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不书不语唯杀人,天意何其神妙哉!(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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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氏项籍见过先生。”项羽拱手一礼。 他虽对这位老翁无太多兴趣,但毕竟出身世家,也知待人礼数。 范增上下打量着项羽,微微颔首,笑道:“当真是人中龙凤,英雄豪杰,项氏后继有人。” 闻言。 项梁哈哈一笑,笑着道:“范兄,你就没必要夸他了,我这侄儿一向心高气傲,若是真把这些夸耀之话听进去了,有朝一日,恐会连我这个叔父都不会放在眼里。” 项羽面色惊慌道:“叔父何出此言?” “我项羽是叔父跟叔伯救下的,对两位叔父唯有感激,岂敢生出半点无礼?” 项梁轻哼一声,眼中很是欣慰,但转过头,却是对范增道:“我这位侄儿,天生喜好军事,但唯独不喜读书,这次前来拜访范兄,其实还有一事相求,想请范兄指教一下。” 闻言。 项羽眼中一急。 他连忙道:“叔父之意,项羽明白,但读书能灭秦吗?” “秦之所以能横扫天下,靠的是武力,是所向披靡的秦军,项羽不读书,不说话,唯学万人敌,杀光秦人,烧尽咸阳,这才是我项羽该做的事。” “至于读书.” “项庄、项声等其他项氏儿郎有在读,并不少我一个。” “他们能跟你比?”项梁冷喝道。 项羽一下不吭声了。 范增听着叔侄二人的话,眼中露出一抹异色。 良久。 却是不由轻叹道:“不书不语唯杀人,天意何其神妙哉!” “范兄何出此言?”项梁面露不解。 范增抚了抚须,笑着道:“这些年来,秦廷做了什么?” “焚书坑儒,禁民间议论,这不正是想绝禁民间的‘书’、‘语’吗?但你这位侄儿却是不同,直接不书不语,心中唯有杀人,这岂非让秦廷之算计全部落空。” “这难道不是天意?” “天意在项氏!” 闻言。 项梁一怔。 随即也是若有所思。 他不确定道:“按范兄之言,羽儿不读书,是暗合天意?” “正是。”范增点了点头。 听到范增的话,一旁的项羽大喜过望,欣喜道:“叔父,你现在听到了,这位先生都说了,我不读书不说话,实则是上天之意,为的便是能全神贯注的灭秦。” “诛灭暴秦,何须读书?!” 项梁狠狠瞪了项羽一眼。 不过对于这位老友的话,他也没有去反驳。 楚人自古就好巫术鬼神,楚地也多yin祀邪神,项氏出身楚人,自也深受影响。 而且若真如范增所言,项羽岂非是有天意加身? 这对他项氏而言无异是大好消息。 项梁目光流转,还是忍不住冷声道:“就算如此,你也当多学点学问,不然堂堂贵族子弟,却腹无笔墨,这传出去,岂非让天下人笑话?” “不知的还以为我项氏中落了。” 项羽连忙道:“叔父教训的是,孩儿日后会去多看书的。” 见状。 项梁也没有再多言。 他转头看向范增,凝声道:“范兄隐居之处,临近朱方,对这段时间秦廷的举动,应当是有所了解,这一两年来,秦廷动作频频,我心中甚是不安,只是自知才疏学浅,实在看不透这天下形势,这才斗胆前来叨扰,也是想向范兄请教一二。” “还请范兄不吝赐教。” 范增微微颔首,沉声道:“范兄你我相识多年,何必如此客气?” “而今天下波橘云诡、变化无常,的确难以甄别大势,项兄有此困惑,我其实能理解,眼下其实并非只有项兄困惑,只怕天下很多士人同样是万分困惑。” “这次吴越两地贵族之所以遭此重亟,同样跟当下复杂难辨的局势有关。” “此话怎讲?”项梁好奇道。 范增抚了抚须,面色肃然道:“项兄,难道不觉得这次六国贵族损失太大了吗?” 项梁点头道:“的确有这个感觉,这次秦人动作太迅速了,仿佛知晓我等下落,大军更是直奔我等隐匿之地而来,我们虽一直有做一定防范,在外面也安排了一些斥候,但毕竟族人人数稀少,加之秦军行军速度很快,根本就难以进行逃匿。” “还有一件很不对劲的事。” “我们楚国贵族过去其实跟地方官员私交甚笃,平时若是真有什么事,这些官员会第一时间派人通知我们,而这次却出人意料的,会稽郡上下官吏,无一人传信。” “猝不及防之下,我们就遭了大劫。” “目下宋氏、唐氏精壮损失大半,而其他六国贵族同样损失惨重,而从官府最近传出的消息中,我也才得知,这次秦军行动抓获了我等人口近六千人。” “这可都是我等六国贵族之精锐啊。” 说到这。 项梁也是满眼仇恨。 他此生之志,便是灭秦复楚,重建项氏荣光。 然他们还未来得及发难,秦廷就率先出手了,而且还一举重创他们复辟势力,这让他们复国之路,一下变得艰难不少,他又如何能不急躁? 范增点头。 他沉声道:“这次始皇的巡行的确跟过去不同,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让人防不胜防,而在云梦时的雷霆出手,更是让不少贵族心生懈怠,认为秦廷不会对他们动手,甚至不少人还自以为是的去算计地方官员,让地方官员能彻底倒向自己,好用来壮大自己声势。” “但这些人却是忘了一件事。” “楚国已经亡了。” “他们也早就不是昔日的楚国贵族了。” “眼下的宋氏、唐氏,只是秦廷通缉的罪犯,又岂能去威逼官员?” “就算真有官员来投,他们又岂能真的护住?” “还真以为能像过去一样,将所有事情栽赃到一些小吏身上?秦人是虎狼,他们不仅残暴,同样也深谙算计之道,又岂会真的信以为真?” “这些家族从一开始就打错了主意。” 范增毫不客气的驳斥了一番。 项梁点点头。 对于范增的指责,他并不觉得有错。 旧楚贵族中,的确有不少贵族,有些分不清现状,其中尤以宋氏最为突出。 宋氏的宋义此人不仅志大才疏,而且还自恃甚高,平常贵族聚会时,更是直接坐在主座,视其他贵族如下臣,然他们这些楚国贵族,又有几个不是王族血脉? 算计地方官员的事,便是出自宋义之手。 宋义认为这次秦廷整顿吏治是他们的机会,可以将原本首鼠两端的地方官员给拉拢过来,彻底为他们贵族所用,私下更是没少将他们互相联系的消息去威胁。 宋义的心思,项梁很清楚。 便是断定这些官员不敢把实情抖落出去。 毕竟 始皇对六国贵族可是嫉恨如深。 若是知晓地方官员勾连六国贵族,只怕会直接将他们满门抄斩,甚至是株连三族,正是基于如此情况,宋义等人才敢去威吓地方官员。 此外。 他们并非真的是见死不救。 原本按照宋义等人的想法,只要这些官员彻底倒向他们,他们便会联合地方官员,将私下串联的事全部推到部分官员头上,让这些官员去扛下所有,而且双方都知根知底,可行性很高。 这也是他们过去一贯应付朝廷的办法。 只是令宋义没有想到的是,这些地方官员似是被朝廷的动作吓到了,根本就不敢这么做,而见地方官员完全不上道,宋义等人也是怒了,亦或者是贵族的高傲情绪作祟,竟真的不管不顾了。 不过项梁却是清楚。 宋义等人并非私下就没有动作。 而是早早就收买了不少地方官吏,一旦真的发生了什么事,这些官吏会第一时间传信给他们,也正是基于此,宋义等贵族才敢这么高枕无忧。 只是结果并不遂人愿。 一念至此。 项梁似意识到了什么。 他面露惊容,不确定道:“按范兄之见,我等这次遭劫,或许跟地方官员有关?” 范增点了点头。 他轻叹一声,沉声道:“楚国的这些贵族,活在过去的显赫太久了,甚至有些理不清现状了,地方官员本就担惊受怕,又岂能再容忍你们这些贵族威逼?” “毕竟.” “秦廷要的是他们的命!” “本就命悬一线,还为你们算计,这自会生出不满。” “而秦廷从云梦附近的表现来看,虽的确是杀伐果断,但依旧是有度的,并不是真的无所顾忌,这自然也会让这些官员生出侥幸,若是地方官员跟你等好好商议,联手之下,未必不能将事情糊弄过去,到时会稽郡的局势定然不会如此恶劣。”
“然宋义等人却是太过贪婪了。” “他们借秦廷整饬吏治,却是想趁机要挟,逼地方官员直接投靠。” “甚至不愿做任何退步。” “一心只想逼着地方官员低头。” “到了最后几天,更是完全不管不顾,甚至拒绝沟通,不仅不出手助力地方官员躲避朝廷审查,甚至还不愿去遮掩双方勾结的证据。” “而宋义之所以敢这么做。” “就是吃定,地方官员怕死,一定会率先低头。” “但他却是忘了一件事。” “朝廷的确旨在针对地方官吏,但地方官吏可同样也能决定你们性命。” “泥人尚有三分火。” “何况是官?” 闻言。 项梁沉默了。 他已明白范增的意思。 宋义等人太自信了,自信的认为地方官吏只能屈从,不敢做出任何的反抗,因为他们想活,而想活命就必须跟六国贵族合作,所以六国贵族才这么有恃无恐,但这其实并不是宋义一人的心思,他项梁同样是这般认为的。 在他们眼中。 地方官吏就是不敢忤逆自己。 而且很早就有这个认识了。 这并非虚言。 地方官员若是真有如此胆量,当年根本就不敢跟自己等人接触,更不敢借自己等人去清除异己,双方这些年互相利用,联系已经十分密切了。 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甚至于。 地方官员还更为弱势。 因为他们是官,自己等人是贼。 贵族手中有地方官员的把柄,地方官员只要不想死,就只能乖乖听从他们吩咐。 正因为此。 他们这次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项梁目光阴晴不定,他在脑海沉思片刻,却是始终没想通,为什么地方官员这次会选择出卖自己,他们难道真的想死?亦或者真就接受不了这点委屈? 项梁道:“范兄可知具体原因?” 范增笑而不语。 项梁连忙道:“还请范兄解惑。” 范增轻笑一声,淡淡道:“当局则迷,你们虽没少关注天下变化,但目光其实大多只聚焦于江东,对天下形势判断出了差错,然地方官员毕竟跟朝廷打交道,对朝廷的变化了解的更为深刻。” “他们这次之所以敢冒险,便是基于对天下大势的认知。” “他们认为秦廷日后大有可为。” “而六国贵族难成大事。” “一派胡言。”项羽勃然怒道。 范增哈哈一笑,不在意道:“我知晓你们对此很愤懑,但这恐才是实情,当然,地方官员究竟是如何想的,我并不敢做出准确判断,但他们这次的确动摇了。” “这是rou眼可见的。” “正因为此,他们才毅然决然的抛弃你们,甚至主动将你们的下落透露给朝廷,以换取朝廷的信任跟宽谅,同时借助朝廷之力打压尔等,以期让自己的做法看起来更为明智。” 项梁阴沉着脸。 他知道范增说的恐是实情。 地方官员有了反心。 但他心中对此很是不忿,他们的确算计了地方官员,然未尝没有给他们留活路,而这些人如今却反过来算计他们,为的竟是讨好秦廷,若是这些人真的一心为秦,当年又如何会跟他们走到一起? 而且 这些人当真认为秦廷还有救? 当真认为天下不会乱? 可笑至极。 项梁脸色的变化,尽皆落到了范增眼中,他轻笑一声,缓缓道:“他们有此转变其实可以理解,毕竟这两年来,秦廷变化的确很大,而且看起来也越来越有针对性了,若是真的不明大势,的确很容易为秦廷这虚张声势蛊惑。” “然这注定只是虚张声势。” “天下大势,岂会因些琐碎变动,而轻易生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