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4 起风（四）
看着奥黛丽失魂落魄般离开自己的书房，胖子在座位上坐下，继续翻阅刚才被打断的那本记载费珊历史的老书，从数百年前就开始在两大阵营方面夹缝中求生的费珊人，最令胖子感到印象深刻的不是坚韧不拔的意志，而是已经根植入这个民族血液中的那种自我承受的能力 费珊人的这个民族特性的形成，是因为其特殊的地理位置的关系 费珊位于中欧巴罗地区与东部伊斯坦地区之间，当初千年王朝时代，费珊就是王朝向东方扩展的军事要地，千年王朝在费珊地区驻扎重兵，而且将罪犯也是大规模的迁徙到费珊地区，一直都是将这片土地作为用兵的战场 千年王朝与东面野蛮民族相互厮杀了百余年，费珊也一直作为王朝抵挡蛮族进攻的最前线百余年，这么长时间打下来，费珊地区的人，早已经适应了在随时战斗的压力下生活，随着千年王朝在东征时一夜崩塌，原本归属于王朝的各地诸侯纷纷自立王国，费珊地区又作为王朝的东大门，长久的处于原千年王朝体系的诸多王国与东面强悍蛮族之间的夹缝中，随着三百年前费珊王国正式立国，费珊人才算真真正有了自己的国家 来自两大阵营的压力，最终形成了费珊人这个民族异与其他民族的承受能力 为了不让自己成为两大阵营冲击下的牺牲品， 费珊人可以将整个费珊百分之八十的收入所得全都变成了军费，取缔国内所有奢华的浪费，由费珊王族做起，所有的十六岁以上男性，都必须在军中服役三年，即使是年年都有大批的费珊人因为缺乏粮食而饿死，费珊人依然可以坚定的将国内可怜的那点粮食和特产品都拿出去换成了各种各样的武器装备，如果只是数年内如此，倒也不算什么，很多国家都曾经为了从战乱中恢复实力这么做过 但费珊人不同，他们整整持续了这一近乎苛刻自虐的政策上百年，这是因为费珊人很清楚，如果没有强大的武备，这片土地就会沦为欧巴罗东西两大阵营惨厉厮杀的战场，无数的费珊人就会沦为两大阵营肆虐下的牺牲品， 按道理来说，费珊作为原千年王朝体系中的一员，应该是属于中欧巴罗一方，但事实上，中欧巴罗方面并不待见费珊，当初只是小偷，罪犯流放的不毛之地，虽然侥幸立国，依然改变不了费珊人大部分都是罪犯后裔的事实，而且加上费珊地区贫瘠的地方产出和财力匮乏，在欧巴罗东面国家的眼中无非是一条看门狗，心情好，就丢一根骨头过去，心情差就踹一脚，费珊地区每年都遭受欧巴罗一方的肆虐，在数百年的时间里，甚至让中欧巴罗诸国当成了一种惯例 到了冬季，白雪皑皑的山丘之前，各种各样贵族的纹章，一顶顶的帐篷密密麻麻的覆盖了大地的雪层，中欧巴罗诸国的君主们带着自己的军队汇集在费珊以东，名义上联军讨伐的是伊斯坦方向的异族，可是联军所过之处，所有的费珊地区都会受到波及，必须给联军提供粮食，提供女人，稍有不慎就可能遭致联军方面的报复，数百年的痛苦煎熬下来，费珊人忍辱负重的民族特性已经深深的融入本民族的血脉之中 穷兵黩武数十年，整个国家都是咬紧牙关的忍受着，如果是换成其他地区的人，怕是早就已经暴动了，但是费珊人却没有，不但没有暴动，还全国上下汇聚成了一条心，一门心思的积累自己的力量！这是一个习惯了沉重压力的民族，一个习惯了隐忍的民族！帝国在费珊地区统治的失败跟这个有着直接关系，太过温和的政策反而让已经习惯了压力的这片土地变的无所适从，就像是习惯了跟在领头羊后面奔跑的羊群，领头羊没了，整个羊群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大人，普拉伊斯大人抵达费珊，但却没有来博隆城！” 一名穿着帝国黑色军服的近卫军官推开门走进来，向胖子神色恭敬的禀报 大人，是为了避免暴露皇帝就在博隆泽的临时称呼，其实皇帝也不怎么想待在哈卡拉了家府邸的，只是一旦进入博隆城，面对各方势力的无数眼线，暴露行踪的可能性很大，毕竟相比于帝国两万讨伐大军而言，帝国皇帝本人的分量，明显要更重的多 甚至可以说只是皇帝一人，就足以让聚集在巴德亚的费珊叛乱贵族集团崩溃！ 当初费珊如日中天之时，从国王到将军，可谓是名将如云，大军如铁，三十万大军军旗漫卷，虎视天下，整个欧巴罗都为之震动，一夜之间，隐忍百年的费珊王国隐隐有了冲天之势，克就是帝国皇帝，以区区十万兵力，在巴伐利德台地与三十万费珊军队展开会战，以一人之力将上升之势的费珊国运一刀斩断，三十万费珊大军被灭，国王身死，整个经过伊斯坦大战洗礼的优秀指挥官们集体团灭，费珊王国大厦倾斜，如果费珊叛军一方知道帝国皇帝本人就在博隆泽，怕是第一时间就会选择鸟兽散 还打什么啊，完全就没得打，帝国皇帝这个屠杀了三十万费珊大军的最大侩子手都到了博隆泽，区区一个巴德亚算什么！还不被皇帝一根手指就捏碎了，至于说对抗帝国皇帝，那就更是痴人说梦了，巴伐利德台地的三十万费珊精锐的干枯头骨还在台地寒风中发出阵阵呜呜之声呢，留在巴德亚就是死路一条！ “果然是普拉伊斯，还是让他看出点什么了！” 胖子脸上微微错愕的点了一头，将手中的那本书合上，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目光看向窗外，灯光已经亮起，天地黑幕开始笼罩，夜晚降临 寒风起冷，远处山顶上的皑皑雪侧，印照在今晚清冷月光下，让整片大地更显出一份肃杀来，作为费珊叛乱的幕后黑手，当初只是为了暗中调动帝国兵力的掩护，等到教训了埃罗帝国之后，就随手让这场小规模的叛乱灭掉，谁知道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埃罗港一战，竟然斩杀了埃罗皇帝法鲁克，击溃三十万埃罗帝国军队，直接导致了埃罗王室南迁避难，强势的埃罗帝国名存实亡，帝国通过拉拢教团国教宗普达米娅，可谓是坐分了这次埃罗帝国败亡后利益的大部分，在战略上也是彻底扭转了当初南方地区对帝国铁板一块的不利局势，重创了敌视帝国的急先锋埃罗帝国，帝国可谓是全胜了这盘棋，如果仅仅只是如此，费珊的叛乱早就灭了，南方势力对帝国渗透，教团国内突然对普达米娅的态度改变， 才是皇帝突然改变了让费珊叛乱停止心思的原因 如果不是国内军事资料频繁被窃，如果不是教团国突然爆发的内战，或者还真就让胖子忽视了，但是随着帝国情报部在皇帝震怒下，动用了一切能够动用的力量，超过上百万帝国金的资金泼水一样的洒出去，终于将这冰水一角摸了出来 南方对帝国的敌视态度从未衰减过，帝国扩张的步伐太快了，几乎是在一年内就打碎了南方强国费泽，将中部六国拉入帝国阵营，现在就连南方霸主级别的埃罗帝国都遭到了帝国重创，不得不放弃肥沃的埃罗北部南迁，放眼望去，整个与帝国临界的海岸地区，只剩下了一个教团国 这是南方最后能够抵挡帝国全面进入南方的的桥头堡了！ 所以普达米娅突然被教团国长老会抛弃，并不仅仅只是因为普达米娅完成了历代教宗攻占埃罗王都心愿，让整个长老会感受到了威胁，还因为南方的几个大国都在同一时间里，同时向教团国长老会派去了密使，帝国情报部对这一情况进行了确认，就是在与各国密使会晤之后，长老会对普达米娅的态度发生巨变，不但宣布废除普达米娅教宗职务，而且还另立一名新教宗，毫无疑问，南方针对的是帝国！虽然几个靠近海岸线的王国要么被帝国分裂，要么被帝国拉拢，要么被帝国击败，但在海岸地区的后面，还有着更加广袤的南方地区和亚丁半岛的存在，这些王国势力是绝对不愿意看见帝国进入南方的！ 普达米娅悬了，这是胖子做出的判断 就算普达米娅现在看起来是气势如虹，摧枯拉朽一般的朝着教团国圣城前进，也绝对无法应对整个南方 教团国长老会一方垮的太快了，很多地方更像是故意放开的道路，这完全不合理，而圣殿骑士团在圣城不动，更加证实了胖子的猜测，一切，为的就是让普达米娅最快抵达圣城啊，甚至胖子已经可以猜到， 在普达米娅看见圣城的那一刻，只怕不仅仅只会看见教团国的圣殿骑士团，应该还有来自南方诸国扑天盖地一般的大军才对，普达米娅这个冒牌女武神的步伐会最终止步于圣城！时间不会很久，这对于帝国而言，也是倒计时 一旦普达米娅大军败北之时，埃罗人的反攻也会开始 这可能会是一场从埃罗北部一路延伸到教团国一方的大战，为了拖住帝国的注意力，对方是不会放过费珊叛军这个好用棋子的！自己放出十天后帝国大军就会海陆两线向巴德亚进攻，其实也是在告诉这些背后偷偷摸摸的对手，这是拖住帝国的最佳机会！ 透过窗外的黑色天幕，胖子闪烁的目光凝视着大地的南方，这盘棋，普拉伊斯你来帮我一把！普拉伊斯作为帝国威名赫赫的重臣，帝国皇帝的心腹，突然坐镇费珊之地，费珊叛乱随时都会被灭掉，仅仅这一个消息，就足以让南方那些家伙不得不加快进程了 “现在，您决定怎么做呢？我的父亲大人。”在别墅的另外一件房间里，奥黛丽发出一声焦急的声音 “可以的话我希望尽量保持中立。不过，如果非得站在哪一边的话，我会选择帮助费珊贵族们吧，毕竟我们也是费珊贵族，我……” “父亲！不要忘了，这些人很快就会成为要置你与死地的人”女儿认真的声音和表情打断了父亲的话 “可是，那不是没有发什吗，而且也只是猜测，他们毕竟也是费珊人啊”父亲讶异地看着女儿，只见她墨绿色的眼眸里满是血丝，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向冷静的奥黛丽突然就像是疯了一样的质问自己，仅仅因为一个猜测就将数百人送入死地，这种事到底是谁说出来的！ “有一个事实是所有人都不敢面对的。就好像人一生下来就注定要死，国家也有灭亡的时候，没有一国家最后不是走上灭亡之路的，这是事实也是必然，既然费珊已经灭亡了，我哈卡拉家难道还要跟着殉葬吗？“奥黛丽俏脸严肃的可怕，明媚的大眼睛里充斥着一种疯狂的气息 “奥黛丽！……喂！奥黛丽……”哈卡拉也被女儿的话吓到了，脸色苍白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正好目光扫过书架，连忙说道“而且费珊王国已经有三百年历史了”哈卡拉连忙说道 ”那又怎么样呢，北方高卢帝国，西海岸刚非帝国，甚至是大海对面的埃罗帝国，那一个不曾是威名赫赫，但是现在呢，这些大帝国都在哪里呢！“奥黛丽神色充满了轻蔑，冷声说道”何况前费珊那样的国家，为了一己私利，集权力和财富于一身，无所不用其极，杀害无辜的人、强夺人家的女儿，制定对自身有利的法令，将全国百分之八十的税收都变成了战争武器。。。。。。”奥黛丽气势逼人，只差没有拍桌子“这个王朝一味地为所欲为，既然已经偏离了正常的统治，对于广大费珊平民而言，灭亡了也是理所当然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要我彻底投入帝国一方，完成对整个费珊贵族的屠杀，是这样吗？奥黛丽。”哈卡拉一脸惊愕，被奥奥黛丽一番革命派式的激烈弹劾而表情木然， “这不是屠杀，而是自保！“ “什么理由？”哈卡拉的声音显得微弱 ”他们要杀你，要我们整个哈卡拉家族死，这就够了，就像是战场上已经拔出了利剑，难道因为敌人也有妻儿老小就不刺下去吗！“奥黛丽深吸了一口气，胸口猛烈的起伏，或者那个懒散的家伙说的没错，哈卡拉家能不能一飞冲天，就看这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