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舞动

    告别了包子，许平安一个人往教师宿舍走，一边走一边开始回忆刚才“连接”的顺畅，“暗示”的轻松，餐盘打下去的决断，以及那位谷雨同学最后倔强坚定的眼神，想着想着许平安突然醒悟过来：“14前辈！你在偷窥我的记忆！”

    “偷窥？不！不！我在正大光明地查阅，用不着偷偷摸摸。”

    “你也是一位“心灵行者”？”

    “当然！会“心灵链接”的都是“心灵行者”。”

    “你和我的“链接”并不是一直存在，而是需要你主动启动才行？”

    “是的，如果你想摆脱我用“链接”查阅你，你就得学会分辨那些记忆与行为冲动不属于自己，这样被比自己修为高的心灵修士入侵你就不会毫无察觉，其实你的灵魂已经足够强大了，连我查阅你的记忆你都会有所警觉，天赋真是好得出奇，你必须养成每天回顾一下自己这一天经历的习惯，睡觉之前过一遍，要不了多长时间，也消耗不了多少精神力，这对你将来的修行有莫大的好处，如果你到了中阶五品，应该可以做到删除我植入的记忆了，你最好察看一下，我植入的记忆是什么状态了。”

    “中阶五品？我该选择什么途径“织梦者”还是“诛心者”？”

    “在几百年前，修炼途径只有三条体修、法修、工匠，在更久以前修炼途径只有一条，你觉得你该选择什么？框架虽然可以让你专注某个目标，让你快速高效地成长，也限制了你的自由，修炼途径是为大众准备的，你我这样的“眷顾者”并不需要。”

    “喜欢什么学什么？”

    “正确，我仔细分析了一下你绝脉的情况，原因并不在心脏，而是你的灵魂和你的rou身不匹配，这是夺舍以后常见的情况，但你又不是，按照轮回的说法就是你投错了胎，老天爷出错了，你只能自认倒霉，哈哈，不过，你在晋级到高阶的时候有一个灵魂重塑的过程，有点类似你塑造的灵体，也许这个问题能够最终完美解决。”

    “高阶？那是十分遥远的事情了吧！”

    “不一定！心灵修士最依赖天赋，这一点和那些依赖元气积累或者淬炼rou身的修士完全不同。对自身的理解，对人性的剖析，直面自己的缺点与丑陋，完成灵魂的重生，就是心灵修士所走的路。而且经络系统也可以像树木成长一样治愈，先扎根，再长出主干，最后枝繁叶茂，我刚才说的最终完美解决，是说的枝繁叶茂这一步，懂了？”

    许平安回到宿舍，开始静下心来察看那段被植入的记忆，结果发现它几乎就是自己亲生经历的，如果不是有另一个真实版本的记忆存在，那么自己极有可能分辨不出它的真假，看来随着植入时间的延长，植入的痕迹就会淡化，这也太恶心了！许平安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记忆的本质到底是什么？14说的删除该怎样删除？许平安没有答案，自己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个曾经的少年许平安的记忆，和自己本身的记忆并不在同一个地方，那么记忆就可能存在于两个地方，大脑和灵魂的某个地方，灵魂的本质和灵魂的具象化又是什么关系？算了，到时候去问问章晴老师吧。

    许平安不在思考这些让人头痛的问题，舒舒服服地躺下，正准备闭上眼睛睡个午觉，脑海里突然有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如果像理解分层视野一般把人脑看成电脑，这一切都可以很容易解释。

    rou身是硬件，灵魂是系统软件，软件既没有质量也没有形态，它是一套源代码，这套代码运行起来就是意识；“连接”就是两台电脑建立有数据交换协议的连接，直接接触rou身的“连接”是有网线的，“意识触手”就是无线网络，“暗示”就是给对方电脑下达指令，“记忆探寻”就是搜索对方硬盘，“记忆植入”就是上传文件，外层意识空间、潜意识空间的分层就是给系统装上各种防火墙。这样看来，所谓的心灵修士不过就是电脑黑客而已，那么14的“心灵链接”就是锁定了我的IP地址，凭借留在我的系统里的后门，随时可以进来查阅我的文件；“夺舍”就是把自己的旧系统安装到新的电脑上去，所以就会有无法识别、无法正常驱动硬件的问题。

    这样解释虽然有些荒诞不经，但对许平安来说的确通俗易懂，可问题是具体的cao作绝非敲键盘、点鼠标那么容易，而是得自己编写程序，然而一旦程序编写成功，运用起来应该远比其他消耗自身元气的修士简单吧，许平安乐观地想着，提醒自己大约一个小时后结束午睡，就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许平安自然而然地睁开了眼睛，这种睡前对自己的“暗示”效果好得出奇，自己的睡眠很像电脑进入休眠模式，系统依旧还在运行，计时器还在工作。想到计时器，许平安突然想起了包子父亲带的那块腕表，由“工匠”纯手工打造，实在是诱人，也许自己该存点钱了，那把小左轮章晴老师说买的，不知道她会付给自己多少钱。

    来到教室没几分钟，依旧穿着标准的作战服的张和就走了进来，“我知道你心脏的情况，所以这一套动作我做了些删减，既然你是心灵修士，那么学起来相对容易一些，但真正做好，就得你自己去领悟了，来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的队友在等着你，应天书院历来都是三人一组，体修、法修、工匠各一名，七组一个班，现在已经凑齐的有三组，其他都是混编，将来你们是按组分配到各个班级去，越早适应越好。”

    张和领着许平安来到了cao场，在一个树荫下的角落里，包子和那个谷雨同学正一动不动站得笔直。微风吹过，许平安觉得非常惬意，另外两个就觉得度日如年了。

    许平安经过谷雨身边的时候，突然伸出手给了他一个无声的飞吻，这下可把这位血气方刚的少年气得七窍生烟，脸都绿了，包子看着一脸贱笑的许平安错愕不已，这位多年的好友最近的行为举止实在是怪异。

    张和的这套动作像极了太极拳，除去首尾呼应的起势和收势，还有十六个动作，许平安大致认得出经典的野马分鬃、白鹤亮翅、单鞭这三个动作，其余的是不是太极拳的动作就不知道了。

    张和的动作快慢有度，打起来完美流畅，看得人赏心悦目，有点不像是在打拳而是在舞蹈了。收势完毕，张和长出一口气，然后平静地说道：“你们三个将来会是一组，是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战友，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如果有私人恩怨，最好在上战场之前解决，都听明白了？”

    “明白！”许平安第一个回答。

    “明白！”包子看了谷雨一眼，第二个回答。

    “明白！”谷雨则是最后一个。

    “不错！现在来讲解要领！这套动作是前辈们千锤百炼得到的精华，不要妄想去改动它，但是，一个动作怎么做舒服，你就怎么做，这一点没有限制，所以动作的快慢，呼吸的配合全都得你们自己去摸索！”张和站在三人面前，眼神凌厉，开始来回走动起来，“你们三个打架可以，一对一，只要不留下残疾，不死人就行，还有，谁敢从背后下手，我会关他禁闭，三天！最后强调一下，动作本身不是关键，关键的是你在做动作时必须将你的rou身和心灵都集中到“做动作”这件事情上来，最大限度地协调你的身体，直到有一天你打完一套动作，忘记了自己花了多少时间，就算入门了，现在跟着我做，先把动作学会！”

    张和将动作一个个分开演练讲解，许平安学了一遍就会了，谷雨则只有四个动作要张和重复演练了第二遍，而等到包子完全学会动作的时候，许平安的十六个动作已经都完成了个性化，做起来流畅自如，一旁较劲的谷雨虽然明显有些生硬，但也在不断地调整中。望着有些垂头丧气的包子，张和安慰道：“你的天赋既然不在于此，何必耿耿于怀？你想和他们比是不可能的，修行之路十分漫长，计较一时之得失没有任何益处，修行是你自身的升华，不是争强好胜！”

    “知道了，谢谢张老师！”

    “我教这套动作主要是为了许平安，你们只是顺带着提前学习，这套动作的目的是让你的散漫的意识集中起来，进而提高你的意志力，根本不是淬炼rou身，而是磨练灵魂，明白了？继续练习吧，把它学会了，有许多好处，如果一定要问诀窍是什么，那就是自由自在地完成属于你自己的舞动！”

    许平安刚开始学动作的时候，就发现如果你不专注，那么很难将一个动作做好，看似简单，其实四肢的舒展、回缩、以及力度的大小、躯干旋转的角度，都有难度，一套动作完整地做下来全身的关节都得到了运动，心里竟有一种难得的平静感，以及运动过后的舒畅感，这是自己好久都没有过的体验！

    做第二遍之前，许平安将灵体与rou身重合，做起来就发现四周的元气光芒和旋律竟会随着动作改变，而且对rou身的感知更加的清晰，连封闭心脏间隔缺损的意志力消耗都变小了，变得更轻松了，就这样体验着旋律的美妙，体验着动作的协调，许平安忘记了时间，当意志力的消耗让自己出现一丝疲倦的时候，许平安停了下来，自然而然地完成了收势，吐出一口浊气，发现穿越过来以后对这副rou身的陌生感似乎减少了一些，等到许平安开心地望向前方，发现包子他们三个正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