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暴乱
“杀”这个词无论是谁大概一时都无法接受，但尼德城的居民此刻却表现出来前所未有的好奇。 黑压压的群众正包围着尼德城一个小小的角落，他们议论纷纷，看着仓库里堆积在一起的血块，仿佛在看一件百年未见的艺术品，连破旧污秽的仓库在他们的目光下显示出历史苍老的光辉。 珍妮靠在高大如墙的人群前，她目眦尽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昔日温暖的家，此刻却堆满了恶心的尸块。 无色的灯光投向地面，映入眼帘却是一片血色，曾经白净的地板竟渗透了千千万万属于她亲人的血泪。 珍妮偏过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她木讷地睁大着眼睛，一时半会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地面上的血液，仿佛还具备着生前的记忆，费劲地向着珍妮流去，粗糙的石子割破它的身体，如同一个残暴的猛兽，缓缓张开它的血盆大口，然后在地狱深处发出无助的哭喊声。 “珍……妮……”女孩从沉默里惊醒，她惊恐地望向四周，那是属于她亲人此起彼伏的呐喊。 “珍妮！”这一次她清楚地听见了，她寻着声源看向地面——血液正缓缓把利爪伸向她的鞋子。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仿佛要伸出手向她央求的血液，颤颤巍巍地向后退去，猛然间，身后的人群阻挡住她的退路，她惶恐不安地看着血红的利爪慢慢向她靠近，一瞬间，珍妮清楚地听见来自深渊的哭喊声，那哭声好大，她遮住耳朵乞求安慰，但那声音却越来越大，不停充斥在她的脑海里旋转跳跃—— 可怜的少女，还未学会何为杀戮便要直面血腥的杀意。 混乱的尖叫声中，背后一个力量让她向一旁狠狠摔倒，脑袋重重砸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血液突然发疯般狠狠蔓延开来，死死抓住珍妮的脚踝。 “扑通、扑通——”心跳声渐渐小下来，一股浓雾扩散开来，人们定睛一看—— 那雾竟然是红色的！ 对待毫无接触的新事物他们总是充满了好奇，但面对看似不同寻常的危险事物时，人们往往不会自寻死路。 人群开始四散着逃离，一瞬间，惊呼声、哭喊声、尖叫声代替原本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一起暴动，突然间便上演在一个小小角落里。 连向来冷漠的李博士也不禁对现在的场景目瞪口呆。 不久前，李斯才发现吉尔不见了踪影，不过他并没有去寻找吉尔，而是选择了准时赴约。 太阳最后一束光消失在地平线之下，黄昏逝去，街道上亮起白洁的路灯，马路上车灯纷纷亮起，屹立的高楼大厦也投射起五彩斑斓的灯光。 夜晚，李斯准时与城市的主人相见。 废土之上璀璨的一颗宝石——尼德城。 而人类伟大的君主正莅临此地。 李斯整理好自己的衣装，深吸一口气，他抬手敲响大门。 “咚咚咚！”三声沉闷的敲门声响起，房内沉寂许久。 “进来吧——”门内传出老者的呼唤声。 寂静的大厅里，回声荡漾着。 大门訇然而开，李斯迈过门槛，踏着红毯走进去。 麦克尔·盖达拄着拐杖，低头望着窗下的风景。 “150米。”良久，麦克尔张开嘴说出第一句话。 “李博士……”他转过头来，俯视着李斯。 “你说，旧时代也会有这样高的建筑吗？” 李斯微微低头，沉思片刻后，他开口说道:“应该不会有。” “应该……”老者嘴里念叨着，他目光如炬，松弛的脸皮耷拉着，显得格外恐怖。 良久，他转回头，抬头望着窗外的夜空，星光闪烁，月光照耀在他空无一发的头上。 “我记得……那个孩子……是叫吉尔吧”他闭眼回忆着，手指敲打着拐杖。 “你今天把他带进了城……是为了什么” “杰齐阁下说边境的怪物种变异了……”李斯盯着地毯说着。 麦克尔一言不发。 “那个孩子体内的芯片需要20年的时间才能彻底稳定，但眼下才不过15年，我们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李斯继续说道。 麦克尔深呼一口气，他睁开眼，望着遥远的边境。 “所以你需要学院的帮助……” 他缓缓转过身，看着李斯朝他说道:“是吧？” “是的，大人。”李斯一手撑地迅速跪下。 他低头看着地面，听着慢悠悠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咚！”白衣长摆划过李斯面前的地板，一块玉牌落在他的眼前。 “对了，那个吉尔在C区杀了十几个流氓。”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被我的士兵抓了起来。”语毕，两个士兵抬着一个男孩走了进来。 李斯转头看去，夹在士兵当中的那个男孩正是吉尔。 吉尔身上血迹斑斑，双眼紧闭着，被士兵拖着前行。 “尼德城百年盛世，这小子却开了荤。”麦克尔缓缓走下台阶。 “李博士，你可得给他好好清理这个烂摊子啊。”他扶起李斯，慈祥地看着他。 麦克尔拍拍手，士兵又抬着吉尔退去。 “放心，我会派人把他送去学院。”他拍拍李斯的肩膀，随即扬长而去。 大门外，李斯舒缓一口气，他握紧手上的玉牌，匆匆朝C区赶去。 然而眼前一切都让他不禁头疼。 慌乱的人群在他面前奔逃尖叫，四处弥漫的红雾让原本简单的案件变得复杂。 李斯轻敲着太阳xue，他翻转着脑海里的各种资料查询着解决办法。 昏暗的发电厂里，一只手将电闸拉下，灯光乍灭。 一刹那，时间仿佛停止。 黑暗中，一双手把珍妮抱起。 灯光重现，李斯呆呆望着空荡荡的地面，想了许久，他看了看毫无用处的玉牌，扶正眼镜转身离去。 远处塔尖，一个身影浮现。 看着怀里的女孩许久，他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有趣啊有趣。” 月辉落在女孩身边残留的薄雾上，神秘且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