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净月庵的秘密（五）

    两名太医身背药匣子急匆匆的行了跪拜大礼，见过燕王后和戚夫人，立刻为躺在胡床上面如白纸的提扶诊脉。

    两名太医轮流把了诊息，翻了提扶的左右眼睑，又探了探鼻息。垂手躬身退下，跪在地上，均是眉头紧蹙，两人又对望了一眼，短暂的进行了眼神交流，各自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迷惑不解以及难以想象的惊愕。

    燕王后沉声道：“张太医你先说说，她的病情如何？”

    跪在左侧的太医应声道：“回王后，这个，这个，她的病情似乎，似乎，这个，哎！”

    燕王后眉头一拧，气往上撞，本就因戚夫人突然发难感到心绪不宁，烦得要死，提扶又昏厥不醒人事，偏偏这老匹夫吞吞吐吐的说了半天，没一个字儿是有用的！

    燕王后啪的将身边的沉香木小玑一拍，怒道：“本宫叫你来，便是来听你说这些废话的么？你若是如此为后宫之主诊脉，依本宫看，这太医院池子太浅养不下你这条大鱼了！”

    张太医吓得一哆嗦，这位燕王后的手段他在宫中多年，那是极为了解的，平日里看着吧，雍容华贵，母仪天下，温婉娴雅的，没惹到她呢，这位主子下手可是极狠辣的。

    正因害怕燕王后的手段，被她一喝斥，反倒嘴皮子不利索，刚刚只不过不知道用什么话表达能将这个小尼姑的病情说得更确切些，现下倒好，被燕王后一喝，结结巴巴的更说不清楚了，又接连说了几个这个，那个的。

    旁边的王太医一直与张太医共同当值，关系也较为融洽，一看他吓得不知所以，马上在旁帮忙，叩头道：“请王后息怒，张太医他实是不知道怎样确切的表述这位姑娘的病情。因为，这位姑娘的病实在是古怪得紧！确切地说，她这不是一种实症，而是古籍中所载臆症的一种。宫中历来忌讳这些看似虚妄之事，因此，张太医不敢明白道来。”

    燕王后尚未开言，只听坐在偏位上的戚夫人冷冷一笑，道：“王太医，既然知道宫中历来对这些妖言惑众，蛊惑人心之说严加定罪，你又为何如此大敢，言之凿凿？难道就不怕燕王后现下就治了你的罪么？”

    王太医慌忙向上连叩三个响头，回道：“还望王后与夫人恕老臣直言之罪。老臣亦是不得不讲，如若治疗不当，这位姑娘虽不至死，但醒来的几率却接近于零。刚刚老臣与王太医先后为此女诊了脉，发现她呼吸通畅、均匀，脉象平稳，瞳孔有如人正常熟睡。但却无知无觉，她是将自己所有的感官均封闭了起来，与外界隔绝了。但是，她在自己封闭的世界中却仍然在正常的生活，这情形便好似，人在睡觉做梦一般，只不过，若是不能找到合适的方法使她醒来，她便会永远活在梦中，直至躯体熬到油尽灯枯为止。”

    燕王后并不十分明白这位王太医在说些什么。但是有一点她是明白的，那便是她的提扶轻易是醒不过来了。

    戚夫人却头一次比燕王后脑子灵光了许多，道：“嗨！你说那么费劲儿干什么？不就是活死人么？这个病症本夫人在未出阁之时倒是听人说起过！依两位太医之见，提扶夫人，哦，不对，是慧空小师父要如何才能醒过来呢？”

    戚夫人故意将“活死人”这三个字咬得真真切切的，她说出来的话是对着两位太医的，可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燕王后。她就是想看看，燕王后这个亲生母亲面对亲生女儿的生不如死到底会不会心痛，会不会失态，会不会痛不欲生？

    戚夫人心里没底，这个姓燕的女子年纪与她相仿，甚至还要小她半岁多，却城府极深，与她在宫中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却总是败多胜少，要不是自己依仗着母族的势力强大，恐怕早被她给弄死几回了。

    如今终于抓住了燕王后的死xue，她在心里暗下决心，这一回一定要让这个姓燕的狐狸精下地狱！绝不放过她！

    戚夫人盯着燕王后面色，一眼不眨地盯着，终于她看到了燕王后那美丽白晳的脸蛋儿在抽紧，原本粉白的脸色也在逐渐褪去血色！她心里一阵阵的痛快似一波波的潮汐般激荡开来，她有把握，这次一定能赢得彻底，不带一丝拖泥带水的完胜。

    燕王后的确心中波涛汹涌，十几年来午夜梦回，她总是能梦见提扶刚刚出生时那张小小的脸孔，她自责，深深的自责，但却也为自己开脱，她告诫自己，她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整个燕氏一脉。

    但总归，她是一个母亲，对于她的亲生女儿提扶，她一直处在一种纠结难以排解的焦虑与痛苦当中。

    当听到戚夫人口中“活死人”三个字的时候，她几乎就崩溃了，一个声音在她耳边乍雷般的不停回荡：“是你害了你自己的亲骨rou，是你亲手断送了她的幸福和生命，你拿什么来偿还？你拿什么来偿还？”

    戚夫人看着一言不发的燕王后，有些心急，心道：“按父亲和兄长推断，这妖妇在毫无准备之下被我打了个措手不及，一定会露出些破绽的，怎么除了面色铁青，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这次父亲估计错了？不能啊！”

    忽然想起父亲教的第二步，于是，咳了一声，故意提高嗓门儿，道：“王后，慧空呢已是出家之人，早已了断了红尘，与其让她生不如死，不如帮助她升天可好？”

    言罢，将身子向左探了探，靠近燕王后耳边，小声道：“燕jiejie，小妹看过了jiejie藏在木鱼中的书信往来，暂且不说小妹有没有证据证明信中所涉十几年前灭度庵，你我姐妹一同生产的往事。但说现下，依小妹看来，为了燕jiejie日后着想，正好借此机会除了这个麻烦为是。提扶终归是jiejie的一个死xue不是？若是东窗事发，没了这么一个要紧的人证，俗话说得好，什么叫死无对证？现下不刚好上天赐给jiejie一个死无对证的机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