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天家有喜十八

    关于太子爷的事情，秦泰是听张居正这个好友在书信里提到的。当年张居正是裕王的侍读，经历了太子爷诞生的全过程。后来裕王爷，也就是现在的隆庆皇帝希望有人从小教导世子爷。当时裕王手里没有多少人，能够算得上人才的只有高拱、谭纶、张居正。高拱是裕王的老师，要专心辅佐裕王取的帝位，不能兼任世子爷的教导。谭纶本来是最好的人选，可是一来谭纶有公务，不能经常在裕王身边，第二谭纶没有孩子，好像对管教孩子没有什么经验。

    张居正不但有耐心，而且家里有一个孩子已经长大，一个孩子刚刚启蒙。鉴于这种情况，裕王请张居正担任世子爷的老师，从小辅导世子爷。当时世子爷连路都不会走，说话都不利索，当他的老师其实是帮着带孩子。张居正以无比的耐心，教导世子爷为人处事的方法，也让世子爷小小年纪懂得了皇家的礼仪规范。据张居正所说，这个世子爷，也就是现在的太子爷，不但聪明而且机灵，是一个皇帝好苗子。所以张居正就算再忙，也要保证太子爷的学业教授，希望为大明培养出一个好皇帝。

    秦泰看好太子爷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太子爷的生母李贵妃。虽然明朝的皇后和妃子，出身都不是太高贵，这是因为太祖洪武爷朱元璋的发妻马皇后生前下达的指令。马皇后说穷苦人家的女孩子不但懂事，而且坚韧早当家，有利于管理好后|宫。可以后来的皇帝好像都不喜欢家世不好的皇后或者妃子，嫌弃她们不是长得不好看，就是举止粗鲁。其实不光是皇帝，就是一般的男人都有一样，有好看的当然不喜欢难看的。穷人家的女孩子一般没有机会学习礼仪和读书认字，当然无法和皇家长大的年轻皇子交流了。再说穷人家娶不起大家闺秀，娶的老婆不是歪瓜裂枣，就是五大三粗的，从根子上就不是美人应该有的好“娘种”。所以在大明的历朝历代，恩爱皇家夫妻几乎很少见，皇后更是皇宫里的摆件，皇帝几乎和皇后不太熟悉。

    可是也有例外的，李贵妃就是其中的一个。李贵妃的父亲出身也不好，以前是杀猪的，后来因为伤到了腰，只好改做泥瓦匠，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劳动人家。可是李贵妃不差，不但识文断字，而且长得有模有样。进了裕王府后，李贵妃马上得到裕王的宠爱，李贵妃不但是裕王的爱妃，更是裕王的好参谋。最为争气的是，李贵妃为裕王生下了一个世子爷，也因为这个孩子，裕王的皇位接班人才能确定。所以说李贵妃不但给裕王带来了好运，也给朱明王朝带来了希望。

    当上皇妃之后，李贵妃并没有因为生了太子爷而恃宠而骄，反过来和陈皇后搞好关系。明面上陈皇后是后|宫之主，其实上是李贵妃帮着陈皇后管理着内|宫。李贵妃不但要震慑后|宫，而且要辅佐好隆庆皇帝，尽量为隆庆皇帝争取一些资源和权利。

    张居正是一个自大的男人，很少表扬其他人，更何况是一个女人。可是张居正多次在书信里夸奖李贵妃，秦泰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后来秦泰把书信给妻子展小小看了，展小小马上解答了秦泰的疑惑。原来自视甚高的张居正，已经不知不觉地爱上了李贵妃。不，应该说是张居正喜欢上了李贵妃这种类型的女人。在大明中叶，男人身边有不少的女人，有名分的是妻妾，没有名分的是通房丫鬟，还有许多露水夫妻。虽然官员们比较含蓄，但是也有不少女性朋友。不过李贵妃是皇家的人，而且是太子爷的生母，张居正胆子再大，也不敢对李贵妃有非分之想。

    不过欣赏一个女人，看好一个女人，这是可以的。张居正不敢对任何人说出自己的真心话，只好把心事委婉地告诉秦泰。其实张居正不希望秦泰看懂自己的心事，只希望有地方倾诉而已。展小小建议秦泰继续装傻，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开，这不但保住了张居正的脸面，更是为了张居正和李贵妃两个人的名誉着想。不过秦泰从那时候明白了，李贵妃为自己的儿子找了一个好老师，张居正心甘情愿地为皇家卖命了。对于张居正这种男人来说，得到的不会太珍惜，倒是这种得不到的感情，张居正会痴迷，李贵妃要是知道张居正的内心的话，绝对可以控制张居正的心神。这样的话这个李贵妃不但聪明，而且手段相当高明。张居正这个连嘉靖皇帝朱厚熜都有所忌讳的臣子，竟然会败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女人手里，说出去谁会相信呢？可是事实上就是这样的，真是天意弄人啊。

    秦泰和展小小出面阻拦官队，没想到对方以为秦泰夫妻是夫妻档的江洋大盗，差点没有直接交锋。最令人惊讶的事情是海瑞的轿夫，竟然放下官轿，冲在最前面。他们手里的家伙事千奇百怪，好像都不是正儿八经的武器，就连见多识广的展小小女侠也不认识。

    眼看双方就要交上手，展小小突然把自己家的丈夫往自己身后一拉。然后大声说道：“老海，是你在官轿里面吗？我是你家的弟妹。我和我家相公要见你一面。我家相公是你的好友，你们虽然见面不多，但是一定早有耳闻。叔大先生，经常在我们面前提起你。”

    展小小所说的“叔大先生”就是张居正，张居正的表字叫叔大。张居正虽然和海瑞没有直接上下级关系，但是通过谭纶和隆庆皇帝，两个人相互认识。虽然后来谭纶和张居正关系越来越僵，但是海瑞并没有牵涉其中。海瑞虽然不是一个好的下属，但是是一个有理想的好官，他把自己的理念告诉给隆庆皇帝。隆庆皇帝对此一知半解，就把张居正叫来一起听海瑞诉说。张居正听了之后，觉得海瑞的理念太过理想化，有些不切实际。张居正并没有马上点破，只是简单地指出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做法和行为。

    海瑞好久不再说话，回想着张居正的话，海瑞终于明白了一些实际道理。通过张居正的解说，还有隆庆皇帝的保证，海瑞渐渐想开了，开始接受张居正的安排。海瑞开始发挥自己的长处，尽量配合张居正整顿各衙门内部作风问题。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找出查出几个行为恶劣的官员，帮朝廷挽回一些面子和元气。海瑞自愿拜张居正为师，不是为了攀龙附凤，而是为了怎么更好为朝廷服务。

    展小小不公开秦泰和自己的身份是对的，毕竟海瑞身边一定有其他的眼线。秦泰和展小小虽然已经不是公家人，但是名声一点也不亚于海瑞。一旦让其他人知道海瑞和秦泰有所联系的话，不但秦泰会马上被跟踪，就连海瑞也会被牵连进去。海瑞得罪的人太多了，早就有人准备对付海瑞，绝对不能因为这样，导致一个好官就这么结束宦海生涯。

    “慢着。本官要亲自看看，这些人是不是真的是故人。”随着严肃的男中音发出，从官轿里走出一个清瘦的中年官员。

    秦泰虽然和海瑞神交已久，但是还是第一次和海瑞面对面见面。两个号称天下胆子最大的人，就这么在官道上碰面了。无论是海瑞还是秦泰，谁也没有想到会这么见面。特别是海瑞，绝对不会想到在这里见到秦泰这个比自己更胆大的人。

    秦泰和展小小站在海瑞护卫外围，看着这个海瑞。不过秦泰用一种欣赏的眼光看着这个以前的同僚，觉得海瑞是一个称职的官员。展小小是以一种旁观者的身份，观察海瑞整个人。角度不一样，看出的问题也不一样。至少展小小和秦泰看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小问题。

    这个身穿布衣的海瑞，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偏大一点。看来这些年因为“批龙鳞”的事情，对海瑞的影响很大，至今没有完全恢复。这是秦泰对海瑞的第一印象。清瘦的海瑞明显睡眠不足，可能是晚上经常起夜的原因。看来他身体上一些不太严重的小毛病，最好尽快治疗。这是展小小的判断。海瑞手指骨比较大，是经常握笔和干农活的结果。这是秦泰的新发现。展小小发觉海瑞面部轮廓太过突出，看来海瑞真的是脾气刚直，不太容易和大家搞好关系。中等个头，骨骼偏小，明显南方人的外表。这是秦泰的看法。海瑞身上的衣服虽然朴素，但是很干净，看来海瑞是一个注重外表的人。一身布衣代表他的清廉和贫困，更代表他一向以老百姓的子孙警戒自己。这是秦泰对他的印象。身上太过干净，好像没有带钱在身边。可见海瑞虽然会自己照顾自己，但是身边真的缺少女人。海瑞的老婆不在他身边，至少有一段时间了。这是展小小对海瑞的印象。

    海瑞并不知道，这会儿工夫，他整个人已经被秦泰和展小小夫妻彻底看遍了。秦泰和展小小也从中看出了一些细节问题，从而提醒海瑞自己注意。为此海瑞可以更加健康的为朝廷多做好几年的事情，也让海瑞最终可以以少保官职进入海家祖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