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消失的孩子

    滂沱大雨倾盆而下，电闪雷鸣，雨声连绵，行人脚步匆匆，车辆在凄冷的夜发出刺耳的鸣笛，都是为了急着回家，回到温暖的窝，唯有一个人，在大雨中疯狂的寻找，却失了魂般。

    “孩子，我的孩子——”瘦弱的她口中喃喃自语，又似乎在呼唤。如雪的面容布满水珠，满是绝望，黑色的长发湿哒哒披在双肩，一身病号服，脚踩着棉拖鞋，浸在雨水中，全然的冰凉，脚步乱散、急促。

    她目光呆滞，凭着本能寻遍每一个能找的角落，疯一般地抓着一个个路过的人询问她的孩子，路人无一不被这个可怜的女人吓到，匆匆跑开，远远回头望一眼，同情地摇着头。

    大雨无情地浇透她清瘦的身子，雨水肆无忌惮地布满她整张极度憔悴的脸，混着泪水淌下，她突然嚎啕大哭，“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不会原谅我了，他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宝宝，mama的孩子，你在哪里？在哪里？”她撕心裂肺地喊着，“别扔下mama一个人，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她跌跌撞撞穿梭在车流中，如在噩梦的天地，没有醒来的一天。她的目光突然紧紧盯着对面的某一处，仿佛有她的孩子在向她招手，嘴角流露出一丝欢欣，表情如梦似真，“宝宝，宝宝……mama来了，你等着mama，mama这就来……”

    尖锐的喇叭声此起彼伏，一声声划破夜的空洞。有一些脾气恶劣的司机忍无可忍，从车窗里探出头破口大骂，“你TMD不要命了。”

    她仿佛失了听觉，眼里只有她那未出世多久的孩子在向她伸手，脚下跌跌撞撞，身子摇摇晃晃，仿佛多走几步，便会倒下。

    雨天路滑，一辆大货车一时停不下来，喇叭急响，车前灯的光亮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光芒，她麻木望去，眸里仿佛倒映出那个男人温柔的笑。

    一股大力猛地向她袭来，她倒在水泊中，一下子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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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正挂着点滴，窗外的阳光正明媚着，雨后的天更加蓝，绿树正颜色鲜丽，绿叶滴答着露珠，两只鸟儿落在树梢叽喳一会儿又扑闪着翅膀离去。

    她的目光毫无温度，呆愣地望着那样的一幕，脑中一片空白。心口是一滩死水。

    两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其中为首的英俊男医生看着手中的病例，对她面无表情地道了一声，“醒了？”

    她呆呆地望着他，脸上迷茫，男医生旁边的助理说道：“昨晚你差点出了车祸，是我们的闵少康闵医生及时把你从鬼门关救了回来，你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轻轻垂着眸，表情僵硬而麻木，唇瓣失了颜色，干裂脱皮。

    闵少康道：“你刚分娩完，知不知道孕妇是绝对不能淋雨的？”

    她突然好似被刺激到某根神经，猛地从床上爬起来，凶狠地拔掉手背上的针头，殷红的血液飞溅出来也不管，闵少康急忙阻止，“小刘，把她按住。”

    小刘急急忙忙上前按住情绪激动的她，她哭着喊，“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的孩子没了，我得去找他，我要把他找回来。”

    闵少康蹙蹙眉，“孩子没了可以报警，你现在最好听我的安排，否者以后出现什么后遗症，有你哭的时候。”

    “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要我的孩子。”她哭着，疯一般捶打着小刘，“我的孩子都没了，我活着也没意思。”

    “行，我们替你报警找孩子，总可以吧？”小刘无奈道。

    她突然静下来，流着眼泪摇头，“不能报警，不可以……”

    两名医生疑惑地对望一眼，这时有护士进来，把手中的文件交给闵少康，又悄悄在他耳边说了一些话，闵少康拧着眉头对护士点点头，转而对她道：“你名字叫何念微？”

    她一愣，没有说话，目光变得死寂。他道：“我根据你病服上标志的庆嘉医院，联系了一下那里的医生，得到了你的基本资料，你在那里生下了一名男婴，对不对？”

    庆嘉是一家小医院，并不出名。

    听到孩子，她脸上顿时有了生气，痛苦地点头，“可是我的孩子没了，没了……”说着，便哭了起来。

    闵少康道：“据我所知，你的孩子因为脐带绕颈，已经窒息死亡，尸体还在庆嘉太平间。”

    “不……那不是我的孩子，不是……”何念微十分抗拒，情绪激动道：“我昏迷前是见过孩子的，当时他还活着，十分健康，而且太平间那个孩子根本不是我的。”她依稀记得自己生下孩子时，医生把孩子抱到她面前，小小的一团，模样虽然没有长开，可是她能看得出来，和他长得十分相似。

    闵少康抿唇不语，眼神悄悄示意了一下小刘，小刘会意，迅速给何念微注射了镇静剂，她缓缓晕了过去。

    小刘同情道：“每个新mama都接受不了这个噩耗，本能抗拒这个事实，甚至会潜意识臆造出她想要的事实，但是有些事最终还是要面对的！”

    闵少康静静地看着何念微的资料，小刘凑过去看了一眼，奇怪道：“关于她的信息怎么这么少，这要怎么联系她的亲友？”上面只有她名字、年龄，一个联系号码都没有。

    “算了，等她平复以后再问吧！”闵少康道，“去下一间查房。”

    病房轻轻合上，闵少康在门口顿住脚步，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昏睡的她，即使在睡梦中，她的眼角依然流淌着眼泪，眼睫不安颤动，他摇摇头，关上了门。

    小刘跟在闵少康身边，奇怪地问：“刚才她既然说孩子没了，为什么不愿意报警呢？”

    “病人的隐私不要随便揣测。”他淡淡道，脸上是惯常的严肃。

    小刘扁扁嘴，小声嘀咕道：“她一定是知道自己孩子死了，却不愿意接受和面对罢了。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