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丸子
神智逐渐恢复的修故作平静地走进门，开口道： “承让了。” 尼特罗坏笑着跟了上来，拍了拍修的肩膀，问道： “刺不刺激啊？” 修面色依旧平静，只不过额角和侧脸顿时绽开条条带着血色的青筋。 他缓缓将视线移到尼特罗戏谑的老脸上，强压下出拳的念头，不卑不亢道： “马马虎虎吧。”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作为通过小测试的奖励，来吃饭吧。” 尼特罗笑着走上前去，随意地坐在马哈和林聂中央。 修也神色自如地坐在了尼特罗对面，三老一少正好占据了四个方位。 修并没有脱下鞋子，这一细节被三个老人看在眼里。 “心有怨气？不，应该是性格使然。” 平静的马哈暗暗想到。 林聂一直眯着的老眼微微睁开，她缓缓道： “是时候了。” 随即，尼特罗便主动揭开了硕大的金属餐盖。 里面，是四个朴素的瓷碗，四双筷子极精准地摆在碗旁的小巧筷架上。 每个瓷碗中，静静躺着四颗共两种，一种两颗的丸子。 修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两种丸子，一种表面呈rou棕色，布满了rou质纹理，看上去颇为厚重；另一种却像水晶般透明，层层叠叠颜色各异的“水晶层”折射出摄人心魄的微光。 丸子被一股无属性念轻柔地包裹着，表面似乎隐约渗出有着黄金色泽的汁液。 那股香味顿时明显了起来，令修难以自制地分泌出唾液，以他的自控力之强，这股香味的诱惑力已经近乎强效迷幻剂。 “果然是林聂做的么……” 修暗暗想到。 当他看着饭菜的时候，尼特罗三人则是在看着他。 三个从旧时代走到现在老怪物，如今齐聚一堂，世界上能参与他们的会餐的人，渺渺无几。 能让这么三个昔日作为念能力者巅峰老怪物接见，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荣耀。 毕竟，这三人齐聚的次数并不多，而且就算难得齐聚一次，也绝不会让外人参与。 这一次却是例外，三人的席位里，多了一副碗筷和佳肴。 在修通过了“小测试”后，门外的豆面人便是松了口气，静静把大门带上，在门外跟电话里解释着什么。 待修入座后，尼特罗开始介绍马哈和林聂的身份。 修的注意力这才从食物上移开，并对尼特罗的介绍适时地露出些许惊愕。 马哈一直眯着眼睛不语，林聂眼睛倒是睁着，可双眼无神，视线不知道落在哪里。 修的演技已经算是不错了，但老练如二人，那么丰厚的阅历与强大的观察力，怎么会察觉不到门掀开时修的动摇？怎么会感受不到此刻修稳定的呼吸与心率？ “不过，即使如此，这孩子的“素质”也非常优秀了。” 马哈和林聂同时这样想到。 对于他们而言，“素质”并不是文明礼仪之类的东西，那种迎合他人的表面功夫对他们而言廉价而毫无意义。 他们看中的素质，是那份近乎偏执的坚定，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发自心底的绝对自信。 那是登上念能力者顶点必备的素质，而修的水平，远在最低要求之上。 “资质极佳的「素材」。” 马哈和林聂在心中做出判断。 尼特罗为三人互相介绍完毕后，认真道：“修，你今天有口福了，这可是林聂才开发出的菜式。” “试做品而已。” 林聂以陈述事实的语气淡淡道。 马哈缓缓拾起筷子，显然这料理对他而言有足够的吸引力，让这位揍敌客家的底蕴难得为非委托的事情下山。 尼特罗为三人互相介绍完毕后，瞟了眼修微微抿起的嘴角，微笑道： “那么，开始吧？” 见大家准备开动，林聂默默撤掉覆盖在菜肴上的气。 “整颗吃。” 林聂淡淡道。 马哈和尼特罗立刻提筷捻起一颗棕色丸子，塞进嘴里，刚刚咬下，两人便露出了难得的满足之色。 修有些好奇地瞟了眼两人煞有介事的吃相，也夹起棕色“rou丸”，放入口中。 上下颚合上的瞬间，修漆黑的瞳孔豁然挤开暗红虹膜，手上的筷子差点因为握持者的失神而滑落。 “这，这个是？！” 在看不见的口腔中，黄金般的rou汁从干湿度、温度、出锅时间恰到好处的“rou丸”中泉涌而出，内部包裹着的奇异馅料如炸弹般爆发出强烈的味觉风暴。 无数各式芳香族化合物、醇与酯、含硫化合物如噻唑类、硫醇类、硫酮类、硫醚类等等，构建起最先被捕捉到的破坏性香味冲击波；接着，各种苷酸、氨基酸与醛类化合物砖瓦般构建起复杂而精致的超然味觉建筑，其巧妙绝伦，与修此前吃到的rou简直是摩天大厦与矮破茅房的区别！ 这简直不是吃rou，而是在感受那些拥有着精妙rou体的生物的磅礴生命力！ 这份冲击力，足以让任何兴奋剂黯然失色！ 这种味觉上的极致构建，已经远远超越了味觉分子的美拉德反应与不同种类rou的脂肪和脂溶性物质加热形成的降解产物，所能解释的范畴了。 难以想象，人类能够制造出如此精致的造物。 “是念，用念支撑并构建起的复杂味觉模型？” 修惊异地想到。 接着，修将视线转移到“水晶丸子”上，迫不及待地夹起一颗，塞进嘴里。 “这，这个口感？！！” 修眼中精芒闪动，再次为林聂·欧德堡的高超技艺所折服。 第一口下去，每一瞬间，牙齿和舌头都有着不同而绝妙的接触体验，脆、韧、嫩、劲道；软、硬、弹、触之即化，随着咀嚼，各种复杂新奇的组合口感宛如一个个音符组成的交响，优雅从容或豪壮激荡，那是舌尖上的高潮，是口腔的极乐！ 其间，淡淡的海鲜鲜甜胶水般粘贴串联起口感的丰富层次，并使咀嚼带上了某种仪式般的回味感。 正当几人两种丸子各吃了一颗时，林聂的话语掷地有声地响起： “两颗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