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时鱼鲜
虽然说，人河养育两岸富足。但是奈何贱民被剥削的紧，别的不说，看似公平的人头分税，那里长家的地大小和老李头的那点遗产能一样大吗？ 于是，想活着就要会很多。 捕鱼算什么，这里就算是赵家的丫头都会下套打猎那点东西。 作为老光棍，杀鱼，当然李大会得。 先是随手抄过水瓢，舀起来两瓢水冲洗鱼身，然后顺手下劈打晕鱼，看也不看一眼向上扔出水瓢，水瓢稳稳当当落回水缸中。水瓢还没在空中转个圈，李大就已经拿起来挂在灶台边的小刀，哧溜划开鱼腹，三根手指插进鱼腹把鱼肚子里的内脏挤出去。竖条的鱼变成了扁平摊在手掌上，然后用刀柄刮去鱼鳞，只来回三下，除了鱼鳍鱼尾个别鳞片外就都是干干净净了。 看着上面一个白泡鱼鳔下面留着血的黑黄内脏，小蛇心里有点嘀咕“人就是浪费，不如蛇干脆。” 李大看也不看侧边好奇蛇宝宝一眼，放回小刀取来厚实的菜刀和吃饭的石锅。刀下咣咣两声，鱼头鱼尾入锅，菜刀顺着鱼脊划下，由于刀钝所以划开的歪歪扭扭，但是也足够大致去骨的了。这位是个手艺活，李大倒也没有能像是猫和老鼠里面的汤姆猫一样取出一个全头全尾的鱼骨，只是取了三段鱼脊，但也算去了八九分鱼刺。也只有这人河里的鲤鱼如此，换了那软骨的湖里小鱼哪有这么爽利。 然后鱼身砍成四段丢入锅里，随手取灶台上搁着的野菜一并切了丢进去。 如此反复，但是留了两条鱼。因为受了罪的缘故，这几条鱼都有点孬，杀的两条已然是窒息太久，留下的两条里有一只还有精力给李大一个大笔斗，所以还能多活一会。李大随手拔了床尾的草用这绿草绳穿鳃挂起来鱼，用瓢泼了点水。 其实三马子还是笨手笨脚，不通其中门道。这人要喝水，鱼也离不开水，但是两样却不能用一种水。脏水人喝了生病，清水鱼待着必死。正确的做法是取桶来，从浣洗衣物的河或者山泉或者田边地渠里取水，不需太多，淹没鱼鳃就行。 但是这会三马子估计还在挨骂吧，不知道午饭吃了没。 想到这里，倒是李大愧疚了。 提起草绳，背起背篓，抓起凑在石锅边的呆蛇丢到篓里，往锅里加水丢在了土灶台的小火上盖上木盖。 “我知道你饿急了，与你言语知你不凡，但也绝计被我拿捏。你先别出气，篓有一兔，喂你。你若同意，便作伴待在篓里。你若想要害人，我这篓抱在怀里，见蛇口钻出就当场捏死如何？”李大边出门，边把背篓反穿，搂在胸前，如此言语。 也许十几岁的时候还会有养兔子这种东西的兴致，但是经历过饿疯了的日子的李大，不想每天多挖一筐野菜，给长rou慢还容易打洞跑路的兔子。 说来，这天山里的动物极少。 不是山下捕杀厉害，诺大的天山，比萧国半境更广，些许农夫就是手持箭矢日夜追杀都灭不完如此大的林子。 只是因为傍着妖界罢了。 ...... “这回来的路上，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李大对着篓小声说话。 “我是特别痩的小妖怪，有毒，不好吃。”蛇瓮声瓮气。小蛇突然想起了，从地面看那死鱼被李大咣咣劈碎的样子。心里：这人类，已经强大到了敢rou身接近我的地步，那天的两个小孩都只敢远远法术轰杀。 人类，恐怖如嘶嘶嘶嘶.....粉红蛇信来回吐着。 “你居然是妖吗？从后山来？” “额，后山？” “就是我家门后的山的另一边。” “哦，我从更远的地方来。好远好远，就像祖爷爷那么厉害的蛇也要游几个月呢。”小蛇希望能用祖爷爷来暗示，杀了小的来了老的，大胆人类不要太放肆了。 “那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人的尸体在后山。哦，是尸骨。”小蛇懵了。不是？我没杀人啊，应该、大概、可能也没吃过人，所以不能用莫须有的罪名陷害良蛇！ .......小蛇这个时候在纠结的看着角落里的兔子，怎么说呢，蛇就该吃兔兔，但是看着红色眼睛就好像看着自己。 原来人类是把食物先放到容器里再吃的麻烦妖怪啊。我也在他的容器里，岂不是，我已经被吃到了肚子里？可恶，如果吃了这兔子不是白白浪费力气帮人消化了？ 李大的声音更加小了，“五年过去，两千个日月多少的风风雨雨，一个老叟即便是没有被虎狼妖兽啃食，也不会留下尸骨。我怎么这般天真。” “那个马二娘是不是很厉害？连战士你吃的都要分一半。”小蛇好奇刚才自己听到的事情。 “没有。就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妇道人家，普普通通，没什么恶胆但也没奢侈到有好心。” “哦，那你想和她交尾是吧。”小蛇希望能分开这人的注意力，不要再计较自己能吃这件事。 不怪小蛇害怕。 那第一眼见到的两个人类，长着小孩模样，把自己一身宝贝打光，还生生逼着自己褪去一层皮，此刻还真就是一条废蛇。再看到的人类，黑面披发，眼里rou眼可见都是饥肠辘辘。这一定是人族战士！ 还住在全村最高处，说不得，已经是万法不侵的rou身加上金丹甚至直指元婴的修为！此时，角落里的兔兔发现怎么天敌比自己哆嗦的还厉害，初生兔崽子居然是慢慢的克服了恐惧愣神看着紫蛇。 这只能说巧了，谁饿了大半天看到吃的被人抢了眼珠子都泛绿。 蛇语吓人，李大难绷。 马二娘是什么姿色，不说如花，那也可以说是和驴脸且秃头的马二“金童玉女”了。自己家那个水缸，就马二娘那个血盆大嘴，一缸水估计都喝得下去。 “我没有。我这辈子打算打光棍了。就算不打光棍也不会找别人老婆。” 李大自嘲的补充了一句“找个老婆还不如找个门板来得实在。”跨过空有门槛没有门的家门。没了门闩，房顶破的时候用门扇顶上去当房顶了。 风月瑶才不听那些，“那你一定是没到发情期，我就是因为爸爸叔叔哥哥着急参加交尾，而我太弱小了，它们甚至都忘了我今年要取修炼资源，我才离家出走的。修妖好难啊呜呜。”寄人篱下和饥肠辘辘终于击垮了千万里路遥偷跑的游蛇的心防。 做妖，扛得住霹雳雷电风霜雨打，扛不住爹不疼哥不爱还吃不到菜。 ....... 李大进了屋，打开盖子，看着缩成一团的蛇和缩成一团的兔，突然愣神。 心里胡思乱想： 这神州修仙绝对是有的。 不为别的，若是在地球，蛇这种能在一秒爆发咬噬好几次猎物的毒物，自己就应该避的远远的。可是，这里的人，只是勤加锻炼如同自己诵念经书锤炼rou体，就能反应过来反手制服。这里的人素质尚且如此，还有蛇能说话，灵气感应，这世上的仙人又是什么光景？ 不过也许是那些自己也分不清的另一世记忆投胎的缘故，不过自己的反应还是强出其他人很多的，头脑这块自己确实凡人中出类拔萃。换做旁人也许就不能如此轻易拿捏这蛇。 蛇，攻守的优缺点都很明显。有化学武器，基本没有前摇的突刺，加上极低的能耗，作为捕食者或者刺客非常出色。但是代价是，没有手脚，被捏住脖子、三寸、七寸就立刻等死。护甲基本没有。 英雄联盟设计师，你明白我的痛楚吗！咳咳，跑偏了。 ....... 李大遇到风月瑶，一板一眼的死水生活被砸开掀起涟漪。他开始变得相信，既然有超自然，那么自己真的是穿越客。他开始相信，他是李安逸。 他的思维开始回到一个地球人的样子，他不再郁结李大的悲惨，思维不再禁锢的他继续胡思乱想。 他想： “蛇这种动物，一旦吃饱可以一个月不再猎杀，而蛇的消化能力其实并不强大，如果胃酸过多一肚子酸怎么长时间忍饥挨饿，很多蛇甚至需要用一周来缓缓消化。方才吐了一地，这会也应该开不了口。” 想到这里，李大突然有点可怜这小蛇。 “谁说我没有离家过呢....”端起鱼汤，吹了口气叹息道。 李安逸变得多话，这并不奇怪。他想： “一只会说话的蛇，成为了话伴。如果你也年过三十，一醒来就要为生计奔波，孩子们还要依赖你，而没有人能够让你诉说苦闷忧愁和软弱，那你也会珍惜这样的机会。” “你以为都市生活里，中年男人们抢着买个菜和停车场抽烟时间是为什么。那是他在和真正活着的自己沟通，别的时间属于劳作、属于责任、属于长辈和晚辈、上级和下属、属于一日三餐柴米油盐酱醋茶鸡毛蒜皮王二麻，唯独那一点点没有社交没有视线的时间属于灵魂。” 而此刻，没有人会知道这些心酸和丑事也不可能知道。 想起了自己。 李安逸自然开始讲自己心酸离家。 “如果父亲能一开始就把我当亲生的就好了。”李大既是安慰又是发泄冤屈。鱼煮好了，这时干脆找了瓢，用瓢分了蛇一块鱼rou和鱼汤。反正两条鱼呢，奢侈! “是啊是啊，如果父亲能把鳞片和叔叔一样的我当亲生的就好了”小蛇此时惊喜居然也分到了鱼，但是太烫无法下口。闻言想起了那抠门的不待见自己的父亲。 话语刚落，却是一人一蛇抬头沉默，黑瞳和红色的宝石都倒映着对方。 这寒凉的屋子，此刻因为热气的鱼汤和别的东西显得温暖。 屋里半刻无言。 “啊，好鲜的鱼啊。”人间和妖界的交接，孤独的一人一蛇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