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大婚（三十）

    息国公当然知道罗国的战马之所以首屈一指、独一无二，就是因为它们都是被骟了的。在与罗国交涉战马事宜之前，他是曾经深度了解过的。之所以，此事并不被外人道，是因为罗国一直闭关紧国，鲜少与外界来往导致的。

    在最初时，息国公曾经想过有了罗国的优良种马，可以在大息国繁殖后代，岂不就有了源源泉不断的战马吗？可经过了解，他才知道此事有些异想天开了。

    罗国之所以通过交涉愿意进献这两千匹战马，也无疑是依仗着，息国除了这两千匹之外无法再更多获得这种优良品种的马匹，所以，才大方的同意为息国提供的。

    息国公也正经为此事烦恼了好一阵子。后来，想了想，有总胜过无，先接了再说。

    如今对骟马一事，明知故问并借此来大做文章，不过是借个因由，拿了罗国的短处，让罗国闭上嘴巴，不能再提云顶县归属问题罢了。

    如愿以偿的扣下了罗国的四公子罗回及小公主罗玉兰，将罗国使者中驯养马匹的留下之外，其余的人派回罗国去，将他大息国的国书交到罗国君主手中。

    这一去一回总要数月的时间，倒可以给他让出时日来，让他好好的研究研究手中现已掌握的关于云顶那个穷乡僻壤的资料，若是如他所想，云顶势必要争取到大息国的版图上；若是非他所想，送给罗国也无妨。反正他大息国的国土除了祝国外是七国之中最大的，物产也丰富，不差那块穷乡僻壤了。

    转眼间，已到了转过年的正月。

    这些日子以来，可以说是提扶和袁道最为幸福的日子。

    归嬉给袁道施了宫刑之后，心情大悦。本着耍猴般折磨袁道的心态，他离开楚府回宫之时，反而将袁道留在了楚府，准他在杏花苑继续当差侍候提扶。

    归嬉自认为这是给两人最好的警告和折磨，因为，袁道既然已经不能人事，也就不用再担心他二人私通。可是，他却忽略了自始至终，提扶和袁道都受着礼教的束缚，从来都没有动过私通的念头。两个人唯一的要求，不过是能够每天看到彼此，便心满意足了。

    归嬉认为的惩罚，却在不经意间反而成全了提扶和袁道二人。

    而楚令尹既觉得有些愧对提扶，又知道袁道再不能与提扶之间发生什么，所以，也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的态度。

    于是，提扶与袁道算是过了二个多月的甜蜜日子。

    这一日，袁道照例为提扶请平安脉，一入指便觉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走玉盘之状。而提扶并没有痰饮、食滞、实热等症。

    袁道把着提扶脉象的手指不自禁的便有些发抖，他咽了口唾液，润润干燥的嗓子，轻声道：“小姐，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走玉盘，此脉象为滑脉。小姐应是有了身孕了！”

    提扶闻言一瞬间便面色惨白，冷汗涔涔，颤声道：“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袁道看着提扶满脸惊惧的样子，心中一痛，道：“错不了！奴才医术虽不精，却不至于连个滑脉都诊错了！”

    提扶小脸儿皱成一团，胸口一阵憋闷，恶心欲吐。这并不是妊娠的症状，而是她实在在心中对这个孩子异常的反感和抵触。她不想给那个他恨之入骨的人生下孩子。

    平复了一下心绪，提扶冷冷地、坚定地道：“拟个方子，我不需要它。”

    袁道吓了一跳，道：“不成！大凡此种汤药是极伤身子的，小姐身子一直羸弱，万不可有此想法。一个不好，后果不堪设想！”

    提扶眼中泪珠儿晶莹闪烁，挂在眼角边，摇摇欲坠，哽咽着乞求道：“袁道，你知道我有多恨他么？我宁愿现下立时死了，也不愿生下他的骨rou！我害得你这一生都不能娶妻生子，我怎能再为旁人——。”

    下话她是实在说不下去了，只觉得嗓子似有异物堵塞般不能发出声音。

    袁道张口欲劝说她。提扶却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用再说了。她闭上眼睛，将泪水吞回肚中，才又道：“他如此残忍的待你，我活着，便只有一个心愿，那便是要亲手替你报仇血恨。否则，我活着便是耻辱！”

    袁道爱怜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平和地道：“小姐，你可知道我并非如你所想那般痛苦，丝毫也未觉得这一生不能娶妻不能生子有何不妥！原本几月前我挖空心思的求袁婆婆指点我一条入宫的明路，便已然打定了此生不娶的主意。只要能在小姐身边看着小姐快乐就好！”

    他温柔地、轻轻地将提扶眼角的泪珠抹去，望着提扶的双眸，竟是溢满了知足：“早知如此便可顺顺利利的侍候在小姐左右，奴才早便自己了断了！何苦费了那许多周折？还害得小姐险些因此而有性命之虞？”

    提扶道：“你胡说些什么？我告诉你多少次了，切莫自称奴才。我不喜欢你如此称呼自己！还有，无论你如何劝解，我都不能留下这个孩子！我恨它！你最好在药方之中加些什么药味，叫我永远不孕。”

    袁道心中苦涩，心道瞧瞧这是怎么了，一个今生不能娶妻生子，一个永远不要做母亲。这是前世作了什么孽呀？此生要遭受如此折磨？

    没有人比袁道更了解提扶了，他深知提扶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温文尔雅的样子，可实际上骨子里却执拗、倔强得很。打定了主意，怕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于是，他只好表面上点头答应她，为了开了方子，熬了药。可是方子是有堕胎功效的方子，药却在熬时被他换掉了。因为，提扶也是略懂药理的，不弄副真的药方给她看，她不放心。

    袁道先糊弄过提扶，便去找楚高义商量此事可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楚高义看着袁道，问：“袁道，你当真不恨长公子？此时有机会断了他的子嗣，你不觉得是个报仇血恨的好机会么？”

    袁道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道：“可是，那也是提扶小姐的子嗣呀！再说了，提扶小姐若是以后不能生育，在后宫之中没有子嗣傍身，哪里会有好日子过？所以，此事断不能让她任性而为！”

    楚高义感动得眼含泪花，连声道：“好孩子！好孩子！提扶小姐当真没有看错了人，没有白白的青睐于你！恐怕这世上真心待她，肯时时为她着想的，也就只有你袁道了！在这深宅大院当中，所谓的父慈子孝，不过是拘泥于礼教与面子罢了！爱与不爱，或多或少都搀杂着亲情以外之物！”

    “袁道，你先不要着急，按你所想，先给提扶小姐喝些保胎的汤药。过了几日，她冷静一下，我自会劝说她回心转意！”

    “师父！您真的有办法劝动提扶小姐？小姐是您看着长大的，旁人不知道您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她那性子，外弱内强，倔强得很，依我看，您若想劝动她，势比登天！”

    “这个不用你cao心，三日后，我自有妙计！你先安抚她一下，其余之事由为师来！”

    楚高义于是开始在自己的书房中翻箱倒柜的寻找一本梁国的野史小记。他只记得那本不太厚的小册子上有两则小记，一定可以让提扶回心转意。

    可是，楚高义藏书实在太多了，这十四年来，濯缨水阁的两个书房都被他给填满了。那些野史之类的，他也不过是图个新鲜而已，看完了一乐便不知随手扔哪里去了。

    他的小厮和书僮看他无头苍蝇似的将头扎在书堆里一阵乱翻，连声问他找哪本书，要不要帮忙一起找。

    可楚高义愣是说不清楚哪本书，什么书名，什么样子。干脆将小厮们都撵出书房，他自己闷在书房之中直翻得昏天黑地。

    找了三日，终于是在一堆已经快长毛的旧书里面翻到了。

    拿着小册子见了提扶，直言不讳地道：“我听说小姐想要袁道下个方子，令自己终生不育？”

    提扶瞬间弄了个大红脸。虽说与楚高义一直关系比较密切，非主非仆的，更胜亲人。但是，她一个年方十五及冠的小女孩子，实在是脸皮儿薄，与成年男子提及这等羞人之事，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楚高义只当没看见她的娇羞。正色道：“小姐此念差矣！小姐此举哪里是报复长公子，分明是报复你自己！看看这两则小故事，小姐便明白在下所言非虚了！”

    提扶脸红得象熟透的苹果，接过楚高义手中的小册子。翻到折叠页码，匆匆扫了一眼。

    一则故事是讲百年前的梁国公因他最喜爱的姬妾与旁人生下了孩子，而且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深爱此子，养育了十几年，又封这个孽子为储君，可是，待他知晓此中真相，已是病入膏肓，无力回天了，最终气极而崩。

    第二则故事记述的是一位梁国神医妙手回春的高超医术。其中一则，简要的讲述了曾经有个梁国的年轻男子因打猎时被野兽伤了男根，导致无法娶妻生子，后经其施医救治，将其亡兄的男根再植于他的体内，使他重获新生，娶了贤惠善良的女子为妻，并生下一女二男的故事。