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陌生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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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不会消化不良”过了许久后,等到围观的人都走了以后,苏小米心情甚是愉悦地问。 “大概吧”真想同情他一下。 “我们该向他解释什么吗” “相信我,他绝对不会想听你当面向他口头报告的。”顾一凡站直了身子,温柔地握住她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平静幸福的日子似乎并不长久,顾渊的来访并不简单,同为顾家的人,无论是他还是顾一凡这一次都必须回去面对一个更加严肃的问题。 对顾渊来说或许早有准备,但是对顾一凡来说,曾经平静了二十多你的射虎,终于泛起了一圈让他不能不回首面对过去的涟漪。 在医院附设的花园里呆坐了一整个早上后,即使再怎么告诉自己,他得挪动脚步走进身后大楼的病房里,顾一凡仍是不知,究竟还需要再花多大的力气,他才有法子设法移动他那双似灌了铅的脚。 看着花园里来探病的病患亲属们,带着好动且在病房里待不下的孩子们在初秋的阳光下玩耍,他试着把他们的对话都聆听进耳里,再试着回想着苏小米、楚年他们又是如何与家人相处的,不知不觉中,无奈的笑意已挂在他的脸上,因为他还是不明白,到底什么才是所谓正常的亲情。 在他最早的记忆里,所谓的家人,是一道总是背对着他的白色背影,与另一道也总是背对着他离去的黑色身影。 那种与窗外美国冬季惯有的大雪不同,而是因时光而褪尽斑斓中的苍白,是属于他的母亲的,既冰冷且寂寞。 而另一道总是站立在众多穿黑色西装的人群中,高大且冷漠得近乎残忍的身影,则是属于他父亲的。 而这两道身影,就是他以往仅有的家人。 白日里,他的母亲常会坐在那个可以眺望外头公寓车道的窗口,将那一双水似的眼眸投注于往来的车辆中,期望着她熟悉的那部黑头车会停在家门前。 而总在相隔好几个月,甚至半年、一年的夜晚里,他的父亲则会定期走近他母亲期待的家门,蹬着昂贵的皮鞋,一步步走上楼,在母亲叫醒了他之后,那个近乎陌生人般的父亲,则会站在他的面前,一手支起他的下颔,就像审视件待卖或是待估价的商品般,评量着他是否有正常地成长。 每每在父亲前来探望的深夜里,他总觉得,他像只日后将被贩卖的家畜般。 自小他即知道,在他上头,顾渊亦是如此。 父亲之所以会抽空前来看他,不过也只是在为了日后做打算,因为他的那位兄长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那么他这第二号储备的继承人,就得随时准备接手兄长那近似于人偶的地位。 也因此,他一直都很清楚,他的父亲对他就像是衍伸业务的商人,并没有所谓的亲情。 直至今日,他仍牢牢的记着,那一声声在夜半时分,刻意强忍住了,却怎么也压抑不住的啜泣声记忆中白色的街道、被雪花凝结成窗花的窗扇、当他被母亲带走,离开家门时,风中刮痛他脸颊的冰屑、漫天风霜中无人送别的离别那些,他在这些年来,不都已经好好的收藏在那个属于过去的箱子里了吗为什么在他已经来到了这座温暖的岛屿好些年后,又要再次强行扳过他的身子,要他回首垂怜过往 深吸了口气后,顾一凡整理好身上微皱的衣服,起身走到顾渊要他立刻赶来这里的病房。 顾渊说: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可是他有一点作为父亲的自觉吗顾一凡很不愿意去承认这一点,可是却控制不了自己身上留着的那份亲人的血液。 好似刻意在拖延时间般,他舍弃了电梯拾级走上了六楼之后,站在这一头看去,病房前的走廊长得似没有尽头,每当他往前跨出一步,他总觉得自己就像是快窒息般,必须再次重新调整好呼吸,才有办法再继续跨步前进。沿途上,经过的每一间病房,病床上一张张病苦的脸,那些病患家属面上的忧心如焚,或是医院护士们低声抱怨着病人过多的脸孔,都没有据留在他的眼底,当他终于走至那问顾渊告知他的病房时,他停下了脚步。 以指轻叩着房门,也不期待有人会应声的顾一凡,径自走进了单人房里。 迎面而来的日光,白灿得模糊了他的视线,甚至让他有种再次见到了大雪的错觉。他花了很久的时间去凝聚他的视线,在鼓起全副的勇气后,他侧首看向那个躺在病床上很久很久未谋面的老人顾长风。 在他心中那个总是穿着西装革履的父亲,比起以往,此刻,病弱苍白。 这般看着她,他忽然很想忆起往日的他是什么模样,可他却心酸地忆起,他就连一张关于他的照片都没有,更别说是他们父子俩的合照,自小以来,她似乎就什么也都没有留给他过。 他不愿意给,他也不稀罕。 一室的静谧中,沉睡中的顾长风并没迎接他的视线,也不知他的到来,他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睡着,徘徊在他们之间的氛围,一如以往,仍旧是除了沉默外,也还是沉默。 他踩着不扰醒他的步伐来到他的身边,低首看了他许久后,却突然感到莫名的害怕,转身就要走。 忽然间,某种看似荒谬可是却又难堪得无地自容的错觉,一骨碌地自他的脑海里跃了出来,也许,该站在这儿的不应该是他。 这个人就连个身为父亲的替代品的资格也构不上,他凭什么站在这里给他一点他所想要的 毕竟,他跟他除了血缘再无其他关联,不是吗 直至今日,在这么近距离下,看着再次回到他生命中的父亲,他头一次发现,过去那些年来的他,其实是有多么的寂寞和不安,那些怨怼其实都是因为他想要得到那份从未出现过的叫做父爱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