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人生赢家（下）
白斌放下盛满鲜血的酒杯，走到惊慌失措的白盛景面前。慢条斯理的说：“四年前，我刚拿到驾照。在生日聚会之后，不小心撞倒一个骑电动车的人。我以为我死定了，一定会去坐牢！可是没想到第二天，那个人连同她的电动车一起永远的消失了！你不让我知道那个人的一切，但是，我实际上知道了一切！” 白盛景脸色惨白，那件事情他当然记得。四年前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发生车祸，人住进医院，连带送给他的跑车也被撞得支离破碎。车子被撞毁事小，最重要的是儿子不能有事。 白斌当时是酒驾，撞上一个晚上骑电动车回家的人。白斌在医院被抢救，而那个骑电动车的人也在隔壁的手术间进行抢救。庆幸的是，两个人都活着。 可是，如果那个人醒过来，要起诉撞倒自己的白斌，那刚刚成年的白斌要面临的将会是牢狱之灾。在海城呼风唤雨的白盛景当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了解到那个被撞伤的不过是一个人在城里打工的乡下打工妹时，白盛景动用手中的力量让那个外来妹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带那起交通事故，也让人永远的被遗忘。 这就是金钱和权势的力量！白盛景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甚至对儿子隐瞒他撞到人的事情。他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情会永远的被埋藏。他只知道事情的一面而已，而事情的另一面他却不得而知道。 白斌醒过来之后，清楚的记得自己曾经撞到一个骑电动车的人。可是在身体恢复之后，父亲却怎么也不承认他有撞到人，甚至连同他身边的人，也说自己只是撞车，什么也没有撞上过。父亲为掩盖真相，让儿子忘却这段不好的记忆，不但把出事故的跑车销毁，还买一辆一模一样的跑车来欲盖弥彰。 真相或许会被隐藏，但是深埋在人内心深处的记忆却无法永远的消逝。 事情发生之后，白斌整夜整夜的做着恶梦。他天天梦见那个被自己撞伤的人来向自己索命，而父亲和身边的人却天天声称自己什么也没有撞到过。那一阵子，白斌天天精神衰弱，几乎疯掉。 好在他天天把自己埋在酷爱的钢琴里，让自己可以暂时忘掉那痛苦的恶梦。直到有一天，无意中听到父母私下里的交谈，他才重新认识自己这个从小长大的家庭。 原来父亲买凶到医院里杀人灭口，毁尸灭迹。母亲又动用她官场上的一些朋友，把整个交通事故以大化小。整个事情便被永远的隐藏，没有人会知道一个外地的打工妹曾经被人撞伤，更不会有人知道那人侥幸的被抢救回来，又意外的被人在医院外杀害。 当时的白斌听到，简直如晴天霹雳。他没有想到自己一直尊敬有加的父母会是这样的人。他们对待一个人的生命远不如父亲对待自己的一个生意项目，母亲对待自己的一件保养品来得重要。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们这样做不仅仅是因为害怕自己的爱子坐牢，更加害怕的是因为儿子坐牢而影响自己的声誉、名望和地位。 生命如同草芥一样随意，他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轰然一下子全部倾斜倒掉。以后的时间里，他开始细心观察自己的家人，那一家虚伪、自私又残酷的家人！ 当父亲、母亲的秘密一一被自己知晓时，他更加觉得自己的人生绝望。而就在那起交通事故后不久，他得了一种奇怪的病——渴血症。他因为害怕血而又渴望血，那殷红鲜艳的液体仿佛有生命一般，向他脆弱而无望的生命发出召唤。 不知道是因为听到了自己的心声，还是出于对音乐的指引，那道黑影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边。把它生命中的渴望变成现实。也不知道它是从哪里弄来的新鲜血液，反正那血液给原本要干涸的白斌的身体重新带来活力。 起初只是一小杯，慢慢的变得越来越饥渴，对鲜血的期待远胜于对生活中食物的渴望。刚开始黑影带给自己的可能是动物血，那种血不纯正而且带着少许动物身上的腥臭味。可是有一次，黑影带给自己一个在交通事故中死亡的小女孩的鲜血，白斌才恍然大悟，这就是自己一直期待的血。肯定是上次的交通事故让自己身上混杂着那个撞伤女人身上的鲜血，让自己开始贪慕女人的血，特别是处女的血，这让白斌心灵上濒死的生命又催发生命之息。 渐渐的，他变成一个吸血的恶魔。原本还只是三三两两的在死尸上显现自己贪婪的渴望，随后发展成为主动突击捕食猎物的猎手。 可奇怪的是，他在吸食鲜血之后，并没有任何的不良反应。反而在被那些处女血滋养之后，精神更加的抖擞，身体更是散发出勃勃的生机。他身边的那个怪影也由原来小小的身影，也变成体积巨大的黑影。杀人手段也越来越灵活、凶残。 白斌到现在也没有搞清楚这个黑影究竟是什么。他只是知道，当他在人生最空虚、最无奈，对一切都不抱什么希望之时，是它帮助了自己，拯救了自己。对白斌来说，它比自己那些虚伪、自私又残忍的亲人要来得更亲切一些。至少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的需要，不掩盖，不隐藏，还伴随着自己一块成长。 “你会杀人，我也会杀人，而且我的杀人手段比你更加高明！你从来不为你所做的那些事情后悔，我也没必要为我做过的事情而后悔。反正事情发展到最后，你也会动用你的力量把事情掩盖！”白斌漫不经心的说着，似乎杀人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就像是午夜杀只鸡、宰只鸭一样简单。 白盛景一听，整个人再也站不稳，最后跌倒在地上。 沈洁也是当年那件事情的参与者，听到儿子把一切说得这么明朗，她忍不住说道：“小斌呀，我们当初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呀！你是我们最喜爱的儿子，我们怎么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你被人告？看着你坐牢？你怎么不能理解父母的一番苦心？” “哈哈哈哈哈……”白斌大笑起来，“为我好？我要你们为我杀人吗？你们不告诉我那个人死的事情，难道不是为了不影响你们的声誉？甚至后来我因此而生病，你们也要千方百计的隐瞒我，甚至阻止我去看病？你们说我杀人不对，你们难道就没有杀人吗？” 沈洁不作声了，因为跟白斌相比，她也未必干净。她的手上也沾着别人的鲜血。可话说回来，爬到白盛景和沈洁目前的位置，怎么又可能完全是手脚干净的呢？ “我怎么生了一个你这样的孽子，你甚至还不如你的jiejie！”白盛景瘫坐在地上，无不痛心疾首的说。 “哦，原来你们还记得你们有一个女儿！你们当初不是因为担心她的存在，会影响你们的声誉，又是送她出国，又是让她离开家生活。话说回来，如果那个女人不是你们教育的失败品，你们也不会想起我这个儿子。所以，我还得谢谢她！可惜你们这时候想起她也晚了，她好像再也不会回来了！” 白斌的jiejie白琳比他大两岁，小时候任性、骄横，吸毒、早恋、逃课，无所不做。白盛景夫妇俩为了家族的声誉，早早的送她出国。生怕女儿的出现，会影响他们今时今日的金钱和地位。甚至女儿回国，也拿出一笔钱将她打发出家门，封锁女儿的一切消息，唯独这样一个败坏门风的女儿影响自己。 “难道你连她，她也……”白盛景没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儿子竟然变成一个杀人的刽子手，连自己的亲生jiejie也不肯放过。 他气得直发抖，正想扬起巴掌给白斌一个耳光。却没有想到白斌身旁的那团黑影先发制人，冲过来把白盛景推到墙上。 白盛景被重重的推了一下，把墙上一幅巨大的相框给撞下来。那是一幅全家福的相框，意气风发的白盛景，一脸富态的沈洁，还有稚嫩的白斌，以及那个不受家人疼爱的离家出走的jiejie。相框里的那家人和和气气，可现在那幅相框在刚才巨大的冲击之下，镜框被撞得粉碎，相框里的人影也变得模糊。 白盛景苦心经营大半生，就是为了拼个“人生赢家”的称号。他也确实做到了，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可到今时今日，他才觉得这是多么具有讽刺。 “哦，伯父、伯母，你们都来了？”尤一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客厅，一出现并没有和白斌说话，反而客气的和白斌的父母打着招呼。 原来，从刚刚去卫生间的空隙里，他就借机把整幢别墅走一遍。不是为了参观别墅，而是要寻找黑影的藏身处。 论实力而言，他和那团黑影算是旗鼓相当。但是，他弄不清楚那团黑影的本身究竟是什么，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有弄清楚对方究竟是什么，才能彻底战胜对手。 而查探对方的老巢，就是寻找对方根源的最佳途径。所以，从刚才起，尤一新一直在别墅里面寻寻觅觅。 虽然他在阴气极重的卫生间隔壁发现了有趣的东西，但是，那与黑影无关。直到他一直找到书房，才终于找到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东西。 书房里除了厚重的书架，一张红木书桌，就只剩下一架古老的钢琴。 刚踏进这间书房，看到那架钢琴，尤一新才豁然开朗，原来这架年代久远的钢琴正是那团黑影的老巢。 等到客厅的一幕拉开序幕，他才最终上场。看到这样有趣的一家人，尤一新兀自觉得好笑。 白盛景和沈洁是尤一新打电话叫来的，目的就是想让他们看一看白斌的真面目。可没有想到这样一对父母和自己的儿子白斌半斤八两，果然有什么样的父母，才会怎样的孩子。 当那块镶着“人生赢家”几个大字的巨大相框落下来，正好落在现在有几分落魄的白盛景面前时，尤一新的嘴角微微上场。嘿嘿，人生赢家，还真是哩！ “你是打电话给我们的人？”白盛景原本看到长着一张阴阳脸的尤一新时有些害怕，还以为他和那团黑影一样，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怪物。可一听他同自己说话的声音，忽然又觉得有几分耳熟，然后马上联想起早上跟自己打电话的那个人。 尤一新冲着他们点头一笑，“是的，是我把你们叫来的！” 白斌听见他们说话，先是有几分吃惊，然后忽然明白过来。“你把我的父母叫来，是想让他们看到我另外的一面？你想毁掉我？” “不，我是想要毁掉它！”尤一新一指白斌身旁的那一团黑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