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回 五月榴花满洛阳
夏五月,榴花正开时。潘大、侯三、孙陆、太史慈一众风尘仆仆的到了洛阳。哥几个自收到羊安书信便一路星夜兼程、马不停蹄。不过人群里却没有陈辰的身影,羊安对其另有安排。 潘大木讷,孙陆、太史慈沉稳,唯侯三一进这洛阳城便上串下跳,左盼右故。 潘大看不过眼,教训道:“三…三儿,你可莫…莫要乱跑,洛…洛阳城…大,走…走散了便…便难寻。” 侯三道:“大哥,某这不是初来乍到,处处都觉新鲜嘛。” 太史慈一旁道:“三哥,阿郎既在洛阳为官,往后这日子长了。此时还当先寻阿郎为重。” 侯三于是悻悻道是。 再说羊安,他上月便差了尚如意寻了驵侩,在步广里租了个宅子。既召家仆前来,便不好再叨唠伏家了。 话说这步广里在洛阳内城,乃是公卿贵族聚居之处,故而宅子的价格自然不菲。只不过羊安此时身居执金吾丞加给事中,秩一千六百石,折三十二万钱。要知道此刻全国虽有七万万三千万亩耕地(7.3亿亩,东汉为小亩,一亩约450平米),然亦有人约五千万口。人均不过十四、五亩地,亩均三石粟,一石粟折二百钱,若仅以农业生产力计算,人均一年不过八、九千钱。故而宅子虽贵,对于羊安来说,即便再加上太史慈、尚如意几人,亦不在话下。 只不过这新租的宅子,闲置已久,尚需添置整理,故而搬家之事一拖再拖。 羊安算算日子,估摸着太史慈一行将至,便让尚如意先行入住。自个儿则留到了今日。 辞别之时,自然要向主人行大礼,不过羊安早已司空见惯。因着伏完妻,桓帝长公主刘华的身份,这数月客居每日皆须拜礼。 伏均把羊安送到府外,佯装失落道:“这一走,日后便不得与君秉烛夜谈了。” 谁料羊安却不留情面,揭穿道:“你若要装,也须得装出点水平来,我新租的宅子便在前头不远,不过几步路的功夫。你这小子怕是等我开口,邀你留宿罢。” 伏均被羊安揭穿,也不见怒,反嘿嘿一笑道:“我就晓得瞒不过你。” 羊安笑骂道:“你要来,自来便是,何时变得这般客气。对了,今晚莫要忘了喊上两位兄长来我府上。” 伏均回道:“放心,忘不了。” 羊安这才转身要走,却被一把拽住衣襟。再一看,却是个四、五岁大的女孩儿,正是伏完幼女伏寿。 羊安于是蹲下身子,问:“伏家妹子,可是舍不得兄长?” 却见那伏寿瞪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怯生生的说道:“羊家哥哥,你那孙悟空的故事还没说完呢。” 羊安心道:得,看来人家只是惦记着西游记的故事,倒是我自作多情了。嘴上却道:“伏家妹子乖,往后我少不得要来寻你三哥,怕有的是机会给你讲孙悟空。”伏寿这年纪已开始学《女诫》,却是不好再常往男子家中跑。 那伏寿又道:“好,羊家哥哥可不能食言。” 羊安回道:“那是自然,我何时骗过伏家妹子了。” 伏寿得到羊安肯定的答案,欢欢喜喜得往府中跑去了。 伏均看着远去的幼妹啧道:“我那妹子着实讨人欢喜。” 羊安道:“此话倒是非虚。” 伏均又道:“叔兴,我看你与寿儿颇为有缘,不若娶她为妻,你我两家结为亲家,我也好……” 他话未说完,羊安已打断道:“你也好做我大舅哥是吧?禽兽!”心里却道:开玩笑你家妹子日后可是要做东汉朝皇后的人,嫁我不是可惜了? 伏均忙道:“不是,我一番好意,怎就禽兽了?还有,那大舅哥是甚?”他可从来没听过大舅哥这称呼。 羊安自然晓得对方是因聂韵熙之事,才这般说来,此时却不理他,只道:“我已有婚约在身,令妹实在无福消受。”便转身离开。 伏均“哎、哎”两声,还欲追上,一边追问道:“大舅哥是甚?” 羊安也不会回头,边抬起左手示意,边道:“走了,莫送!”只留下伏均傻傻得站着思考大舅哥这茬。 待羊安回府,恰逢方欲出门寻他的尚如意,原来太史慈等人先他一步到了府上。久别重逢,众人难免拜礼寒暄,羊安又问了问家中情况,得知一切安好,这才放心。 相谈正兴,却闻府外有人求见,却是麋竺。 麋竺不请自来,羊安正觉纳闷,不想对方却开门见山道:“前日偶遇府上尚娘子,闻执金吾丞今日乔迁,特来恭贺。” 羊安这才了然,一把托住麋竺将拜之身,道:“子仲何必见外,来来来,我们堂内说话。”说着便扶着麋竺臂膀,引其进堂入座,太史慈等人见有客道,纷纷告退。羊安于是又命尚如意看茶。 麋竺哪受过这般礼遇,心中自是激荡万分,却是轻击双手,自有三两家仆入内呈上锦缯钱货。
羊安按礼问道:“子仲,这是何意?” “尔等都下去吧!”待众家仆退散,麋竺这才回道:“前番之事尚未答谢,又逢执金吾丞乔迁之喜,略备薄礼,聊表心意。” 羊安哪里看不出麋竺有心结交,此举正好也合自己心意,毕竟对方是此时有名的巨富,将来或可引为助力。于是道:“既如此,安便却之不恭了,不过子仲以官职相称实在见外,不若你我以表字相称如何?” 麋竺见羊安收礼,又要以表字相称,知道对方亦愿结交,于是也不做作,高兴道:“叔兴既不以竺位卑,竺岂有不从之理?” 羊安这才道:“说起来,我本就有事欲寻子仲,不想子仲先来拜访,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麋竺道:“不知叔兴寻我,所为何事?” 羊安于是指着堂内陈设得一把扶椅,把天子开匠官营制扶椅之事道与麋竺,又道:“这扶椅只为投石问路,日后另有其他物什。此类既用于百姓日常,相信销路必广,回抱亦丰。” 麋竺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扶椅,以他的经商头脑。怎会瞧出这生意的前景,心中不禁为羊安的奇思妙想及经商头脑折服,同时亦开始盘算着如何分一杯羹。 羊安又道:“前番与诸商家合作愉快,我与毕公合计着此番仍与诸位合作。至于怎么个合作法,我便不参与其中了,相信不久,毕公便会相请诸位商议此时。我先告知子仲,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竺,先行谢过叔兴。”麋竺说完便拜,待起身,又问道:“竺有一事不明,可敢请教叔兴。” “子仲旦问无妨。” “今前两次,叔兴出谋划策,居功甚伟,何故在关键环节抽身而去,不沾雨露?” 羊安笑道:“舍得舍得,先舍后得,我虽未沾雨露,却结识子仲这般人物,岂非舍小利而得大报?” 麋竺见羊安这般重视自己,既感激十分又高兴非常,只道:“叔兴厚遇,日后凡有差遣,竺愿万死不辞。” 麋竺又哪里晓得,羊安自有其他用意。洛阳将乱,他要再多钱财何用?留着给董卓搜刮吗?运回泰山?这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趋附宦官助纣为虐吗?蓄养私兵?养多少?少了不济事。多了,他此刻洛阳为官,这是要落个意图不轨的口实,授人以柄吗?这钱既然留不住也用不了,那要他何用? “子仲严重了。不过我这却是有另一件事儿要寻子仲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