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溪的日常
对于王宫里的事情在上河的当事人是不知道的,不过姬昱敢肯定,晋侯不会私吞了他的东西,并且会将这些东西再还回来。 这不是对他的自信,而是对晋侯的自信。 晋侯欢这样没有晋文公的霸道和道义,他继父之本,没有主断的能力,这样的人讲道义却没有父辈的霸道,所以他不会收下这种“礼物”。 更别说其中很多东西都是晋侯和晋国的大臣们送的东西,他对这些珍宝也没有如同这个时代的人那般喜好。 对他来说,牙雕只是手办、玉璧只是玩具、宝剑只是装饰品。 虽然在这个时代被赋予了很多特殊的含义,可是在姬昱眼里这也只是外物罢了。 送他这些东西还不如送一些珍贵的书简。 可如此不珍惜这些珍宝,在他人眼中可就是高尚德行的表现。 辛开就是这样认为的。 “溪,我跟你说一件大事。” 在王孙的私田,溪倚靠在夯土墙边打着哈欠。 “什么事情啊,我昨夜守夜没有睡好,让我再睡一会。” “这是关于王孙的事情,你想听吗?” 原本还眯着眼的溪挑起眉头睁大了眼。 “王孙的事!您快说。” 两人都是姬昱的随从,从洛邑跟随至此,自然关心他们的主人。 “那你可先得答应我不会对别人乱说,我还没问过王孙这样的事情能否告知他人。” 溪疑惑道:“你放心好了,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个没有别的优点,唯一的优点就是嘴严。” 辛开这才开始阐述,从进城开始到王孙回来将那些珍宝送给晋侯。 溪开始感叹王孙的正直和信义。 “这就是王孙啊,为了说明诺言的价值将价值千金的珍宝全都送给了晋侯,我们有着这样的主人是我们的荣幸啊。” 辛开同样开始感叹。 “只是这样的话王孙家中就没有多少的珍宝了,要是传出去的话可能就会有人耻笑王孙用那些珍宝赔偿的行为了。” “你说得对,可是我认为德行比珍宝还要重要,王孙一诺千金的行为不正是在说明德行是最珍贵的吗?” “这...” 辛开平日只知道在帐房收录支出和收入的情况,对于金钱的看重超出了德行,他不理解为什么大家都在赞扬,只是王孙的行为是不能够随意编排议论的,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姬昱从洛邑带来的人有一半是侍卫,一些是女工,剩下的知识分子也就那几个;最开始是由姬阅全职管理,到了后来就将主要的工作交给了这几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美名其曰是为了锻炼众人的能力和为王孙分忧。 管理账目的工作落到了辛开的身上,姬阅看重他在计算上的才能而任使他这样的少年作为账房主簿。远在洛邑的姬壬臣估计也想不到,姬阅会这样放开他的权柄; 让他作为姬昱的家宰就是为了帮助昱处理好家政,谁知道阅在平时就不理家政,只是偶尔处理安排,大部分时间都留在了看书写书,所以在阅的屋舍中才会有那么多的书简。 此时的辛开十分疑惑。 王孙说的笼中犬的道理还没能够理解,现在又有了德行与富贵的疑惑。 为何王孙说笼中犬又生又死?什么是生死叠加的状态? 为什么王孙将珍宝送出去还说这样没有损失,难道德行的名声真的会比那些珍宝还要重要吗? 为何众人只在乎得到而不在意失去呢?他却在意失去而不在乎得到。 心中的疑惑愈发困扰辛开,他现在只想回到账房之中冷静的思考。 “我先走了,记得别乱说。” “放心吧,我的嘴就算是铁石也难以撬动。” 待辛开走后,带有困意的溪又再次眯上了眼睛。 在半梦半醒之中,他似乎忘记了什么东西。 等到他醒来已经到了晡时,他开始招呼侍卫回去食飧(晚饭)。 像他们这样依附于王孙的家臣有着固定吃食的场地,在王孙名下的一处偌大的夯土房中,有着厨娘和厨人每日负责料理食物,比一般的庶农和国人的待遇都好上许多。 本来王孙想把这个地方命名为“食堂”,可是家宰姬阅说堂不能随意使用,所以他们私下命名为“食院”。 而他们这些家臣都是在拿出食院之中吃食。 朝食饔,夕食飧。(早饭和晚饭) 他们都要跪坐在席子上拿着陶钵一起吃食。
这里有着四排的席位,每两排席座的中间放置了一个大又长的案桌,用作于吃饭。 厨人们将煮好的食物分在陶罐之中去分放在案桌上,有蒸熟的粟米放在大陶罐之中放置在食院的一个角落。 钵中装有食粟,在席子前有一个大平桌,上面则是有一些rou食和菜豆,这对那些庶人来说是梦寐以求的生活。 “溪,今日的豚rou很不错的,你尝尝。王孙让厨人用豆菽和麦粉熬制出来的“酱”,用在烧制豚rou实在是好吃极了。”说话的是溪的母亲。 溪的母亲,也是在为王孙做事,她也是其中厨娘的一份子,每日在食院中烧煮家臣们的饭菜。 有时候溪和樗来此吃食她会偷摸地多给他们所在的席位那多放置一些rou食。 而她现在就是给溪偷摸的开小灶,往他所在的案桌上多放了一些加过酱料的豚rou。 “酱?” “就是王孙让厨人做出来的,用好的豆菽放进沸水,之后再神神叨叨的把这些黄的豆菽变成黑色,泡在盐水里变成了黄色的酱。” 他试着吃下一口,丰富的口感弥漫在味蕾之中经久不散,他似乎从此感受到了贵族们所吃的珍馐美味。 “太好吃了!” 溪觉得有些新奇,又疑惑的问道:“为何我不知道呢?我每日来此吃食也不见这样的东西。” 溪母闷闷不乐,说道:“你每日只知道来回玩乐,又有跟母亲说过几句话吗?你都许久没有跟母亲说过话了,更别说知道这件事情了。” 溪十分羞愧,他确实除了日常的工作之外都没有好好的跟母亲说过一些话了。 “母亲,这是我的罪过啊!” 溪母抚摸着溪的额头,轻声地对着他说:“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我们都在为王孙效劳,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 你平时不要懈怠于王孙交付的工作,更要好好的吃饭,在吃饭的时候与母亲说说话也好。” 溪看着溪母有些斑白的头发,自责与愧疚之意充斥了全身。 他想哭,可是在母亲面前他不能哭。 母亲总是想把好的东西留给他,他却没有东西来回报母亲。 真是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