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番外篇 之 青葱往事（二）
气冲霄汉的沈芳蹦着高、跺着脚走了。多少听闻了一点儿风声的鲁鹏，低头耷脑地拖拉着两腿儿，不情愿地被几位老师“请”来了。 鲁校长一见，分外眼红。立马扑了过去，连拳带脚，把一肚子邪火发泄在了儿子身上，揍得鲁鹏直趔趄！ 鲁校长一边下力气揍那不争气的儿子，一边怒骂着“你个二百五”！一边逼着鲁鹏把沈芳写给他的情书拿出来！立刻、马上、接着拿出来！ 结果鲁鹏几句话把他的校长爹气呆了！鲁鹏嗫嚅着告诉他爹，沈芳写给自己的情书，她回回接着要回去了，理由是鲁鹏的爹是校长，而校长最会抓谈恋爱的，情书放在鲁鹏那里不安全，相当得不安全，交给她沈芳保管当然比较稳妥了，有利于两个人妥妥地发展地下恋情嘛；而鲁鹏写给沈芳的情书呢，沈芳全留着。 鲁鹏记得（他明智地没敢对法西斯爹说），在那个月朦胧鸟朦胧的晚上，沈芳把自己写给鲁鹏的第一封情书要回去的时候，深情地对鲁鹏说：这是多么美好的一段回忆啊，我可不舍得给你，要是咱两个成了，这就是个纪念；要是你变了心，不要我了，我留着它们，什么时候都是个念想…… 说着说着，沈芳的眼泪叭叭滴落，感动得鲁鹏赌咒发誓，这一辈子就对沈芳好，一辈子不变心，变了心就天打五雷轰，就…… 沈芳连忙捂住鲁鹏的嘴巴，心疼而乖巧地嗔怪他，沈芳说话真好听，句句都轻敲在鲁鹏的心坎儿上：“哎吆，快别这么说了，可心疼死我了，疼得我心都打颤了，都快碎了。我怎么舍得让你遭天谴呢，我宁可替你受苦遭罪去唻，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什么都能豁上！只求你到了时候，别不管我了，什么罪名都让我一个人担着……” 鲁鹏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深情地说：“爹，她是个好女孩儿，对我可好了，除了你和我娘，就是她对我最好了，实打实得好……” 鲁鹏只顾闭着个眼深情诉说，没注意到对面的厉害爹一步步逼近，那俩眼珠子瞪得滴溜圆，瞪成了两个牛铃铛。 “我们是真心实意相爱的，你……”不等鲁鹏把“就别拦着我们俩了”说出口，鲁校长一个响亮大巴掌实打实地扇了过来，把鲁鹏的眼镜打飞了：“你个实打实的二百五啊，二百五，你眼瞎啊看上了这么个女妖精！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啊～～让人家把你卖了，你都滋木曰地帮人家数钱啊～～哎吆气死我了……” 鲁校长气得喘不动气儿了，要气出心脏病来了。他痛心疾首、前言不搭后语地“择要”把沈芳刚才的精彩表现添油加醋捋了一遍，目的是告诉鲁鹏：醒醒吧，你让那个心机女熊着了，大大地熊着了，她表面上甜言蜜语给你灌迷魂药，其实背地后里给你捅刀子啊我的傻儿子，她不光捅了你了连带着也捅了我了，我这张老脸被她呱呱打的吆，都没地儿放了，你还向着她，帮她说好话！…… 而这一切在少年鲁鹏看来，全都是沈芳对自己“爱”的表现，这个令人沉醉的好姑娘，真像她说的那样，为了他鲁鹏，她什么都不怕，什么都能豁上了！至于说她蹦着高跟自己的爹叫骂，那还不是叫爹给逼的？看看爹刚才对自己拳脚相加的凶样儿吧，谁能受得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凭什么光埋怨她一个弱女子？…… 身材跟他爹一般魁梧的鲁鹏一梗脖子，对自己的校长爹说：“我就是不离开她！要开除你就开除我们两个，不能光开除她一个！” 爷俩吵作一团，又是几个教师冲进去，把鲁鹏架走了，鲁鹏一边“走”，一边扭头冲他爹喊：“你个法西斯！有本事你连我一块儿开除了！……” 鲁校长被气得神经错乱，眼看着要气出神经病来了。 自己手里没有沈芳写给鲁鹏的情书，没逮着人家的“罪证”，就不能以沈芳主动勾搭男同学的名义，把她开除，可是沈芳在跟儿前，鲁鹏又跟丢了魂儿似的，一点儿也学不进去。鲁校长没招儿了，他开始找学生谈话，想发动群众的力量，把沈芳主动追鲁鹏的事儿揪出来。 大米就是被叫去谈话的一员，当然了，校长找她谈话的目的，她一点儿也不知道。刚听到同学传话，说校长找陶大米去办公室一趟，大米还吓了一跳，她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了，让校长知道了唻。可把她吓得不轻，心里直打鼓：前两天我来晚了几分钟？上课不认真听讲？成绩下降？都不像啊……哎吆吓死我了，到底什么事儿啊… 等到大米拖着个腿儿，万般不情愿地挪到校长室，战战兢兢站在校长面前时，马上老老实实低着头，摆出一副乖乖听训的“好学生”样儿。鲁校长一见，叹了口气，心想：要是所有的女学生都像陶大米一个样儿，像个小绵羊似的，天天老老实实的，还能学，还遵守纪律，老师们得省多少心呐，这个学得多好教啊。再想想那个可恶的沈芳，哎！都是学生，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他可是不知道，大米能学，是让她娘逼着她下学干活儿给吓得；大米老实，一方面是让厉害娘管得，另一方面也是个表象，在老老实实的外表掩护下，陶大米有一颗勇于反抗、永不服输的心，外加一股子“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州”的革命傻劲儿唻。 沉默片刻，鲁校长和颜悦色对陶大米说：“大米呀，老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第一次听到校长的表扬，并且还亲切地叫自己“大米”，把个姓氏都删去了，大米太受宠若惊了。她微微抬起头，快速瞄了校长一眼，啊呀，那个总是绷着个脸，严肃地能吓死人的厉害校长不见了，坐在她面前的，是一位面带微笑，慈眉善目的老爷爷唻。 看大米逐渐稳下了心神，不像刚进门时那么害怕了，鲁校长开始拿话儿慢慢往正题儿上引去：“大米，你跟留级生沈芳是同班同学，近一个阶段，你有没有发现，沈芳有什么异常举动？”看大米一脸茫然，鲁校长继续引导：“她是不是跟男同学走得很近，老是主动跟男生们交往？” 大米抬起头，看到鲁校长一脸期待地盯在她脸上。 小绵羊陶大米，稍作思忖，关键时候只好实话实说了：“老师，我平时光知道学了，别的事儿我也不上心，没注意到沈芳的情况。再说，我和沈芳不是一路人，也说不上话儿，平时交往也不多，她做了些什么，我真得不知道……” 鲁校长叹了口气：“好孩子，我也知道你不见得能知道她那些事儿，咱是好学生，就不应该和那样的学生搅和在一起，你做得很对……好了，你先回去吧。我找你谈话的事，别在班里说，啊～～” 大米如释重负，赶快答应一声，抬脚跑了，她感觉自己往回走的时候，脚步是那么轻快…… 大米真不知道沈芳鲁鹏谈恋爱一事吗？答案是，她约略听说了一些俩人谈恋爱的传言，但具体谁主动谁被动，她确实不知。 但如果大米知道了内情呢，比方说，是鲁鹏主动“勾引”的沈芳，那么大米要不要如实跟鲁校长说呢？大米马上把这个假设否了；如果真像传言中的那样，就是沈芳勾引的鲁鹏唻？大米会不会把沈芳供出来？鲁校长的反映已经做了回答——大米不会作证的。从这一点上讲，大米真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 其实对鲁校长来讲，陶大米知道真相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不能做一个对自己的儿子有利的证人。但是很明显，陶大米不是这样一个合格的证人。从大米的话语里，鲁校长已经窥到了大米的内心：她不会为自己的儿子作证的，哪怕自己是校长，她也不会。从这一点上讲，大米真不是个聪明的学生…… 还有另一种情况，确实是沈芳主动追求的鲁鹏，陶大米也知道实情。在沈芳与鲁校长矛盾激化的关键时刻，陶大米挺身而出，“大义凛然”地对鲁校长说出了实情——反正就是沈芳先追的鲁鹏，她不要脸在先，就别怪别人不客气。这样一举两得，既揭发了班级里的不良现象，又赢得了领导的欢心和信任，何乐而不为？ 但是陶大米，不忍心用那种把别人踩在脚底下，自己顺势往上爬的手段来邀功请赏的。这样她会内心不安稳的。内心不安稳，过得就不快乐，就更容易蔑视自己…… 可见，大米不是个社会人儿。 修炼尚未成功，大米仍需努力！ 故事的结局：鲁校长把鲁鹏转到别的学校上学去了，沈芳仍然留在原学校，继续她不情愿的学习苦旅…… 初中毕业后，沈芳辍学，最终回家务农。鲁鹏则考上了外地的一所小中专，毕业后留在县城工作。 结局的结局：分手是宿命，也是必然。 但是，成年后总感觉着婚姻失败的陶大米总在反思，在那些青葱岁月里，如果能用心去谈哪怕是一场失败的恋爱，自己在未来的择偶之路上，会不会就不至于误入老木的“歧途”，会不会走得顺畅一些呢？ 可是感情的事，又有几个人，能看得清、说得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