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离庄诀别
在排名战结束后即刻动身前往剑宗阁的何安朔那单纯的大脑里还满是刚才江落尘漏洞百出的尘虚三绝剑。 那是江落尘自悟的绝技，早就被他锤炼的炉火纯青。除了舞倾烟以剑制剑的方法险而又险的破了这招，但他是绝对不可能接得住的。 但江落尘却故意卖了那么一个大破绽给他！ 其实他并不想要这样的胜利，他一直想解释，只是当时还在赛场中央浮沉叶上的他喉咙口突然噎住了一股气旋，让他说不出话来，就在他以质疑的目光望向师傅苏千瑜的时候，在那个瞬间对上的眸子一改平日里时刻酥媚不比的模样，显得异常的严肃认真，他便是知道了，自己别无选择。 而昨晚舞倾烟这个牛皮还能吹破天去的野丫头今天也不知道死哪去了，上早课没出现，比赛更是彻底的弃权了，庄主在大会上宣布她因为身体的原因缺席比赛时，他完全不能相信。 明明昨晚还生龙活虎地叫嚣着要去山里和鬼已大战三百回合呢。要知道这个鬼已是早就存在于这片大山中几千年的灵兽，修为无量，连庄主遇到了它都要客客气气的。而舞倾烟的病应该也早就痊愈了，又怎么可能会突然身体不适呢？ 而这一切的原因看来也只有问师傅才能知道了。 正在剑宗阁玉庭正中央来回踱步的苏千瑜在看到自己一向自尊心很强的徒弟那一脸问号的奇怪表情时，脸色也突然变得有点不太自然。 “师傅……”何安朔一大步跨入大殿，恭身行礼。 “我知道你心中一定有很多疑问，师傅也不方便多说。但或许这有一个人能回答你的问题。”苏千瑜一脸正色地侧过身去，宽大衣袍顿时拂开了四周灰尘，眼睛边盯着身旁的藏缎屏风边对何安朔解释着。 何安朔也是拂了拂衣襟，好奇地起身抬头望去，确有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姿在屏风后步履款款……但不知为何，天气明明还有些燥热，却让何安朔不由地打了个激灵，那股从后脊梁骨冷不丁窜出的清冷凉意直冲脑门，盘旋不去。 何安朔不禁摇头皱眉，那屏风后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物呢，竟能让平时云淡风轻的师傅如此郑重对待。 但即使有了心里准备，那个从屏风后影缓缓步出的人儿也着实让何安朔吃了一惊，何安朔虽在脑中转过思虑万千，但也万万没能想到，来者竟然会是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绝美女子。 不似苏千瑜那带点女性化的娥眉，有着永远温柔的表情。女子利落的细柳剑眉给人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清丽感觉，杏眼樱唇，身材高挑，目光中似乎还带着点桀骜不驯的傲气，即使着轻衣便装竟也丝毫不影响她那足以遏制心跳的魅惑力。 但毕竟何安朔也不是什么好色之徒，在短暂的呆滞以后也是渐渐缓过神来，这是搞什么嘛，何安朔擦了擦后脖子上汗，一脸狐疑地望着一旁仙风道骨的师傅，他这唱的哪一出啊……难道…… 一看徒弟一脸想歪的古怪表情，苏千瑜也是老脸一红，干咳了两声扯开话题，“咳咳，是她安排的这一切，有何问题你自可问她。” 而何安朔显然还没能明白过来。 “我想要你赢，然后拿着清魄和我走，就这么简单。”从女子嘴中吐出的不带任何语气的话语似乎远比她的脸还要干净利落。 然而即使何安朔一头雾水，苏千瑜也完全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只是扶了扶额上垂下的细发，轻轻叹了一口气后用像是在抱怨的语气喃喃道，“明明还只是个孩子。” “这个世界在做出选择的时候永远不会在意他是不是还只是个孩子。”女子似乎并不喜欢如此多愁善感的言论，立刻出言驳斥。 “你果然和她一样的……冷漠。”苏千瑜看着身侧女子的脸庞，无奈地撇嘴道。 师傅口中的她？是谁？可能是个貌美如花的师娘吗？何安朔的脑子里顿时又浮想联翩地炸开了花。 “这种事早在一千年前就有了定论。有些事情注定是无法改变的。”女子并不想理会苏千瑜的抱怨，微侧过身来，用她那好看的黑眸上下打量起不知所措的何安朔，却依旧面无表情。 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何安朔不住的在心里暗自叹息着。 “我知道你决定好了便再没人能阻止你。”苏千瑜怜惜地看了一眼身前的六尺少年，有种怅然若失的悔意，竟是这么大了呢…… 天呐！这是什么眼神！何安朔一阵心惊，自己好歹也是要成为一代少侠的人，又不是毫无价值的货物，为什么一直有一种被卖了的感觉呢。 看他们也一副完全没有要征求自己意见的样子，何安朔满头黑线，真想大声抗议，但是苏千瑜却频频用严厉的眼神警告着他，不可造次。 ………… 即使现在，何安朔还能清楚的记得那天，那个明明大不了自己几岁的女人在面对师傅的苏千瑜的时候，说出的那番惊人的话： 你知道他身上有你我都没有的东西，是善是恶，是生是死，那是关于天道，你我都没有权利干预。是他的路终究还得他自己走下去。 安朔，以后一路上不论面对的是什么，你每次都一定要自己仔细思考后再做出你自己的选择，关于这一点，没有人能够帮你。 这是苏千瑜在临走时拿着清魄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而女子那清清冷冷的眸子也一直在路上无言地回答着他的疑惑，她说要带他去找一个人，问清楚一些问题，然后命运会抉择是否需要他去完成一个只有他能够完成的使命。 看似毕竟师命难违，即使再多不情愿也只能跟着她走。 但是事实上，对于她说的一切，何安朔莫名其妙的无法抗拒。 然后他们两人两剑就这样开始了这一路足以令他惊叹的旅程。虽说是两剑，但清魄却始终没有机会出鞘，就连女子的那把惊天剑也只用过极少数几次。 她，一手导演了极寒雪地的霸主影戮之死，甚至包括常年盘踞在雪地深处的魔龙都顺带收拾了，为防止其再次作恶，还干净利落地取走了它的龙眼。 她，单枪匹马地斩杀了正躲在楚天妖塔中养精蓄锐的血豹王，在惹出事端之前，再次封印了滚滚岩浆中突然挣脱桎梏的上古炎魔，消除了不可一世的丹阳厉鬼，还有一个堕入魔道的渡劫恶僧，她拼着重伤的危险，生生将其钉在了用其鲜血染就的大大佛字之上…… 当然，除了对恶者的无情抹杀，她还做了更多的事情。 用惊天剑划开了逆流江的江面，不顾一切地飞身救出了坠入江中的父女，要知道在逆流江，一个大浪打来，一旦触水的话，即使修为再高的人也会陷江殒命！在牡丹桥，拔剑为清正之官挡下了登徒恶人的染毒箭雨，在荒之沙原，更是不惜用剑划开手臂，用大量的纯精之血救活了备受魔物侵扰的草灵一族，为此差点修为大降…… 而何安朔，除了一脸惊叹和无奈，就只能默默的看着，因为凭他现在的实力还完全做不到这些。 绝美的容貌，华丽飘逸的剑法和坚忍卓绝的意志力。这是他对她最直观的印象。 至于她这一路的处事风格，杀伐也好，救人也罢，何安朔则始终保持中立态度，不做任何评价。 她也曾经有些的落寞地说过她并不懂所谓的秩序，她只是任性的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在那一刻何安朔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似乎看到了她的软弱。 何安朔知道这不是理由和解释，这是她的信念。她之所以坚强的信念。 而她即使是在刺杀影戮，炎魔这样的残忍人物时，也没有拿出惊天剑，却在那些看似无关大碍的时候一而再的祭出惊天。 面对何安朔的疑惑，她的回答只有四个字，他们还不配。 那似乎完全不计后果的做法，让他无数次担惊受怕，但她却能一次次的让他瞠目结舌。 清魄和惊天，这样的两把上古名器，仿佛就静静的躺在那，等待，守候着一个绝妙的契机。 何安朔在床榻上迷迷糊糊的躺着，大脑却在一刻不停地运作…… 你必须尝试着离开你的剑，离开一切你能依赖的东西，然后，打败你的敌人。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战胜。 这样，当你拿着剑，你可以是个剑客，而离开剑时，你可以是一切。 现在的何安朔当然还难以理解这番话。 只是在刚开始时，何安朔认为她更像一个游侠，但现在的他至少知道她绝对不会只是一个独行者。 那么她到底是谁，她这么做到底有何目的，她一贯坚持和恪守的信仰又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自己的消逝的记忆中又有着怎样惊人的秘密，关于自己才能够完成使命到底是怎样的惊天伟业，既然所有知情者都选择绝口不谈，他就必须自己找出答案。 洛心芷这本书，或许一直未曾打开过，也只有他能在一次次的失败后还锲而不舍地尝试着去读。 而他，也只有在读懂之后才能揭开一切的谜题。 殊不知这个大千世界一直存在的谜题和谜面却在悄然的发生着微妙变化。 这持续了一千年的安稳局面，又即将面对什么样的浩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