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话：分外耳熟
根据我博览群书的丰富经验猜测，苍崎小姐的爷爷那久远的年轻时代的故事必定与感情有关，所以他才向孙女强调对儿子保密。 “爷爷还年轻的时候……总之很年轻很年轻，大概还没有大学毕业的青涩年代，爷爷说，他在某个清爽的清晨，来到宿舍边的林子里散心，顺便酝酿几段优美的词句送给学妹。” 爷爷大人似乎是个高级知识分子。 “但是！他忽然发现，自己来到一个宛如仙境的地方！咦？我怎么觉得与我的遭遇有点类似？难道爷爷所说的都是真的？咳，对不起又偏题了。宿舍边的小树林转眼间变成了湖光山色的野外，有波光粼粼的湖水、葱郁参天的大树、一条一辆马车宽的土路从远方延伸到脚下，又通往远方，远方似有欧风的殿堂和钟塔，但隐在若有若无的雾中无法辨识，雾气也来自远方，在远离湖边的湖心处散发出来……越说越有即视感诶，是爷爷大人的基因记忆吗？” 把别人的故事复述到这种程度已经不是听来的故事的程度了吧？莫非苍崎小姐在担当漫画编辑的同时兼职着杂志写手？就像她的爷爷一样。此外，她的描述同样给我一股即视感，我想了想发现她似乎在描述雾之湖边的景色。 “诶呀，可能和我上午的经历有所混淆，毕竟是好多年前听说的故事了嘛，就算记忆深刻难免会有差错。” 原来是串台了。 “总之爷爷用怀念又感伤的语气告诉我，他在林间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一眨眼却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湖边野外，树林里传来鸟鸣、虫鸣甚至隐隐有小女孩的嬉戏声，爷爷顾不得惊慌，却开始欣赏起了景色，啊哈，我觉得我的镇定性格或许就是遗传自爷爷的。” 好吧，此时我已经失去了听怪谈故事的心境和气氛。 “就在这时！远处的天空中飞来一个人，缓缓地降落到面前，爷爷一回神，发现这是一位拥有人世间难以形容的美丽的少女，哦，这大概是爷爷的原话吧意思到了就行，从天而降的少女扎着大大的红色蝴蝶结，乌黑的长发垂至腰间，身着红色的奇怪巫女服，之所以奇怪，是因为……咦，说到这里，爱丽丝小姐的巫女服也是漏出肩膀的款式呢，我最初的怪异感原来来自这呀！也许爷爷遇见了很久很久以前的巫女？” 结合最初的雾之湖和疑似红魔馆的描述，我猜苍崎大爷曾经也是迷途客的一员。 “可惜美丽的巫女并没有和爷爷说太多话，巫女询问他是否要离开这里回到属于他的地方，爷爷说他爱上了这里的景色不希望匆匆离去，于是巫女把他带到了一个人烟不大繁茂的大村落，阡陌田亩围绕着鳞次栉比的房屋，早间的炊烟袅袅上升，公鸡还在打鸣，土狗们好似和公鸡较劲似的吠叫，各家各户间逐渐出现相互打招呼结队去田地的村民，那座村庄像慢慢活起来似的由静至动。爷爷正在愣神，巫女已带着他引见了村长，又匆匆离开。” 我回忆了一番四五十年之前的博丽巫女，却发觉自己对她没有留下多少印象，除了为她堪比辉夜公主的美丽外表而有过惊叹，甚至想不起那位巫女是第几任，又是何时卸任的，也许我连见她的面都不超过三次？ “我还格外清晰地记得，爷爷说到他来到村里后的神色，我想他的确爱上了那个普通的村落，爷爷说，他在和村长交谈后不久选择了定居在这个村落，爷爷觉得自己渴望放下家族的重担，渴望这样幽静美妙的生活。” “村长告诉爷爷，如果选择定居，就不能再打扰巫女大人，否则还是选择让巫女大人早早送他离开为好，爷爷说他会忘记一切不再离开村子。定居村落不久，爷爷爱上了一个豆腐店家的美丽少女，豆腐店的女儿不仅会做好吃的豆腐花，还懂得欣赏爷爷的小诗文，不久他们就结婚了。” “结婚不长时间，一场怪病夺走了豆腐店老板夫妻的生命，爷爷的妻子失去了父母，这让他们十分伤心，爷爷不希望怪病再夺走自己和妻子的生命，他想带着妻子离开村子，回到自己的家，于是爷爷鼓起勇气离开村落，来到了远离村落的神社找到巫女，希望巫女帮他和妻子离开村落回到他自己的家，可巫女只答应送他一个人离开。” 越听越有即视感了诶，我不禁分心琢磨。 “后来……爷爷没有告诉我具体的后来，只说他后来一个人回到了家里，和亲人团聚，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令人肝肠寸断的梦。” 相比前边细节闪耀的铺垫，进展和结局来得仓促无比，此时故事来到了结尾，我对苍崎小姐说：“结局想必就是爷爷抛弃了村里的妻子，独自回到了外界吧，当时苍崎小姐还是个小孩子嘛，爷爷讲秘辛也不会表达太过清晰的。” “呃……总之呢，我从小就知道，我那从未见过的奶奶也许不是爷爷的初恋。” “这就是要你向父亲保密的原因嘛。” 这个故事相比上一个更加缺乏怪谈气氛，不过我也没有把它当做怪谈来听，自然谈不上失望，但这个故事所描述的状况，极有可能代表了幻想乡人里的不坚定外界人移民的心理状况，而且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甚至外界人大规模出现之前就已经存在的代表性心理状况。 另外，做豆腐花的美丽少女，这让我莫名联想到柚子阿姨提起过的那位可怜的豆腐婆婆，如果苍崎小姐的爷爷曾经定居过幻想乡，他的对象是否就是豆腐婆婆呢？没有任何证据的猜测、况且是属于别人的私事的猜测，我实在没兴趣也没立场掺和进去，便不打算向苍崎小姐提起。 “话说，我的爷爷当年是否也来到过这个幻想乡呢？可这里有一个村落吗？” “我可是用到了‘外界’这样的专用词汇，苍崎小姐的爷爷所来到的地方是幻想乡的可能性还是不小的，不过嘛，也不排除做梦或臆想，苍崎小姐不妨就把它当故事来看待吧。”我给了她一个中肯的建议，“幻想乡当然有人类聚集的村落，刚才也许忘了介绍？我们把那叫做人间之里，就是所有幻想乡的普通人类生活的地方。” “那里、就像爷爷所说的那样是个宁静的小村庄吗？” “几十年前的话还是，现在嘛，因为越来越多外界人选择定居人里，各种因素集合作用导致如今的人间之里也许比一百年前的伦敦乡下还要热闹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