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哲学和猫
诗意挂了电话之后，正好对上季简年这么深邃的目光，似乎包含了千言万语，又复杂无比，一眼望进去，好像要将自己吞没了一般。 最后，季简年依旧是深深地凝视着她，凝视着。 他问：“诗意，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记得？为什么要记得？记得什么？ 诗意的大脑当机了一秒，有些呆愣地反问：“我们难道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季简年看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眸子里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很干净，很纯粹，没有一点其他的任何情绪。 就真的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 他看着，他很想要出口否认。 很想问她真的忘记了“年糕”了吗？ 可是，最后…… 他张了张嘴，说出来的却是：“我先走了。” 他的声线清冷，脸上的表情也是云淡风轻。 说罢，头也不回地出门，上车。 黑色的迈巴赫驶出停车位，一个漂亮的甩尾消失在朦胧月色中。 诗意仰望着灰黑的天空，有星光穿过疏密不均的大气层时，发生光的折射。 她知道，由于空气密度时刻在变，折射光线也在变，人眼逆着折射光看过去，感觉星星的位置在变。 就像是一闪一闪眨着眼睛，对着她说着一样。 好多年，似乎真的是好多年。 她都不曾这样，静静地看着夜空，看着夜空下的闪闪烁烁的小星星。 像是很遥远的一段记忆，她毫无意识地轻哼出声。 “Twinkle，twinkleLittlestar，howiwonderwhatyouareUpabovetheworldsohighLikeadiamondinthesky……” ………………………… 季简年是在将近十一点准备睡觉的时候收到的邮件。 来自，任诗意。 并没有正文，只有一个95K的word的附件。 他换了平板登上QQ，下载，点击打开。 在看到标题那个新宋体加粗加黑的恋爱协议四个大字之后，他的嘴角狠狠抽了两下。 而看到第一句话的时候，他脸上的柔和瞬间凝固住了。 “此合同制定方为甲方，甲乙双方可商讨修改具体条例，最终解释权归甲方。” 他手指轻轻往下拉着，浏览着这个愣是写成了标准商务合同的所谓“恋爱协议”的细则。 “第一，除了在必要的场合和纪念日之外，乙方不得与甲方进行牵手拥抱亲吻等肢体接触，以及其他有肢体接触的动作行为。” 季简年的脸开始有点黑了，却还是沉住气，接着看下去。 “第二，乙方不得在工作期间打扰甲方，不得在任何甲方不方便的时间与甲方进行电话，QQ，脸书，微博等所有社交联系。” 季简年的脸色越来越沉。 “第三，甲方不干扰乙方的生理需求处理以及发泄对象的选择，乙方也不得干扰甲方的情感变动。” “啪！” 一声重响。 平板在空中划出一道修长的抛物线之后，落在了厚重的木地板上，跌跌撞撞翻滚了几下之后滚回了床边，朝上的屏幕还一直自动地翻着页。 Word左下角的标注页面从1/16，短短的翻页条一直下滑，再下滑，直到16/16。 季简年冷然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在最后中规中矩的完结两个字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果真，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她早已不记得自己，在她心里自己和其他普通的男人也没有任何特别，就连她愿意和自己进行一步也只是因为那些外在的衡量条件达到了她的标准不是么？！ 不许肢体接触不许拥抱？！ 甚至连不干扰生理需求都出来了？！ 她要的是一个男朋友么？！ 今天是不是不是他，换做是另外一个男人，她也会这么做？！ 季简年觉得自己真的已经够了，已经够了…… 自己各种纠结犹豫念着的旧情，在人家大科学家的眼里就不是个事儿！人家压根就不在乎你，也不在乎你是不是捧着一颗真心去的？！ 季简年想想都觉得好笑，笑自己怎么会差点以为她对自己也是不一样，也是有好感的呢！ 真是幼稚！ 袅袅的烟雾升起，模糊了男子的容颜，修长的手指尽头，是忽明忽灭的烟头燃起的光，就像是窗外闪闪烁烁的星辰，一会儿便隐于云层，消失不见。 拨云见雾，又是一天。 ………………… 不到七点诗意便醒了，是一下子睁开的眼，有些噩噩的感觉，这样鲜有的生物钟失调让她整个人都感到分外不安。 她尝试着和平时一样起床，去厨房泡杯蜂蜜水养胃，却在打开冰箱的一刹那，被里面琳琅满目的食物晃花了眼。 水饺，汤圆，方便食品，还有一些保质期稍微长一点的蛋糕。 这些，都是他昨天准备的吧…… 诗意眸子微微闪了闪，随意拿了一盒她从小就最喜欢的提拉米苏，在微波炉里加热了一分钟之后，和蜂蜜水一起，当成主食把早餐问题解决了。 接着，在阳台捧起之前一直在看的书继续阅读，《闷与狂》。 初秋的清晨总是带着一点凉意，花瓣上晶莹剔透的露珠折射出这幢小哥特式别墅的影子，宛如话中，风景如画，垂读美人侧畔，容颜如玉。 书上说，哲学就是在一间完全黑暗的屋子里寻找一直并不存在的猫。 她很喜欢这样的形容，将她对文学哲学的厌恶根源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 她讨厌改变，讨厌一切的不确定，讨厌除了物理以外的所有未知可能。 就像是她讨厌今天一早的心绪不宁一样。 可是看了好一会儿，诗意都始终没能压抑住心里那种忐忑的不舒服之感，就像是什么事情没有落实，让她不安。 落地钟声滴滴塔塔敲了八下之后，她和平常一样上了二楼，开电脑准备和助理Lucy核对自己今天的行程，在打开邮箱的时候，却看到了好几封未读邮件。 知道她私人邮箱的人数不多。 在点开收件箱第一封的时候，她一直不安的心绪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不管里面的内容是什么，至少发送者是她一直想看到的。 季简年。 她点开，里面是很简单的一句公式化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