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剧变与真相（下）

    “我是在刺激这个世界的成长，又不是在玩地图填色游戏，不可能让人们觉得‘有人在背后cao控和决定一切’……从而有摆烂和躺平的理由。”法琴冷淡地答道，用手敲了敲桌子，“以对峙和中小规模战争增强这个世界的活力，以备战燃烧军团——这件事关系着整个世界的安危，不好在道德体系内进行评价，尤其是燃烧军团已然到来的眼下。帝国针对北盟的战略是我指挥制定，针对安泰利的这次史无前例的大规模闪电突袭，它的执行版方案也在几个月前便送到了我的案上，只是那时我已经开始面对越来越频繁的异界来袭，大部分时间都在履行‘守护者’的职责，根本没时间细看这些文件就直接批复同意，才导致当罗德前往安泰利旅行时，我根本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

    罗德依旧两眼喷火，洛伊也皱起了眉头：针对弟弟的刺杀是多斯指使不假，但如果没有战争正好爆发这一不利环境因素，一支来自纳瑞格的间谍也是不可能在安泰利境内不断威胁到弟弟的安全，让他经历九死一生的。

    也就犯下这渎职大错的是她的老爹，不然洛伊真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来。

    “这件事毫无疑问是我不好，你们的母亲已经对我进行了足够的‘批评’，所以，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一方面我决定卸下帝国军队统帅这一职位，安心扮演守护者；另一方面……罗德，为了补偿你这次因我疏忽差点没命的委屈，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我一定满足你。”

    罗德万万没想到：向来说一不二、家长权威拉满的父亲也会有向他低头认错的时候，他怒火微收，眼珠子一转，脱口而出：“结束这场战争，把军队撤回帝国……然后，然后签下和平协议！”

    “可以。”父亲的回答干脆到让罗德感觉不可思议，但法琴点完头却继续道，“不过，我得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希望战争结束，是简单地要战争到此为止，还是怀着朴素道德和仁爱情怀地……希望混乱、流血和人与人之间的互相伤害减少或消失？”

    罗德不明白这个问题里有什么陷阱，只能强抑下激动，警惕地轻声回答：“当然是后者。”

    “很好，那么我得告诉你，这场战争不能这么简单地结束。凯尔皇帝是靠建立起庞大帝国的赫赫武功塑造出的威望，而也正是他的威慑力将十几个行省、几十种文化的人们凝聚在一起不崩散。如果他发起了一场精心策划的突袭，在牺牲成百上千的帝国士兵后，不取得任何战果便撤军回国……那么，任何光鲜亮丽的和平协议都无法掩饰他的惨败。神是不能流血的，一旦皇帝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神话被打破，帝国内外无数的野心家和投机分子就会闻着血腥味赶来，用无数的反叛和内乱将帝国撕裂成几份甚至十几块，‘帝国崩解’这一过程造成的经济破坏以及生灵涂炭程度，只会十倍于这场北伐战争。”

    法琴深深地望着儿子，表情严肃地反问道：“被入侵的安泰利人民当然是无辜的，但，帝国内已经被征服战争打过了一次，好不容易过上了安稳日子的‘新米德兰人’，他们难道就有原罪，活该生存在无休无止的战乱中吗？”

    罗德语塞，答案明显到甚至不用他去回答，而他却没有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

    “所以，我不能出面直接叫停战争，勒令帝国军队撤离安泰利，你如果真想为无辜的安泰利做点什么，就收拾一下，再回那边一趟吧——以帝国谈判代表的身份，去为皇帝陛下和无辜的安泰利人民谈一份双方都能接受的和平条约去。皇帝的任命很快就会下来，你随时可以启程。”

    “等一下，父亲！”罗德还没反应过来，洛伊先开口发话，“我浅谈一下自己对这场战争的理解，有什么问题请您纠正——帝国在对‘北盟加梅利卡联邦’这一组合的对峙中，是处于实力的巨大劣势的。这场战争，一方面是帝国对外扩张的战略步骤，另一方面却也是面对两大敌对势力的多领域包围和绞杀迫不得已进行的反击。只要北盟的另外两大王国、以及藏在幕后坐收渔利的最终主使者——梅利卡联邦不放弃支援许诺、鼓动和撺掇，那任何人都是不可能谈成这和平条约的。甚至相反，前去参与谈判的——无论是哪一方——的代表，还有可能遭受来自内部外部多方面的刺杀威胁。”

    “这你放心，我会以守护者的身份去警告两大王国和梅利卡联邦，不得在此事中进行任何干涉。这场谈判，就是帝国和安泰利单纯的两方会谈。”

    这确实使谈判难度降低到了百分之一，但依旧不是个轻松的任务，至少，绝不是罗德这满脑子剑术和斗气的混小子能单独搞定的。

    洛伊叹一口气，撇撇嘴：“父亲，我和罗德一起去，可以吗。”

    “没问题，我会安排第一军团越境为你们提供护卫，能护得住你们两人周全。”

    第一军团？就是帝国唯一、人类历史上也是第二支配备了法师部队、历来将梅利卡联邦视为假想防御对象的那个军团？

    罗德愣了一愣：难不成，如果自己的谈判不成，第一军团便会就地发难，直接发起对安泰利的灭国战争？

    看着两个孩子一个震惊一个沉思的表情，法琴嘴角勾起了一个并不明显的笑。

    他指示帝国继续扩张、以及批准这场突袭的时候，魔力潮汐的迹象还并不十分明显，燃烧军团更是丝毫不见踪迹。但局面变化得如此之快，在异界恶魔们已经在频繁进行越界侦查，甚至开始与这个世界的武装力量进行小规模交火的这个危险时刻，再让人类内部继续冲突保持所谓“活力”，就纯属脱裤子放屁了。即使没有罗德的要求，法琴也本就打算尽快叫停这场战争，命令各国军队集结调动到接近界限山脉一带的空间薄弱位置，以应对外界威胁了。

    而现在，罗德忽然提出停止这场战争的要求，他则灵机一动提出让儿子去处理此事……既确保了守护规划的灵活变通，又能顺势让儿子得到历练，通过亲身体验明白一个道理：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通过暴力解决的。

    一举两得，简直没法更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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