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羽化
“这样，就结束了么？空有一身力量却无法为朋友做些什么，空有一腔热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朋友死去。△，到头来，还是逃不过，自以为是的渺小人类。”左从戎自嘲似得叹息道。 三天时间转眼即过，因为入魔太深，蓝枫到最后都没能够再次醒过来，今天，也就是蓝枫被送到“葬魔崖”下的日子。按道理来说明珠和左从戎根本没有权利去送蓝枫，不过在明珠的祈求和左从文的关系之下，两人依然如愿地跟着雷光众人向“葬魔崖”走了过去。 “是啊！”明珠神色淡漠地回道。 “你怎么了？”左从戎疑惑地问道。因为蓝枫前往帝都的关系，再加上蓝枫一家本就是保卫东方府安全的一族，使得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对蓝枫并不熟悉，尽管如此，人们脸上的神色却也充满着无奈与惋惜。一个有着花季一般年龄的女孩，一个资质上佳的子弟，不管从哪方面考虑，都确实能够提得起人们的同情。可相比于众人脸上的负面情绪，明珠的神色显得淡漠而又冰冷，仿佛即将被送如“葬魔崖”下的女孩和她毫无关系一样。 “没什么！” “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 “对了，你昨天让我帮你的，到底是什么？”左从戎压低声音问道。越往山上走，“葬魔崖”的阴冷气息也越严重，同时，伴随着气息的加强，左从戎明显感觉到一开始充沛的魔力出现了迟滞，运行速度渐渐地迟缓起来，恐怕照这么下去，到了山顶以后就完全无法调动魔力了。也正是基于这个情况，左从戎才想起来明珠昨天和他说的话。 “你记着就好。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现在还不是时候。”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即使交谈对象是左从戎，明珠也依旧没有表现出更多情绪出来。 “我尽力吧，十位强者，三位极限能力者，两位神人，但愿你交给我的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左从戎看了看这送葬的长队，叹道。 “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很容易就能办得到。对不起了，阿戎，明明是来钢城做客的，结果却没有尽到地主之谊，还让阿戎和我忙乱了半年，对不起了。” “对不起？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的才对，明明说过会让阿枫平安无事，结果却变成了这副样子。果然，和我有关系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 “不关你的事。神尾也好，阿枫也好，在与你相识之前就已经注定会有这么一天了。硬要说的话，也只能说命运使然吧。让我们这群充满不幸的人走到了一起。……也不坏，能在第二学院认识你们。”临末了明珠回忆似得说道。 “如果能回到那时候就好了……” “你还记得我们放假时候那次的冒险吗？”明珠突然来了兴趣似得问道。 “当然记得了，我们‘野外考察社团’真正算得上社团活动的只有那么一次吧，犯傻似得跑到那么深入的地方。又犯傻似得遭遇了那么多事情。以后不会再有那种时光了吧，阿枫……”说着说着，左从戎再次想到了蓝枫。落寞地说道。 “你记得那时候我们许过的愿望么？” “记得啊，那时候我没写愿望还被你们鄙视了一番呢。你写的是‘成为优秀的家主’对吧？” “真亏你还记得。其实我那个愿望的本意是为了阿枫。” “？！” “我不是告诉过你么，阿枫因为诅咒的关系经常受到人们的欺负，后来我忍受不下去就带着阿枫去帝都了。那时候我就下了个决心，等我成为家主以后，我一定要改变阿枫在东方家的地位。结果，这个愿望已经没办法实现了，难得在那么充满灵气的地方许的愿，到最后还是不能让人如愿。”明珠寂寥地解释道。 “即使许愿也无法成真么，现在想想，那时候许过的愿望，大部分不都落空了么。”左从戎叹道。 拜蓝枫出事所赐，众人的愿望基本上已经全部落空了。首先是雅明的愿望，“保护meimei”，这是唯一一个“野外考察社团”还有可能实现的愿望。第二个是神尾的，“希望大家都幸福”，这个愿望恐怕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可能了，不过恐怕也正是因为不可能，神尾才会把它作为愿望的吧？第三个是蓝枫的，“做大小姐的保镖，保护大小姐一辈子”，而如今，到底该算是实现了，还是没有实现呢？依照字面意思应该是完成了吧，毕竟蓝枫的这辈子，已经全部奉献给了明珠不是么，可按照蓝枫的意思，又怎么可能局限于短短的二十多年呢。第四个是明珠的，方才明珠也说了，没有了蓝枫，她的愿望已经算是破灭了。第五个是雅月的，“希望这段时光一直都持续着”，那段时光，早已经在第二学院被入侵之后，就已经化为乌有了。第六个是紫苑，“寻找一个人”，现在看来，她所寻找的人应该就是左从戎了，所以，这是“野外考察社团”唯一一个已经实现了的愿望。愿望的成功率是百分之三十，一个凄凉的数字。 □□□ “开始吧！”待到达“葬魔崖”前，蓝婷命令道。 “葬魔崖”，原本是雷光佣兵团用来给神人下葬的地方，叫做“羽化台”，自从被蓝小冰的诅咒污染之后，这地方便不复之前的仙灵之气，鸟语花香的地方变得鬼气森森，寸草不生，山崖下黑雾缭绕完全看不清到底有什么。在山崖的对面，距离“葬魔崖”大约三四百米的地方，一座更加挺拔的山峰傲然而立，正对着“葬魔崖”的地方好像是人为开凿的一般，光滑如镜，只是因为被黑雾完全笼罩着，同时山体也被黑雾严重侵蚀，失去了庄重的形象。 可能是黑雾的关系，也可能是原本山体的结构关系。自从登上山顶以后，所有武者的气息就全部被屏蔽了起来，同时一身能力也是完全被冻结，根本无法使用能力。 “放‘葬魔舟’！”蓝婷下达命令后，另外一名长老立刻向实施送葬的人员喊道。 “葬魔舟”虽说叫“葬魔舟”却并不是“舟”，确切的说只是一个搭建起来的吊架而已，所谓“舟”也不过是用来引渡蓝枫才这么叫的。在长老下达命令后，雷光子弟们很有序地将吊链垂了下来，而抬着蓝枫的子弟，则将蓝枫抬到了吊链下方。看样子是打算用吊链把蓝枫送下去。确实是，毕竟这山崖顶上就已经完全无法使用能力了，山崖下更是黑雾缭绕，谁知道会有什么危险，更何况没有能力护体，很容易就会被黑雾侵蚀，这样的做法倒是合乎常理。 “明珠，你没有什么要对蓝枫说的么？”不多时，撑着蓝枫的架板就已经完全被挂在了吊链之上。只需要再次下达命令，蓝枫的身体就会被送到这充满黑雾的神秘山崖下了，可能是考虑到了明珠的感受，蓝婷并没有立刻下令。而是转回头向在一旁神色淡然无比的明珠问道。 “不用了，这么多人都在，阿枫不太喜欢。”恐怕是受了什么刺激，原本最关心蓝枫的人。此刻却表现出了最淡漠地神色。也难怪，和自己从小一块儿长大，一直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六年的好友就这么离去。任谁也无法接受，明珠这副反常的模样恐怕正是因为本能在抗拒内心强烈痛楚对她造成的伤害才表现出来的。 “你呢？”见明珠不愿意多说，蓝婷倒是挺近人情地向左从戎问道。 “我？我……，我能抱抱她么？”从来没想过会有人在意他的感受，人们只道明珠对蓝枫拥有很深的感情，却从来没有人在意过这个和蓝枫住了大半年的左从戎对蓝枫有多深的感情，如今被蓝婷一说，左从戎顿时难以掩饰内心的想法，用快哭出来的语气像蓝婷问道。 “……，好吧，这半年来难为你了，谢谢！” …… “阿枫，阿枫，阿枫！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无能，是我无能……，我救不了你！”把蓝枫温热的身体揽入怀中之后，左从戎才意识到自己对蓝枫究竟怀抱了多少感情，才意识到从今以后这个叫做蓝枫的姑娘已经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世界了。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痛楚的左从戎，无助地抱着蓝枫，撕心裂肺地呼喊着，哭泣着，结果，却什么也做不到…… 此刻的左从戎哪里还是那个阵营第一的天才神人，哪里还是那个帝都魔法团史上最年轻的见习长老。分明只是一个只有二十六岁，还未成年的孩子，分明只是一个无法拯救挚友的可怜人罢了。 “好了，送走吧！”良久之后，蓝婷叹了口气，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虽然左从戎对蓝枫的感情让她也深受感染，但是送葬仪式还是不得不完成的，虽然残忍，蓝婷还是命令道。 “好了，你要哭到什么时候，阿枫就要走了，别让阿枫看到你最窝囊的一面。”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笑话左从戎，哪怕是神人，也有感情，哪怕是神人，也会伤心，即使是哭了，这时候人们对左从戎也只有佩服，没有人去阻止左从戎。可是，在这个时候，明珠却像是不满意左从戎的态度一样，非常厌烦地苛责之后，将左从戎拽回道了他俩原来的位置。 “你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么？”明珠完全没有理会左从戎现在的情绪，紧紧盯着缓缓下方的吊链，用低到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道。 “阿枫都已经被送走了，我还能有什么事情帮到你，不是都已经没意义了不是么？”左从戎心灰意懒地说道。 “你给我打起精神来，如果这件事情办不到的话，我恨你一辈子！”明珠说着guntang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下，带着哭腔大声喊道。 “什么事？”左从戎突然心脏一颤，这才是明珠，那个对蓝枫视若姐妹的明珠。她不是没有感情，她只是可以压制着，想要给蓝枫留下一个最美好的印象而已。 “给我，把所有的人都拦住！”明珠看了看周围的人们，低沉地向左从戎说出了自己的请求。随后。以连左从戎都难以反应过来的速度突然转身跑去，从山崖下纵身跃下，投入了那神秘而又充满死气的黑雾中。 “明珠！”因为明珠的呼喊，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到了两人身上，所以对于明珠的动作自然一清二楚，虽然没有阻止得了明珠，可去黑雾中寻找明珠的能力还是有的。蓝婷喊了一声，便迅速扑向山崖，准备以吊链为支撑下去将明珠拉上来。 用来引渡蓝枫的架板都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只要到了一定位置之后。架板便会被黑雾完全溶解。所以这种时候如果把吊链拽起来，恐怕对于营救明珠更加不妥。所以只能是借着吊链去救人。 “嘭！” 没等蓝婷到达吊链所在，左从戎便乘着蓝婷没有防备一个后鞭腿将蓝婷踹了回去。再怎么说蓝婷也是女子之身，平日里倒也罢了，可在这种无法使用能力的时候，弱点也就显露出来了，毫无防备之下，即使有着几百年的实战经验，也无法发挥出来。 别说是蓝婷。恐怕就连左从戎自己也不会意识到，他居然会出手阻止蓝婷。虽然心里想着要去把明珠救上来，可本能地却依然选择了阻止蓝婷。那声“我会恨你一辈子”，还有那倾泻而下的泪水。无一不诉说着明珠的凄婉。 这是明珠最后的愿望，绝对不能容忍有人破坏它，虽然理智告诉他，不要让明珠死。可内心里，左从戎却更希望明珠去实现她的愿望。比起让明珠难受一辈子，左从戎更愿意让自己承担这份痛苦。 “小鬼。你干什么？快让开！”怎么也不会想到左从戎居然会阻止有人去救明珠，左从文焦急地喊道。 “不行，这是明珠最后求我办得事，我不让开。” □□□ “阿枫！” “大小姐？”想必是因为这黑雾和蓝枫有着相同的属性，此刻堕入黑暗之中以后，蓝枫难得地恢复了理智。一片黑暗之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蓝枫耳边，将蓝枫唤了醒来，蓝枫惊呼着回应道。 “阿枫！” “大小姐，我在这里！” “终于……找到你了！”黑暗之中，明珠顺着声音的来源，将蓝枫抱在了怀中。 “大小姐？你为什么要来这里。”蓝枫好像对于自己的处境非常了解，有些难以理解明珠的做法，问道。 “我怕你在这里会孤单，来陪你。” “来了这里之后可就出不去了。” “我知道，可如果没有阿枫的话，我会更加难以忍受。” “那阿戎怎么办？大小姐是喜欢阿戎的吧。” “不管他了，他有紫苑姐陪着，紫苑姐会照顾他的。你不也喜欢他么，这样也算我们扯平了。” “那大小姐的愿望怎么办？” “你居然还记得那个？” “啊，大小姐的事情我都记得。” “没关系了，能不能实现都已经不重要了。而且，我也不希望阿枫的愿望落空。” “真是肆意妄为的大小姐啊！”蓝枫的话音像是无奈地感叹，可手上拥抱着明珠的力道却是更加的加重了几分，两行清泪默默地流了下来。 “肆意妄为……么，为了阿枫的话，我愿意。” “真是拿你没办法啊，如果有下辈子，我还做大小姐的保镖好么？” “你觉得你还有得选择么？” “二十六年，能够和大小姐共度二十六年真是太好了，好像这辈子已经没有留下什么遗憾了。大小姐的怀里真暖和。”蓝枫将脑袋靠在明珠的胸前，叹道。 “是么，那就一直这么靠着吧。” “嗯！” □□□ “大哥，我求求你，你把我放开好不好，别再干扰明珠和阿枫了好么？”终究只是一人之力而已，再加上左从戎本来就是魔法师出身，虽然短时间内确实可以将众人拦住，可是不一会儿功夫，左从戎就被左从文拿了下来。看着蓝婷和另外几位极限能力者纷纷进入了浓重的黑雾之内，左从戎向左从文央求道。 “小鬼，这是雷光的家务事，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我知道你和她们关系不错，可你有没有想过，蓝团长她们是去救那个姑娘的命去了。作为朋友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她去死么？”左从文依旧固执地将左从戎压在地上，丝毫不给左从戎反抗的机会。 “可是……，嗯？那个声音，又是那个声音！”左从戎正要反驳，却从天际传来一曲庄重肃穆的大道梵唱之声，悠扬的曲调已经听到过不止一次，每次都是在自己心有所感的时候就出现的声音。 “什么声音？”左从文疑惑地问道。 “这次是……”没等左从戎把话说完，一道炫目的金光自崖底激射而出。随后，紧接着一道又一道金光不断地穿破黑雾，射向天际。不多时，崖底的黑雾已经被一扫而空，就连对面山崖上已经侵蚀到山体之内的黑雾都被一清而去，将“羽化台”那三个漆金大字显露出来。 两岸山体原本寸草不生的黑色土地上，土色渐渐转淡，恢复了山体应有的青色，油绿的青草好像也找到了养分一样。贪婪地生长着，仅仅片刻功夫，原本满是冰冷诅咒气息的“葬魔崖”竟是散发出了勃勃生机，仿佛之前的悲剧都是凭空捏造的一般。 “是阿枫和明珠！是阿枫和明珠！”完全被眼前事物弄呆了的左从戎突然兴奋地呼喊道。 “……” “这便是奇迹了吧？”恐怕每个人心中都是这般想法。这个眼看就要暴走的时代。生出些奇迹恐怕也是理想当然的，而蓝枫、东方明珠以及左从戎这三个少年人，却总是不断地给雷光佣兵团重复着制造悲剧和喜剧。原本因为范疆城干扰，已经放弃了这次化魔体质诅咒的清除以后。没想到还能在最后关头扭转乾坤。 “这两个笨蛋！”兴奋过后，左从戎终于再难抑制对两人的思念，趴在山崖边上。一边哭着，一边笑着，一边骂着。 “她们两个，该算是圆满了，还是悲剧了？算了，不深究了。至少，如果不是心满意足，恐怕这样的奇迹也不会诞生了吧？你们就安心的走吧，失去朋友的痛苦，就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吧！两个不懂得体会朋友心情的笨蛋！”左从戎在心中想道。 □□□ “小鬼，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左从文问道。 蓝枫和明珠的事情最后终于告一段落。原本左从戎干出的事情恐怕东方家和雷光都不会轻易原谅，可在“葬魔崖”历经两千三百余年再次变成“羽化台”后，左从戎的罪责也就不那么严重了。 “不知道，走着看吧。”左从戎叹了口气，幽幽说道。 “要不和我会云城去转转吧，我师父和你嫂子都还没有见过你。”左从文邀请道。 “还是算了，现在心情这么差，我怕去了会给乔恩元帅和大嫂留下坏印象。我也想出去走走，换换心情。而且，这下家伙也长大了，是时候让它历练历练了。”左从戎扫了一眼已经不再呆在左从戎怀中的“笨猫”说道。 “没想到几年没见，‘笨猫’都长这么大了。”左从文感慨道。三年前，那时候左从戎才刚刚从森林里出来，没想到短短的三年时间，那个曾经阳光活泼的少年居然会经历这么多坎坷，看着左从戎日渐沧桑的脸庞，左从文忽然发现他这个做大哥的竟然没有为左从戎做过些什么。 “是啊，天天吃晶核，长得很快的。” “那你会回第二学院么？” “以后再说吧，阿枫和明珠刚刚走了，我怕回去了会想她们。放心吧，大哥，好歹我也是神人，阵营之中能对我构成威胁的也就那么几个，不会出事的。”左从戎宽心似得说道。 “那你多保重，有什么事情多和我们说说，别都憋在心里、”左从文拍了拍左从戎的肩膀，嘱咐道。 “嗯，放心吧，大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