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桑田 之柒
“震惊世界的沙漠古城,已经进入第二阶段的发掘,古城的东方,发现了一座规格堪比王侯的墓葬……” 悬挂在大型商场的电视播放着考古的最新发现,朱秋兮下意识停住脚步,仰起头,认真看了起来。 她的闺蜜逛着逛着,发现身边人没了,转了一圈,找到朱秋兮后,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你呀,真是的,一看到这些就走不动路——” 沙漠古城的遗址重现天日时,非但考古界和学术界震动,各国也将关注的目光投向了那里。 关于领土的主权问题争执不休,为证明自己的“正统”,各国纷纷埋首故纸堆,从历史中摘出只鳞片爪,证明“xx自古以来就是xx的神圣领土”,华夏自然也不例外。 事实上,在世界各国的顶尖考古学家们组成的团队公布结果,证明这座古城具有非常明显的秦夏风格后,华夏的老百姓们也开始关注这件事。 朱秋兮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见闺蜜不顾在公共场合,激动地尖叫了起来:“天啊,是凉王墓,是凉王墓!” 什么?凉王墓? 考古学家们放出的大招,彻底让整个世界都沸腾了起来。 众所周知,秦夏是历史上最昌盛的一个朝代,绵延四百载,疆域横跨欧亚非三大洲,将华夏文化的光辉洒向了世界。 只可惜,关于秦夏的记载却不多,或者说,客观的不多。 这也是有原因的。 秦夏末年,藩镇割据,群雄逐鹿中原,便有诸侯军费不足,丧心病狂之下,打起了秦夏帝陵的主意。 一开始,这些人只是打秦夏后期几个皇帝帝陵的主意,毕竟这些皇帝都是搅得天下民怨沸腾的渣渣,盗这些人的墓,好歹“正义”一些。只不过,已经开了戒的人,再想停下就难了,尝到了甜头后,穷疯了的诸侯又将目光盯在了秦夏七庙天子陵墓上。 秦夏尊周礼,天子奉七庙,其余皇帝的庙一旦到了时间就会被毁去,不再被保留,神主也将附到其他庙上。 正因为如此,若不是公认的明君圣主,就算儿子给自己立了庙,有庙号,也会被后人给改了,撤了的。就好比显宗皇帝,女儿的态度太强势坚决,群臣也就捏着鼻子认了。可等到后来,七庙满了,大家算来算去,还是把他的庙给撤了,神主附在他父亲世祖皇帝的庙中。 秦夏七位被世代尊奉的天子——太-祖高皇帝秦严、太宗成皇帝秦礼、世祖文皇帝秦恒、世宗武皇帝秦琬、仁宗明皇帝秦昭、孝宗景皇帝秦鼐和中宗睿皇帝秦修,无一不是在位时开疆拓土,四海升平,万国来朝的明君。 这样的皇帝,哪怕故去百年,在百姓心中还是很有地位的,但人在穷途末路的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这个诸侯决定先掘世宗武皇帝秦琬所在的永陵,接下来就是史书中令人瞠目结舌的记载了: 据史书记载,这些人打算炸开永陵的那一晚,雷雨大作,无法成行。次日,天狗食日,白昼漆黑,犹如深夜,又有星火划过,众人以为神迹,诸侯被吓得半死,不久就去了。 再然后,山河改道,沧海桑田,秦夏十八代皇帝,竟有整整十二代的陵墓沉入地下,难寻踪迹。 秦夏之后,便是成朝。 成朝皇帝也是藩镇军阀出身,靠武将打下天下,登基之后,却对武将提防备至,号称要“吸纳前朝灭亡教训”。从而不断打压武将,将文人的地位抬高到无与伦比,甚至出现了一支军队,主帅必为文官出身,还要有太监监军的荒谬之事。 也正因为如此,曾经秦夏的土地,一丢再丢,非但漠北、河西,就连燕云都没守住,只能龟缩洛阳,坐视九原代郡被胡人占据。虽然这个“胡人”也算不得最正统的胡人,毕竟燕地各族杂居,早被汉化,却保留下来了胡风,仅此而已。 成朝对外战争一败涂地,又大肆抬高文人,打压武人,理所当然地迎来了士官阶级的不满,也迎来了更惨烈的打压。 这时,“深明大义”的儒家站了出来,大肆修改史书,焚烧典籍,大力抹黑秦夏末期几代皇帝的功绩,对于秦夏前期的君主,则用春秋笔法,一笔带过的同时,并大量编造各式各样的野史艳闻,博人眼球。 在他们的笔下,秦夏诸帝,虽有功绩,却更多是私德有亏。导致成朝一代,提起秦琬,人们不会想到她怎样开疆拓土,而是想到这是天下第一个女皇帝,不正当手法上位,与群臣都有一腿呢! 此风一起,再难遏制。 成朝羸弱,虽一再对外媾和,甚至做出了公主皇妃折价抵钱,只求偏安一隅的丑事。却没苟延残喘多久,就被外敌所灭。 那支崛起自西方,本来就高层度汉化的游牧民族为了长久统治这片土地,非但全盘接受了中原衣冠。为标榜自身正统,还给自己找了一个祖先,那就是秦夏的凉王苏沃。也因此拼命粉饰秦夏,洗刷成朝加在秦夏历代帝王身上的污名,伟光正得不像人,而像神。。 苏沃镇守西域多年,有“西凉王”之称。如果不是他十年如一日地采用乱敌攻心之策,突厥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天地陷入内乱,土门可汗阿史那思摩也不会死得那样早。阿史那思摩若是不死,河西、漠北之战谁输谁赢还两说。西域也不会汉化得那么快,“天下衣冠尽归夏”。 大家都知道,倘若没有秦夏一朝的汉化,日后的“诸胡”入侵,中原大地会成什么样还难说。毕竟根据燕朝的记载,很多胡人甚至乐于吃人,在他们口中,这叫做“两脚羊”。但秦夏之后,少数民族纵化的根基中却大部分是汉人的思想。 这些异族往往自称是秦晗、苏沃,或者秦昭那几个儿子的后裔,称“天下一家”。为了压制汉人,他们也会有意识地打压文人或者说儒家,抬高百家,从而让学术界不要一家独大。 无论谁主宰这片土地,中原衣冠的根基仍在,始终不曾披发左衽,也没有从封建社会倒退回半奴隶半封建社会。 正因为如此,秦夏前期的几位帝王,一直是备受史学家关注,文学作品青睐,百姓津津乐道的对象。尤其是夏武帝秦琬一朝,堪称光辉璀璨。 名传千古的名臣良将本就屈指可数,武帝一朝却有几十人之多,她在位的时候,结束了“独尊儒家”的局面,恢复了“百家争鸣”的格局,保留下百家的种子,一直延续到了今天。 更难得的是,除了对她登基叽叽歪歪,以性别原因反对她统治的人,可能被她宰了之外。其他的人,只要踏踏实实待在岗位上做实事,哪怕是权倾天下的宰相,又或者统兵多年的大都护,无不受到了她的尊敬、礼遇,也都得到了善终。 纵观历朝历代,能够做到这样的皇帝也没有几个,这让大家对这位女皇帝都充满了好奇。 她是什么样的人,她怎么样登基的,她一生中真正爱过的人是谁,又经历了怎样的爱恨情仇,恩怨纠葛? 史书的一再修改、涂抹和粉饰,再也无法满足人们对真相的探求,伴随着科技的进步,秦夏诸帝陵也慢慢出土,唯有秦夏世宗武皇帝秦琬的永陵,与山川地脉相连,隐有暗流涌动。以现有的科技,根本无法做到发掘的时候不损永陵分毫,一个不慎,甚至有可能将永陵毁于一旦。也只能将此暂时搁置,从其余帝陵陪葬的起居注、文书中的只言片语,慢慢拼凑秦琬的模样。 永陵一日不启,那些随葬帝陵的文臣武将,譬如卫拓、譬如裴熙、譬如赵肃、譬如叶陵,这些人犹如星辰般照亮了整整一个时代,也深深影响了后世的人,真实生平也就无从洞察。 “……经过专家的分析,确定古城中的墓葬正是凉王苏沃的墓,这一发现极为振奋人心……” “……大家都知道,夏武帝开启了将皇子皇女派去边疆历练的先河……纵观夏武帝一朝,儒门被压制得非常厉害。这一策略延续到了她的幼子,夏明帝秦昭身上……” “……秦昭在位时,休养生息,让接连多场大战,几乎耗空国力的秦夏恢复生机……他在位时,优待朝臣,体恤百姓,但在他死后,关于他的庙号,朝堂上却吵得非常凶……” “……秦昭一生仅有十余名妃嫔,五儿四女,他是一位非常节俭的皇帝,与皇后的感情也很好。两人唯一一次发生分歧是在他们的嫡长子,也就是戾庶人的身上。秦昭希望将嫡长子派去西域,皇后跪着求他,群臣也觉得不妥。他犹豫再三,还是同意了……” “……但在那之后,他发现嫡长子受到儒家越来越多的影响,非常不高兴。父子渐渐生了嫌隙,为此,秦昭一直不肯松口立太子,才有了后来的戾庶人叛乱一事。也让秦昭完美无瑕的名声染上了污点,险些得不到‘仁宗’的庙号……” “……大家都推测,这其中很可能有凉王的手笔。凉王虽年老,却不忘皇位,但最后他却没有出兵,免不得让人深思。不知道这次凉王墓的发掘,能否找到凉王的起居注,带给我们满意的答案……” 伴随着墓室清理工作一点点的深入,每天都有新的新闻传出,尤其是这几天,考古队即将开启凉王的棺椁,朱秋兮走路都会拿出手机,翻有没有什么最新的报道——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关注这件事,就像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从小就喜爱历史,对秦夏一朝更是偏爱有加一样。 “啊——”恍惚之间,她撞到一个人,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被她撞到得是一个很帅气的男孩子,见状便摇了摇头,看见她手机上滚动的内容,奇道,“你也在看凉王墓的最新进展?我以为女孩子会怕这些呢!” 朱秋兮抿唇笑道:“没有啊,这些很有趣!” “一样,我叫谢昐。”谢昐冲她眨了眨眼睛,小声说,“我听说,凉王的手上握着一封信。” 朱秋兮听了,不由睁大眼睛:“信?你……你从哪里听说的?” “当然是内幕消息!”谢昐神秘兮兮地说,“那封信已经腐烂得很厉害,几乎看不清了,需要用最新的科技还原,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很多人都在猜,这封信究竟是谁写的,为什么凉王死前还握着它。” 听见他这么说,朱秋兮将信将疑:“真的么?” 怎么觉得,这么像小说里的剧情?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 谢昐不好说自己是高官之后,家中刚好有长辈参与了这次的发掘工作,因为他对这件事的关注,死皮赖脸才得到的一手消息。本来打算自己独享,但这个女孩子……他一见这个女孩子,就恨不得将世界上的一切都给她,在他面前,什么从容镇定都失去了,变得傻兮兮的。 朱秋兮可不知谢昐纠结的内心,她被搭讪过非常多回,越看越觉得谢昐像故意找个借口泡妞,礼貌地道谢之后,就找了个借口离开,心里却一直想着刚才的事情。 凉王的手中,真的握着一封信么? 那封信究竟是谁写的,那么重要,重要到凉王临死的时候都惦记着,一定要牢牢握住,将它带进土里? 没有人知道,千年之前,苏沃曾经收到了一封信。 来自他的母亲。 秦琬在信中写道,她已决定立秦昭为太子,希望苏沃能接受这一决定。 光是看了这一句话,苏沃就在心中冷笑,凭什么?那小子哪点比得上我?再说了,我身上有三场大战之功,岂是你说不立就不立的? 似乎猜到他会这样想,秦琬又道,如今天下,武人当国,这是好事。但三场大战之后,百姓需要休养生息。苏沃却不可能甘于平稳,以他的性格,不是继续对外扩张,穷兵黩武;就是将精力耗在内斗上,镇压那些因功而骄横的武将,这都不是秦琬希望看到的。 她知道,苏沃容不下别人比自己聪明,更容不下任何人折损他的颜面,惹他不高兴,他需要所有人都做他的奴才,对他服服帖帖,不能有半分不恭敬。 但皇帝,有的时候,是要“让”的。 苏沃确实比秦昭、秦晗都聪明,国家交给他,或许也能比秦昭治理的好,但他是以恐惧来治国,希望能完完全全地控制住所有人。一旦他上位,那些为大夏殚精竭虑,拼上性命的忠臣良将,未必能得到善终。这些人或许只是一句话说错,就要战战兢兢,全家都遭遇不幸。 反之,如果秦昭登基,他性格忠厚,对人宽容忍让。群臣不会陷于恐惧之中,为自保花去太多的心思,便能将更多的精力投注在治理国家上。 秦琬还说,她希望苏沃能收敛这种脾性,待人以诚。否则,当他能控制那些人的时候,那些人自然是服服帖帖,无不遵从。可当他不能控制那些人的时候,就将是他的灭顶之灾,漠南战败的阿史那思摩便是前车之鉴。
笑话!笑话! 阿史那思摩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我怎么可能沦落到那样的境地! 苏沃险些将信笺撕碎,却在看到秦琬最后一行话语的时候,顿住了。 不知为什么,他静静地看了这封信,很久很久。最后,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恭恭敬敬,朝觐新君。 所有人都以为他狼子野心,一定会造反,只是时机不对,才没有举旗而已。就连他那个好弟弟的长子,看见秦昭一日比一日厌恶自己,迟迟没有立太子的想法,也按耐不住,派人秘密联系他,相约共同举事,说成事之后就封他做真正的西凉王,“潼关以西,皆为西凉国土”。 哈,秦昭,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儿子,什么玩意! 苏沃知道那小子有贼心,没贼胆,如果自己不答应,那小子一辈子都不敢造反。他就偏要假装答应合作,骗那小子造反,逼得秦昭不得不手刃亲子,损害秦昭的名誉不说,也给心头重重划上一刀。 秦昭知道他在这件事里动的手脚,却只对他说了一句话: “母亲临终的时候交代过,兄长若让我一分,我便要让十分;兄长若做了十二分,我最多只能做一分。这是母亲欠兄长的,我身为人子,必须做到。” 哈哈,欠我的? 我不稀罕,听清楚了么?我,苏沃,不稀罕! 你所拥有的一切,只是我不抢而已!是我不抢而已! 打那之后,他再也没回过长安。 太极宫中,参他的折子堆积成了山,秦昭却无动于衷。苏沃冷笑一声,在西域继续醉生梦死。 他就这样过了好些年,忽然病倒了,再也起不来。 缠绵病榻的时候,他忽然看清了很多事情: 娇艳妩媚的爱妾与他的儿子有染,恭敬孝顺的儿子盼着他快点去死,唯唯诺诺的侍从跑去巴结新主子,柔顺得体的续弦含笑给他喂毒药。 他之所以没立刻被弄死,只是几个儿子为了王位打破头,不得不扯着他的虎皮做大旗而已。 那一刻,苏沃忽然发现,秦琬说得一点错也没有。 他以利益去控制别人,拿捏着对方的身家性命,享受着他的恐惧,自然不会有什么知心人。所以,当他倒在病床上,想说话都难,再也无法给予那么多的时候,身边也没有人陪他到最后。 就像齐桓公,一世雄主,死后尸体却在床上放了六十七天,生蛆都无人管束。 或许,他也会落到这一步。 但他没有。 因为秦昭派了人来。 没有了苏沃的西凉,怎有人是大夏的对手?龇牙咧嘴的野兽们乖乖束手就缚,来自长安的官员们恭恭敬敬地询问他,想要立谁为世子。 他选择了自己年仅六岁的小儿子,并以世子年幼为名,恳请秦昭派人协助打理凉国内务。 这是他第一次对秦昭服软,秦昭非但同意了,非但派了好几名文武双全的大丈夫来做世子的老师,还将三皇子秦鼐派了过来。 苏沃知道,秦鼐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的大夏皇帝,这是秦昭对他的照顾,便欣然接受了这个决定。 然后,他喊了唯一没有参与王位争夺的次子过来。 次子性格懦弱,遇到事情也是能躲就躲,一向不被他所喜。这一生,他或许是第一次用这么温和的语气对次子说:“我给你一万人,你带着妻儿老小,自家亲戚,还有忠诚的部下,离开凉国,前往西方、北方,哪里都可以。” “大夏皇帝与我是亲兄弟,可以容得下我,他的儿子却未必容得下你。我不立你当世子,让你离开,都是为了保你的命。” “不论到了哪里,你始终要记住,不要丢掉汉人的衣冠传承。” “你是我苏沃的儿子,身上流着大夏皇室的血脉,你要牢牢记住。你与那些蛮夷是不同的,你一路上要教化蛮夷,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大夏皇室的血脉,不止在长安,也在西域!” 天下没有万世存续的王朝,终有一日,大夏也会被新的朝代所取。新朝的统治者为了自身的需要,未必不会将史书涂抹粉饰。 但他可以留下火种。 有朝一日,若是西北游牧民族入主中原大地,他们就会发现,不被这片土地同化是不可能的。若想要长久在此扎根,他们只能抢先一步,告诉所有人,我们的祖先也是汉人,流着皇室的血脉。 未来的事情,他不知能有几分,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苏沃最后一次摊开这封发黄的书信,看到最后,眼中已有了泪光。 秦琬告诉他,她之所以选择秦昭,除了公心之外,还有私心。 她这一生,因为是女子,一路走得远比别人辛酸、坎坷,为皇位丢弃了很多,又慢慢捡回了很多。 到最后,她已经别无所求,只有一个愿望。 也是她从最开始,到最后,最强烈、最盼望,也最难以实现的一个愿望。 秦琬这一生,只希望得到公平的对待。 无关女人和男人,仅仅是作为“人”。 仅此而已。 至于别的,不管是身前事,还是身后名,都已经不重要了。 “之前的所有事情,您都说中了,但这一次……”苏沃缓缓闭上了眼睛,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他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了几十年未曾有过的真心微笑,“秦昭能延续的,不过是您百年的声誉,我却能扬您的千载、万载的声名。” “我……快要见到您了吧?真好啊!” “见到您的那一刻,我一定要告诉您。您最后的愿望,不是秦昭,也不是秦晗,而是我,苏沃,替您做到了!” 这时,他依稀听见有人问:“凉王殿下,陛下命微臣询问,您是否想附葬永陵呢?” “不要惊扰母亲的安眠。”朦胧之中,他仿佛听到自己这样回答,“我不回长安,就在这里,为我兴建一座简单的墓葬即可。” “记得,要位处东方,朝向东方。” 那是我……家的方向。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