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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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平安回到书院的时候，腕表上的时间是11点20分，星空之下的幽暗小径让人觉得分外的孤单，许平安绕道去看了一下包子他们的宿舍楼，结果整栋楼漆黑一片，一点也没有自己当年读大学时的喧嚣与疯狂。但愿这些孩子只是受到了校规的约束，以及严格的军事化管理，如果都是温顺的乖宝宝，那就太无趣了，许平安突然觉得自己这样离开团体也许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既然心脏的缺陷已经大有改观，那么回归也许会改变一下心情。 次日，许平安早早起床，守在了宿舍门口。作为一名修士，章晴老师离开宿舍去食堂的时间极有可能是固定的，到时候和她商量一下，重新约定上课的时间，看能不能在减少体能训练的情况下，回到包子身边。 章晴走出宿舍门口的时候，许平安正一动不动地站在路边，站得笔直挺拔，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平安，你在干嘛？......许平安？”章晴喊了第二遍名字，许平安才回过神来。 “章老师，不好意思，我正在脑海里练拳。”许平安微笑着，似乎还在体会着灵体在意识空间内的舞动。 “极少有人像你这样入门就拥有灵体，你感觉怎么？” “人吃五谷杂粮，rou身也在新陈代谢，它应该不是一成不变的，甚至情绪好像对身体也有影响，我每次练习体术的时候都发现如果随心而动，那么动作总会有一些细小的差别，这点在灵体练习的时候尤为明显。” “人有生老病死，rou身当然处于变化之中，但像你这样每一天都有不同也太夸张了，不过除了饮食，外在的环境也会对rou身有影响。” “春夏秋冬四季？” “是的，可这种影响都是长年累月才会显现出来，剧烈的情绪波动才有可能在短期内造成rou身的明显变化，不过我们修士学习知识，感悟元气，审视人间百态，自然而然就会约束自己的行为和欲望，rou身和灵魂都应该在逐步稳固之中，如果rou身天天有变化，那可能是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许平安愣了一下，倒真有这个可能，自己的确不是一个普通的修士，站在普通修士的角度，自己还是个怪胎，“入魔？魔是什么？” “魔就是浩然正气的对立面，对了，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你所认为的浩然正气是什么？”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你的说法倒是新颖，可这是别人的说法你在复述吧，我问的是你自己对正气的看法。” “世间的美好？” “美好是一种感觉，它有着角度与偏见，比如你看到一块色香味俱全的rou，对于饥饿的你来说是不是一种美好？但rou的来源却是血腥与残忍的，而且假如这块rou是来源于人类，你知道了作何感想？人世间的美好有许多的虚妄与假象，而人的眼光也会随着成长而变得成熟，我们修士更应该看破虚妄。” “我没办法回答你的问题，章老师，但我知道何为正气。” “很少有学生会这样回答这个问题了，但毕竟你最终是要写下一个答案的，好好想想吧。” “修行一定要有目的吗？” “对于普通的学生，我会告诉他们一个肯定的答案，但对你，你知道修士的历史吗？” “这个我倒是没有在书上看到。” “远古时代，魔兽横行，天灾不断，人类为了生存，那些能够利用元气的特殊人群不得不挺身而出，带领自己的族人走出困境走向繁华，他们可不会在修行之时去思考为何修行，现在，人类已是大地上的主人，生存方式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么拥有强大力量的修士又该何去何从？” “这可不是我所能回答的问题！章老师。” “所以在你们开始的时候，给你们一个“世间美好”的目的，是很有必要的。” “可我们毕竟不是婴儿。” “老师有教导的责任，你有一天也会有这样的责任，你不能懈怠，明白了？” “明白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想和我的同学们一起上课，能不能免了体能训练，您的课可不可以重新安排一下？” 章晴淡淡一笑，“我正好和你说这个问题，走吧，我们去食堂。” “你不能继续跟着我学习了，当然也不会成为我的师弟了，过两天会有人来专门指导你。” “什么？”许平安望向章晴，她眼神里有惋惜，也有羡慕，但不像是突然做出的决定，似乎是在陈述一个不可抗拒的事实。 “是因为我经络出现的缘故吗？” “是的，有些人天生就有一种非常非常稀有的天赋，他们受到元气的青睐和眷顾，他们被称为元气的眷顾者，你就是，元气会最大限度地配合你的意志，所有的修炼途径都对你敞开，成为高阶修士只是时间的问题，书院会重点培养你的。” “是吗？”许平安并没有章晴预想中的惊喜，反而眉头大皱。 “你一点都不觉得惊喜吗？许平安同学？” “惊喜？不、不，昨天我还想着是不是回家去，作一个普通人过一辈子算了。” “你的心脏问题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是啊，也许那些高高在上的高阶修士会有办法。”许平安微笑着，章晴隐隐觉得许平安的笑容里有一种看透世间冷暖的平静，的确这个乡下少年和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佬们有着天堑一般的鸿沟，这种心脏的治疗手段她仅仅知道需要一位“医者”全力创造一个体外心脏去维持血液循环，一位“医者”出手的代价这个少年怎么可能会承受得起？他能坚持到证明自己的价值，让整个书院都愿意帮他的时候吗？ 章晴并不知道治疗许平安其实需要两位“医者”，还需要一位有经验的，来进行深度麻醉的“心灵行者”，她还不知道把胸腔打开，把心脏切开修补是什么样的概念。而许平安虽然知道手术的过程，却不知道高阶修士出手能不能满足要求，比如这个世界知道无菌原则吗？麻醉药物和维持机械呼吸的麻醉机发明出来了没有？体外血液循环技术有没有？术中监护、术后康复治疗存不存在？永久地解决心脏问题极有可能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小说里那种失传已久的神奇医术，或者说仙术，都是门外汉的胡思乱想，正常的幻想是有一种能刺激局部组织增殖再生的神奇药物，这种药物已经属于基因调控的范畴了，然而这个世界DNA被发现没有都不知道。就算他们经过千百年对各种草药的探索，偶然发现了某种配方所熬出来的混合物里有刺激组织再生的因子存在，多半也是外用药膏，怎么将药物送到心脏缺口那里？口服？那得将心脏间隔组织细胞的细胞膜上独有的蛋白质找出来，研究透它的分子结构，然后制造一种只能和这种独有蛋白质契合的载体，再将药物分子镶嵌在这种载体上，这样就做成了靶向药物。装载着药物分子的载体被喝到胃里，抵抗了胃酸和各种消化酶的攻击，顺利地被小肠绒毛吸收入血，然后随着血流到达右心室就可以和缺口处的细胞结合，准确的说是和细胞膜上独有的蛋白质结合，接着载体还要能够改变蛋白质的结构形成一个通道，将药物分子送进细胞内，激发细胞分裂增殖，这样缺口就能长起来，永久闭合。等到这种药物、这种载体能制造出来，这个星球上估计都有超光速宇宙飞船了吧！ 这些关于神奇药物的幻想，其实并不是幻想，而是曾经的许平安自学医学知识时所接触过的理论，其中仅仅分析蛋白质的分子结构就是超级计算机干的事情，这个世界已经进入蒸汽时代，估计马上就要进入电气时代，那么未来一百多年会不会就有计算机出现？ “我们修士的平均寿命是多少？章老师？” 章晴完全没有想到经过长时间的沉默许平安会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平均？这可没有人统计过，据我所知，就算是一直不能晋级的低阶修士，活个八九十岁大多看起来和四五十岁差不多，但如果生活不自律，纵情酒色，那也和普通人一样到了五六十岁就会衰老不堪。” “高阶修士呢？” “他们的寿命可就长了，最高记录是三百零四岁，对了高阶修士的死亡叫鲸落，鲸落知道吗？” “大海里鲸鱼的庞大尸体在沉入海底的时候，给许多小生物提供了大量的营养，是这样的吗？” “这个你也知道，看来你还是读了很多书啊！” “是啊！身体不便活动，读书是唯一省体力的事情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娘也常常这样安慰我，我并不是因为心脏的问题才想着放弃修行，我觉得掌握强大的力量也许并不是一件好的事情。” “你才刚起步，哪里来的强大的力量，如果你真有这样的顾虑，干嘛不等到你有了力量再说？你们湖州书院的校训：“开拓进取，自强不息”你忘记了？这些年你怎么读的书？” 很久都没有人这样和许平安说话了，再次听到这样的教导许平安感慨万千，离开校园后冷却的热血似乎被这位真诚的老师唤醒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