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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十二,宴

    蓝染与弥彻的交谈持续了大半个下午。

    没有虚与委蛇,也没有相互的试探,他们就像是相识多年的友人一样相谈甚欢。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或许蓝染在今日跟随着弥彻的脚步,也是想要质问他为何能够容忍这样的世界,为何能够默认这样的世界。

    “我明白,我理应愤怒,我理应憎恶。但只能映照出存在之物的我是无法创造出明日的。所以,蓝染君。请求我吧。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让我见到更为完全的明日。所以请求我吧,只要你开口,我便会将我的一切借给你。”

    “然后,请你代替我去愤怒,代替我去憎恶吧。”

    但是啊,当这样的回答从弥彻口中吐露而出时,蓝染也就释然了。

    于是在这一日之后,蓝染所踏上的那条凄烈的前路,便多了一盏摇曳着的灯火。

    .........

    “蓝染君不再多待一会儿吗?今晚我们十四番队有宴会哦~”

    驱散了幻象,重新在队舍之中浮现的弥彻与蓝染此时正在大门口闲聊着————先前的幻象,在十四番队的队舍里构筑出了他们二人交流书法心得的场面。

    那是任谁都不会觉得奇怪的景象。毕竟弥彻与蓝染的书法造诣确实都是名声在外的。闲来无事时在街上偶遇,会一时兴起来交流一下二人都擅长的事不是挺合理的吗。

    “诶,那还真是不巧啊,晚上我还得准备明天去真央灵术院教学用的素材呢。”

    而蓝染则一脸可惜的晃了晃头,表示自己还有些事要忙。

    “诶呀呀,真是抱歉,耽误你的时间了呢。那蓝染君先等一下哦。”

    闻言,弥彻有些尴尬的笑了起来,转身走回房间,片刻之后又拎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纸包回到门口。

    “这个,就当做是我的赔礼吧。喜知次鱼的一夜干,烤起来很好吃哦~”

    “啊,既然如此我就收下了。”

    .........

    “看来你们两个关系确实很好呢。”

    已经休息好的荒那妓倚在廊柱旁,饶有兴致的看着弥彻的背影。

    大抵是因为在先前的战斗与‘战斗’中得到了满足,现在她心中那混杂着杀意、占有欲与回归欲的情感已经掀不起丝毫的波澜了————作为‘代价’,她左肩上已经勾勒出了一朵艳丽的牡丹。那代表着荒那妓已经将自己许多部分的所有权输给了弥彻。

    不过嘛,或许这更符合她的心意也说不定。

    想要平息她那躁动的内心,要么是让她吞噬掉弥彻,要么就是她被弥彻彻底折服————考虑到如果她在短时间内完全失去对弥彻的抗争性,恐怕构成她大半身体的弥彻魂魄就会毫无悬念的回归本体,像如今这样玩闹一般的‘厮杀’,大抵是最适合弥彻与荒那妓的相处模式了。

    “嗯哼,你就理解为是‘心之友’这种关系也可以哦~”

    “咦~好恶心哦......”

    带着明显的嫌弃意味,荒那妓撇过头去,似乎是不想看见弥彻一样。

    “嘛嘛...如何?要去跟我喝一杯吗?权当是今晚宴会的热身了?”

    “——走吧!”

    一扫先前做作的嫌恶,荒那妓啪的一下跳了起来,趴到弥彻背上。那对荒那妓而言过于巨大的羽织也顺势垂到弥彻的肩上,遮住了荒那妓的身影,看上去就像是从弥彻的肩头伸出了一颗头一样。

    “嗨伊嗨伊~”

    .........

    “哦呀?两位队长这么闲吗?怎么到现在还没走啊?”

    当弥彻背着荒那妓回到那间他常去的居酒屋时,却发现刳屋敷和京乐春水仍坐在桌前。而两人身旁已经摆满了小菜的盘子和空的酒壶。

    “刚才啊,似乎有人想要耍赖不付账就跑了啊~”

    京乐春水一手端着酒杯撑在桌子上,侧过身摇头晃脑的看着弥彻,一脸的恼火。

    “可恶,差点就被你骗过去了!”

    而他身旁的刳屋敷则是满脸无辜,示意弥彻不如趁现在赶紧跑路。

    “啧,明明是大贵族。像你这样的男人,为何气量如此狭小。”

    故作不快的咋了咋舌,弥彻放下身后的荒那妓,招呼着她与刚刚在街上碰到的绯道时不知一同入座。

    据后者所说,知留耶给他买完眼镜之后,就捧着他送的花一路跑回四番队了。结果他就因为不太认识路,一路闲逛到了现在。

    “诶?这位是...绯道时不知对吧?这样的孩子真的能喝酒吗?”

    打量了一下跟着弥彻一起回来的两人,京乐春水有些困惑的挠了挠头————蛇喰荒那妓他是不担心啦,那女人一眼看过去就像是很能喝的样子。

    但绯道时不知这瘦弱,不,应该说是虚弱的小鬼,真的没问题吗?

    [大概没问题,神晃哥说过我算是很能喝的类型。]

    面对京乐春水的质疑,时不知低着头刷刷刷的在本子上写下这样一句话————这本子和笔也是荒那妓给他买的。说是让他少说些话,顺便学一学字词。他觉得还挺有道理的,也就遵从了。

    “诶?神晃?那还真是了不得啊。”

    看着时不知写下的话,京乐春水相当惊讶的扬起了头。

    天楼神晃作为酒豪的名气,可是丝毫不下于他作为剑豪的。既然被他认可为‘能喝’,那京乐春水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话虽如此,现在还是少喝一点吧。一会儿你还得去四番队接秋子来十四番队参加宴会不是吗?万一被秋子发现你又偷偷喝酒了的话,恐怕今晚不会太好过咯————嘛,虽然一会儿秋子应该也没有余力注意你身上有没有酒味就是了~”

    弥彻歪着头,独眼穿过世界的阻隔,注视着相映两镜之中被卯之花烈蹂躏着的御神乐知留耶,不由得咧了咧嘴。

    “唔...”

    时不知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是他去接知留耶,也不知道十四番队的宴会是什么情况,更不知道为什么知留耶会没有余力,不过既然弥彻这样说了,那他照做就是了。

    “我说啊,你们三个还想聊到什么时候啊?”

    而早已跟刳屋敷端着酒壶痛饮起来的荒那妓拉长了声音,相当娇媚的戳了戳弥彻的腰间。

    “诶?你们两个居然已经喝上了吗?!”

    .........

    “嗯?白痴鲑鱼为什么在这里啊?”

    当知留耶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四番队队长室里走出来时,却发现时不知正站在走廊的尽头,不知是在等什么。

    “唔...非道院队长说让我接你去十四番队参加宴会。”

    想了想,时不知觉得还是不要用自己那歪歪扭扭的字迹为难看上去已经很累了的知留耶,便开口这样说道。

    “诶?宴会?我有点累,就不————呀!白痴鲑鱼你干什么啊!”

    ——如果秋子说她累了不想走的话,你就抱着她用千反白蛇过来。

    回想着弥彻的话语,时不知一脸了然的拉起了知留耶的手,在满脸羞红的少女的尖叫声中甩出了先前弥彻交给他的白色布带。

    “啊,这就是青春呢。”

    而站在窗旁注视着这一切的卯之花烈含着笑意,这样感叹着,随后关上了窗。

    ————瀞灵廷·十四番队队舍·食堂————

    “那么,为了庆祝蛇喰加入十四番队,干杯!”

    食堂那些宽大的餐桌上,各自端端正正的坐着两座火锅,周围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材。

    所谓定番,就是不受时间的推移而改变的已经确定下来的事物

    跟四番队每月一次的插花会一样,宴会便是十四番队的定番。最初只是为了庆祝一些重要节日的这项活动,现在已经演变成了十四番队的日常活动了。

    由于十四番队的人员稀少,以至于每次不管是谁的生日或者有些重要的事,大家都会起哄办起聚餐——比如当年天楼夫妇结婚的时候,又比如今天蛇喰荒那妓加入十四番队。

    而同样因为十四番队人员稀少,为了热闹,大家都会把自己的朋友一起叫来。

    比如被弥彻叫来的刳屋敷剑八和京乐春水,又比如斩真红叶的友人七番队的爱川罗武......总之,当参与宴会的人数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宴会的理由已经不重要了。

    大家只需要放纵的大闹一场就好。

    御神乐知留耶正局促的和绯道时不知坐在一起,看上去有些尴尬。

    她本以为时不知是不是摔到了脑子之后开窍了,结果只是带着她一起来十四番队而已,不知为何还有些失望。

    而时不知则一如既往的木着脸,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落地之后知留耶会踢他一脚。他想了想,在知留耶疑惑的目光中站起身走进厨房。片刻后,端着一份蒲烧鳗鱼回到桌子旁。

    “呐。”

    看着时不知推到自己面前的鳗鱼,知留耶眨了眨眼,那是她最喜欢的食物。

    “为什么你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问过歌仙姐了。”

    而时不知则以理所当然的态度这样回答着,手里还握着一壶酒,正吨吨吨的仰头喝着。

    “あも————你这家伙啊,是不是喜欢我啊?”

    虽然知留耶还是觉得时不知喝酒不太好,不过她又想到神晃说过这是时不知少数能尝出味道的东西,又不太想管了——就和时不知的视力一样,他的味觉已经无法用回道恢复了。

    想到这里,知留耶别过头去,想要找点话题。

    “嗯,是哦。”

    “诶?”

    不过很显然,时不知的答案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毕竟啊,时不知理论上应该不理解这种问题是什么意思吧?她还等着时不知反问她呢!

    “我很喜欢秋子哦。”

    “诶?!”

    .........

    “YA☆DA☆ZE!”

    而在食堂的另一侧,用弥彻留下的镜子观察着时不知与知留耶动向的几人欢呼着将握拳的手臂挥到身前,露出了笨蛋一样的表情。

    “呐,歌仙姐,男人啊,都是这种样子的咩?”

    作为十四番队少有的女性,荒那妓、歌仙和三毛乃坐在了一起。其中,三毛乃一脸困惑的看着那边那群笑得像小孩子一样的男人。

    “嘛嘛,该说他们是单纯呢还是别的什么呢......”

    抱着三毛乃娇小的身体,天楼歌仙有些迟疑的歪着头,不知该怎么跟真正的小孩子解释这种事情。

    “别管那边啦,反正只是一群笨蛋而已。”

    而荒那妓则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嚼着沾满香油和芥末的,还在蠕动着的新鲜章鱼脚,相当自在的靠在椅背上。

    在她们面前的小锅里,正炖煮着鲜度拔群的平鲉。

    这种具有黑喉的深海鱼有着富含丰富油脂的白身rou,是非常昂贵的绝品美味。

    当弥彻切开这条鱼的时候,就决定要连同骨头一起炖煮成鱼rou寿喜锅了。

    刨除那看上去就让人食指大动的油润鱼rou,单靠这浸润了油脂的骨头便能熬煮出相当具有层次感的美味汤头。

    切成厚块的鱼rou、鲜剥的虾、应季的牡蛎与生蚝、煎出焦痕十分吸汁的木棉豆腐、只取葱白部分的长葱、春菊、白菜、以及新鲜采摘的丛生口蘑和滑子菇。

    这些食材只需要一点点佐料,便能迸发出极其诱人的鲜美。

    .........

    “老爷子,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天楼神晃一手扣着胡茬,一手给身边的若月虎埑倒上一杯酒,看向时不知的表情颇为怪异。

    “时不知那小子会不会已经喝多了?”

    “你觉得呢?”

    目盲的老者不紧不慢的就着盐烤石斑喝着酒,如此反问道。

    这确实是一个没有必要的问题。以时不知的性子,正常的时候怎么可能这么直球——不过考虑到先前弥彻已经带他去喝了一轮了,倒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真是乱做一团了呢。”

    幽兰的花魁倚在若月虎埑身旁,饶有兴致的看着那边。

    “所以大姐你这神出鬼没的习惯还没改啊。”

    显然已经习惯了虎埑身边那女子的存在,神晃也为她倒了一杯酒。

    “老爷子你也太不解风情了吧,姑且也叫大姐的名字一次如何?”

    迄今为止,神晃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就算他去问,她也只是笑着用‘如果虎埑不说出来的话,我是不会自己透露名字的’这样的理由糊弄了过去。

    “你小子先把自己的斩魄刀叫出来再说吧。”

    略带训斥之意的敲了敲神晃的头,虎埑如此训斥着他。

    而与斩真红叶一起在食堂忙碌的颇罗堕糸回向身旁的几人打了声招呼,捧着用赤火炮维持着温度的一碗鱼羹走出了食堂。

    我望兰憧是没办法参加宴会的,他得去给她送点东西吃。

    目送着颇罗堕糸回离去,斩真红叶颇为感叹的摇了摇头,随后继续炸起天妇罗来。

    那足有三指粗的扇贝贝柱和肥美的生蚝是不能整个裹糊下锅的,得切成适口的尺寸。除此之外,还有如月晴喜欢的时蔬等着他处理呢。

    说起来,颇罗堕糸回给我望兰憧送去的好像是炖河豚来着。想必又会说些什么‘吃了可能会死哦’之类的话吧。

    .........

    “大家~我回来了哦~你们敬爱的非道院队长带着非常棒的东西回来了哦~”

    当弥彻回到队舍时,太阳已经彻底落下了。他拍了拍袖口的灰尘,颇为愉快的拉开了餐厅的大门,向还围在火锅周围的众人展示着身后的背篓。

    “什么啊,我还以为你会在外面喝上一整晚的酒呢。”

    流窜到刳屋敷与京乐春水那一桌的荒那妓毫不留情的翻了个白眼,然后飞快的从锅里夹出一块牛rou。

    随着时间的推移,酒桌上已经有好些阵亡的人了。他们被搬到一旁的凳子上,呼呼大睡着。

    其中,也包括时不知与知留耶。他们相互依偎着,似乎是做了什么好梦。而正在一旁照顾歌仙的神晃倒是一脸的苦恼,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歌仙也开始喜欢喝酒了——而且酒量从来没涨过,还是三两杯果酒就会醉的菜鸟。

    “别这么说嘛~我可是一忙完就去找好吃的东西了呢~荒那妓稍微体谅一下我呗~”

    这样说着,弥彻如同变魔术一样从背篓中取出了一条三米多长的金枪鱼、几只一米多长的大乌贼,以及整整两扇牛肋排。

    “接下来,是烧烤的时间,诸君,有意见吗?”

    “没有!”

    尚且清醒的众人高高举起空闲的手臂,如此高呼着。

    “呦西!点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