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月下幽影
拉车的几匹马，它们与车厢连接的绳子都已经被什么人给切断开来了。这四匹马，都横倒在草地上，每只马的头上皆生出一只独角，极为神异。 但是，它们现在、却是口中流出白沫，双眼暴突着，眼白完全被血红的颜色所占据。 “它们已经死了。”血琉璃淡淡地提示了一句。 谢梧不禁心生寒意。这些马匹的表情是如何的痛苦，想必临死之前一定是受过了不少的折磨吧？ 不敢走近看，谢梧只得收回了视线，起步，正要朝前穿过这一片空地。 忽然，一阵凄美的歌声隐隐约约从右边传来。 谢梧心中一动，扭头向右边的方向望去。 空地右边的树林，相对来说比较稀疏一些。谢梧的目光透过了一棵棵树木，抵达到了十多丈开外。 那里，有一条幽蓝色的小河；而河边，站着一袭白影，青丝长发随风飞舞，歌声、不断地飘出。在月幕之下，显得格外凄幽。 就好像是白色的精灵、也可以说是幽灵，在河边婉声歌唱。 看见这道月下幽影，谢梧心神一阵恍惚。 …………………… 河面，幽蓝色，波光粼粼。 少女身穿一身白裙，上面有月牙形的勾金装饰，仿若巫女服一样。 她的雪白色的幽美面容，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但是、一双碧色无瑕的眼睛，不带有任何情感色彩，似乎所有的世事都无法触动她的心。 少女宛如是超乎于人间的存在，又或者说、她不属于这个人间。 淡粉色的双唇微动着，不同音调乐色的字音飘出，在空气中回荡，像是古老的咏唱，久之不去。 “天下生我为何故？ 雨落雷闪，凄鸟坠亡，天昏地暗 我生天下为何故？ 树枯花落，兔死狐悲，鸟尽弓藏…… 手掌千军，忠心守诺、至死不渝， 却在日落，身首异处 山河破碎，是战是降、阴谋不断， 却在月夜，哀叹悲歌。 愿君能饮一杯酒，折梅断柳 浮生今世如梦幻，醉醒而忘……” 凄美哀婉的乐音，使人心生怅惘。 不合时宜的寒风扫过，岸边树木树叶相互摩擦，发出了低沉的声音，像是在为这首月下幽歌伴奏。 双眸缓缓地合上，少女似乎沉浸在了自己所唱的歌声之中，可是脸上却是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有月光映照而发出的淡色光晕。 她的脸部笼罩在白色光晕中，灵异无比。青色长发飘扬，宛若仙带。 不知不觉中，一曲唱毕。幽幽歌声落下。 寒凉的风停了下来，周围树木树叶的摩擦声消失。少女那青色长发，飘飘然地垂下，落在了双肩与后背之间，回归于静止。 空气之中回荡的乐音逐渐远去。月色，在失去了歌声后、更是褪色了不少。 碧蓝色的河面上，生出了一道涟漪，渐渐扩散了开来。在月下闪烁的波光，此时也是被尽数打破。 少女将那双碧色的眼瞳睁开，神色平淡。只是、在碧色的瞳孔之中，却是悄然地闪过了一道白芒，然后隐去。 无影无踪，就像是白芒从未出现过一样，诡异十分。 “这首歌，”青发少女面对着小河，话语中则是在讲给另外一个人听。“好听么？” 站在一棵岸边之树后的谢梧一怔。他现在只能看到那白裙少女的背影，也就是说、他在那少女背后至少有十丈的距离。 她到底……是如何察觉到自己的？ 不过既然对方发问，谢梧也不含糊。又想起了血琉璃的嘱托，刻意地咳了几声，将声音压低，这才开口回答道，“好听。不管是词句还是音律，都可以算是一部佳作。” 谢梧前世时因为高中语文的学习需要，对古词古曲的词法韵律都算是有一定的了解。虽然算不上是精通，但也足以能在这种题目上拿到满分了。 少女听到了谢梧的语句，发觉这是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少年声音，心下不禁有些诧异。她原本还以为那是个女孩来着。 然而，少女的心情很快便变回了止水，仍旧没有回过头去，仅仅是看着那碧蓝色的河面，幽幽地说，“其实光是词句与音律好的话，一首歌也算不上是佳作。” 青发少女转过身去，一双碧眼微弯。脸上带着笑意，注视着后方树木前站立着的一袭黑色的身影。 那身影不能算高，甚至还比她略矮小一下，确实很是符合十二三岁的少年身份。 嘴角一弯，“公子，你认为，一部佳作、还需要些什么呢？” 谢梧远看着那少女，他也是在打量着对方。不得不承认，尽管她大概仅有十三四岁，可那张脸、已经是无限地接近于祸水的地步了。 即便如此，少女的笑容、却感觉并非是发自内心的。就好像只是为了一种形式。这让谢梧有些不舒服。 形式就形式吧，反正我和她之间只能算作陌生人…… “我对于乐曲的了解也不算太多，这个问题……恐怕难以给小姐您作出答复。”既然对方称呼自己为公子，那么谢梧干脆也就叫她小姐了。也当作个陌生人之间的礼貌用语吧。 少女脸上收起了笑容，一对碧瞳看了谢梧半晌，而眼神却是空幽无比，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歌曲，是由两个字组成的名词。顾名思义，就是歌与曲。”青发少女收回了视线，目光垂下，一只纤白的手，下意识地抚了抚耳畔的那缕青色发丝。 “不过有些时候，歌、也能变成曲；曲、也可以变成歌……” 说到这里，少女的手从发梢放下，再次回过了身去，对着清幽的小河，“公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看着那白色的魅影、仿佛与周围的月下美景融为了一体，谢梧一时之间竟有些无法自拔。 但谢梧立刻就清醒了过来，摇了摇头。同时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自己现在不也是女的吗？ 好吧，一想到这里，谢梧的心里面有变得很是尴尬…… 表面上还是装作镇定，谢梧很有学痴风范地回答了一句，“在下学识浅薄，不知道这些，还请赐教。” 少女没有对此作出回答。她只是抬头仰望了夜空中的那明亮的圆月，表情淡然，有意无意地问道，“你的名字该如何称呼，公子？” 咦？这么快就问起名字了？ 谢梧被问了个措手不及，愣了片刻之后，连忙回应道，“我的名字是……谢梧。敬谢的谢，梧桐的梧。” “谢梧……”少女作沉思状，“谢氏，应该是中州曾经的一个大姓；而之于现在，姓谢的人已经是极少了吧。” “梧桐，乃是中州的神树。以梧字为名，相信你的父母一定是对你寄有很高的期望……” 中州？ 谢梧苦笑着。怎么都牵扯到中州去了，好像这个世界的中州真的是谢梧前世的古代华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