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亚人

    一大早，扫地的凯瑟琳就看见艾黎教授站在蔷薇洋馆门口，身后跟着一位戴眼镜的女性。

    这老爷子走到哪里都带着一股能凝结空气的气息：“以后这件事让她干吧！凯瑟琳，这个人我就交给你们了。介绍一下，多兰，我的第一位外门弟子。”他指了指在身后一脸抱歉样的多兰，说到外门弟子这个词时语气加重了几分。“她天分还不算糟糕，到你们这应该能锻炼锻炼。”

    “对不起，因为我打坏了教授的试剂瓶，就被送到这里来了。”多兰这家伙还能嬉皮笑脸的委屈样，这表情管理，也难怪教授把她调岗了。只是我今天正打算出门散步，前脚刚踏出大门，迎头就撞上了这两人。

    “教授进来坐坐，早饭刚准备好。”凯瑟琳笑笑，艾黎的地位人尽皆知，也是总部上级多年的朋友。战术小队当初就是艾黎提出组建的，后来成立的异常现象调查组。但是在一次任务中，领头的战友意外牺牲了，自此之后路易接下担子后，这也是第一次由亚人担任指挥位置。由冬之潮这一切的始源事件发生后，世界范围内的调查组也逐渐联合。

    “不用！”艾黎的余光瞅着我，却没有多少惊讶：“零号，你跟我来一趟。”

    “教授，您不会不要我了吧！”背后响起了多兰的哀嚎。

    “先把你这笨手笨脚的毛病改了再说，协助他们工作，每周一次考核别给我忘了！”

    ……

    艾黎老爷子的谈话地点是街口的一家弥漫着咖啡香味的书店。我们在一处紧靠花窗的角落坐下来后，他从公文包中拿出了一沓文件，其中夹杂着几张鉴定报告在里面。

    “教……父亲，我……”是给麦维斯开脱，还是如实报告这件事，正当我思考怎么说出口时，他的一番话却让我瞬间怔住。

    “麦维斯杀你，是我安排的。”他丝毫没有顾忌我的脸色，继续说道：“既然你能活下来，就证明实验还是成功的。你想过你的异能是从哪来的吗？”

    “哦？”这倒是意外地回答，我说出了我心中的疑问：“所以他现在是什么情况？根据记忆的记载，我想大哥并不是那种为了钱而违背道德底线的人，何况艾黎家也不缺钱。”

    “你是我的一个实验杰作，麦维斯当然是另一个，但我想现在已经有结论了。”

    “什么意思？”我问。

    “还是从头说起吧，这也涉及到你存在的目的。”艾黎拿起一张早已泛黄的手稿，要了两杯无糖咖啡，一边搅动着汤匙一边娓娓道来那曾经的故事。

    2131年12月15日，冬之潮事件（纪年）三十年前的冬夜，零号在贝尔纳格勒镇郊外的一处军工厂诞生。人工生命实验最初的应用是作基因技术的练习，以让战场上受核战影响的数万士兵得到疗愈，尤其是癌变方面。新生儿体重3.5千克，体长53公分，由一对从遥远国度被贩卖的奴隶提供受精卵，再经基因工程改造编译完成的。在如此大规模的改动变异下，研究组一开始的设想是能创造一个可以“活下去”的类人生命就不错了，以延长受辐射变异影响折磨的病人寿命。但实验结果很成功，实验体仅有颅骨偏大和右手残疾两个病症，内脏器官功能正常。

    随着零号的不断成长，衰弱迹象越来越明显，有关方面的伦理学专家开始讨论零号是该“销毁”还是继续让他痛苦地活下去。而军方的态度却也模棱两可，一方面认为这类研究在战时人口补充上相比机器人有很多非战斗的优势（可以生育），一方面又讥讽这种蹩脚的技术塑造出来的健康状况为“亚人”。而最后社会各界还是因为零号在医学领域的贡献而让其继续活下去，而亚人的研究也因为战争结束暂时降了热度。

    2139年，艾黎与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还是决定亚人研究应该继续下去，哪怕电子机械再发达，基因方面的医学价值仍然有广泛的前景。在这年间，路易，一名帝国防卫军人在战后意外患上渐冻症，在知道实验的消息后自愿接受改造，自此相关技术愈发成熟。也为接受电子化手术的人解决了免疫排斥反应。

    “所以亚人是……”

    “人类的全新升级。”艾黎说道：“亚人的生命体征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充满缺陷的存在了，就现今而言，富人以及众多掌握权力的人都在期待着这项技术。而在此之前的十五位，从2139年到如今的2163年，就是为了使这项技术试错成熟的试验品。短短二十多年，死去的改造者和婴儿不计其数，而只有这十五人挺过了自然的界限。”

    “也就是说，既十五位亚人之后，普通人也会接受改造吗？”

    “哼，没有人能拒绝更好的身体，或者更多的寿命，只要金钱和权力达到，所谓超能力者将不止出现在影视作品中。但，获得这样的能力，也需要不小的代价。”老爷子继续说道：“在这项‘永生’计划中，只有1.2%的人能挺过死亡的考验。与工程方面的人工血管或者心脏搭桥不同，即便是全身机械电子化，也绕不开‘能源’这样的关键。要超越生命就得从生命本身出发。”

    但，越是探究，往往就越是难以触及真相。就好像冥冥中有股声音在说：“停止。”

    一旦涉及到微观，生命科学也将陷入模糊。

    “物理规则失灵这件事是在冬之潮之后逐渐被人们认知的，如果说量子力学是在微观层面的测不准，那从此以后，宏观上的表现更是一股巨大的错乱。”艾黎拿出一篇报道：“这是两年前天文馆的占星师和魔法研究协会联名发布的信函，但是这其中涉及到神学领域。因为人们无法证明上帝效应（将一切难以理解的事件归类到神作用的行为）的普适性，故科研界暂时搁置提议。”

    “所以，既然亚人被训练成战斗机能，就表示……有人见过神？或者现有手段无法解决的东西。”我问。

    “说是神，但那也只是目前无法理解的事物，就比如思想。我不知道唯心理论发展到什么程度，但所有声称看见‘神’的人都说到心想事成这个词语。他们说那个世界很美好，也很疯狂，但更多的是思维境界上的绝对自由。这些‘接触者’从梦境进入异界，绝不是古城公园那个空间通道那么简单。”

    正当我还想问一些关于通道的问题时，艾黎却忽然转换了话题，那样子就像交代后事一般急促。

    “怎么了？”

    “我必须抓紧时间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孩子，因为亚人波动对‘祂’有抵抗力，而且因为是你我才放心。”他抓着我的肩膀，正色道：“我也梦见了‘祂’的存在，但……是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