这沛县的将来，可就全由眼下的这些人来决定了。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场会议的重要性，大多数人也彼此相识，所以简单寒暄过后，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不过，大家都自发地看向了刘邦。 “诸位看我何意？邦只是个小小亭长，只为顾念沛县子弟，不得已遁入山林成了反秦的盗匪。我的箭书上已有言在先，父老们杀死县令后，公推子弟为首领，以响应诸侯军，保得沛县全城身家性命。” 刘邦说到这里，手指萧何等人，“现有萧主吏、曹狱掾等在此，还有王陵我大哥在上还未肯出头，各世家大族各有许多良才英俊，只要首领选出，我刘邦愿意带手下尽力协助，以卫护我沛县周全。” “季兄过誉了，萧何虽为主吏，终日沉湎细务，就说这次还险遭县令毒手，可知萧何见识实在有限，萧何实是担当不起。季兄敢于担责放走役徒，于芒砀山中白手起家，如今已小成规模，这份胆略胸襟，萧何实在佩服，这城中，还有谁能及得季兄？” 萧何连连摇头、摆手，神态诚恳、急切。 萧何一是有自知之明，自家已经习惯为佐吏，只要目标任务明确，自己能够细化、组织，以落实完成。但要自己决策战略、目标，确实力有不逮； 二则早年已有人给他卜算过，自己可有从龙之功，可自己却非神龙，而刘邦身上那神秘的印记与对自己命运语言相合，而刘邦在自己眼中，确实非同凡夫—— 那份豪爽豁达、待人以诚，以及与自己纵论历史时显露的高明见识，早就让自己倾服。这也是他人送小小亭长刘邦三百钱，而自己作为主吏掾，却独送五百钱的缘故。 就说现在吧，明明是他刘邦手下兄弟多、势力最大，可他却履行诺言，尊重父老，甘于让贤，就这行为表现，想来也会让大多数人佩服的。 当然，萧何的内心深处还有一个顾虑。 杀死县令等人自己并未参与，尚且留有余地。萧家在沛县历代人多势众，但向来有低调行事的祖训，这也才保得代代平安、逐渐繁衍壮大。如果真正举事反秦，自己还是领头之人，一旦失败，可是株连九族之罪。这个风险实在太大了。 “曹狱掾何如？”刘邦又殷切地看向曹参。 其实刘邦心里也很矛盾：当老大的感觉很爽，但风险可也最大。特别是现在自己之前只是个小小亭长，比起萧何、曹参等人，地位差别很远；目下虽有百来人，但力量太弱，贸然出头恐怕众人也不会服气。 “萧主吏所言，也正是我曹某所想。何况我与萧主吏相比，更只是成天与狱卒、犯人相伴，性子粗豪，让我冲锋陷阵也许还有点胆量，可要这文武兼备的统帅之才，曹某就实在惭愧了。” 曹参赶紧起身，向众人团团致礼，谦让道。 众人一时静了下来，但目光重新又看向刘邦。 “那，还有我王陵大哥，这可是各位都知道的，就在沛县谁人不敬他？各位如果诚心相请，想来他也难却我众人盛情的。”刘邦见状，再次提出了王陵这个人选。 其实，刘邦知道，以目前形势未明，王陵又最听母亲之言，到如今县令已死还不肯出头，一定是有自己的考虑。 何况目前是自己打进了沛县城，自己向来尊王陵为大哥，他自恃身份肯定不会前来，否则万一首领选不到他，岂不尴尬？ “我就服我季大哥，他才是敢当大任之人。”夏侯婴忍不住起身，对着刘邦行礼，然后转向大家道。 夏侯婴与王陵也相识，却并不以为豪爽不输刘邦、但见识明显不如的王陵当得起这首领。毕竟，这可关系众人乃至全城的生死。 “我就是冲我大哥才杀了狗县令的，我大哥豪爽热心，没有他我早就饿死街头了。有这份助人的热心，才是当首领、保沛县的不二人选。我推季大哥！”周勃大叫起来。 “对，我也推季大哥！”樊哙、卢绾，乃至刘交、任敖和都跟着大叫起来。 这下，所有请来的父老坐不住了，交头接耳之后，为头的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颤巍巍地起身：“我等众人，也一致公推季兄为我沛县之主。众望所归，事情紧急，请季兄休再推辞，请上坐主位。” 老者竟然也尊称刘邦为兄，并且向刘邦躬身恳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